十一娘要多少银子,想什么稀罕东西,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弄了悄悄地送进来就走了。偏偏想像这样带着她和谨哥儿出去玩,却比登天都难。
是不是正因为如此,看到她不舒服的时候,他才会脱口而出呢?
心里乱七八糟的,十一娘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徐嗣诫出了点事。
徐令宜心里一紧。
十一娘还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事……
他的手穿过她的黑发轻轻地捧了她的头:“出了什么事?”笑容一敛,神色不怒自威,透着几分郑重。
十一娘更犹豫了。
徐令宜是严父。他如果知道了徐嗣诫的事”会不会很严厉地训斥徐嗣诫?徐嗣诫的处境本来就很艰难了,如果再失去徐令宜的保护……
十一娘一向爽直”很少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
徐令宜看着暗暗着急,神色间却不敢露出半分。反而笑道:“没事,没事!离开亮还有两个时辰。有这两个时辰,你就是把我们家大厅里供着的青铜鼎给打碎了,白总管也能想办法找个差不多的先凑和过去。”
他是误以为自己出了错吧?
十一娘心里一软”突然间安定下来,觉得自己从前的担心很多余。
“是诫哥儿!”她的轻柔地,“他今年陪着娘在huā厅里听戏…………”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徐令宜听着沉思了片外十一娘进门几年都没有动静,他一直怀疑大太太从中动了什么手舢……,就是现在,他也依然有些怀疑。要不然,他这几年的精力都放在了十一娘身上,为什么十一娘就得了谨哥儿一个?
所以看到十一娘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徐嗣诫的时候,他虽然觉得这样对以庶子身份养在佟氏名下的徐嗣诫以后不太好”可想到十一娘膝下空虚,万一……谁养的跟谁亲,以后十一娘也有个依靠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来添敢谨哥儿,见十一娘待徐嗣诫一如既往,分明是有了感情。思付着要是这孩子要是失了本分,十岁以后到了外院,再想办法找个厉害些的师傅再慢慢地教也不迟。这也是当初太夫人为这孩子取名为“诫”的原因。是希望他能循规蹈矩,守住本心。可现在看来”孩子教得挺好,问题却出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她从来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庶子来养!
偏偏世人常以出身论英雄,对庶子要求往往比嫡子还苛刻,何况是徐嗣诫这样出身不明的,万一落下个轻狂的名声,想再挺身做人就难了!
不过,女人通常这样。猫啊狗啊的,养着养着都有了感情,何况是个孩子!
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把十一娘搂在了怀里。
“没事,没事!这件事好办!”徐令宜下颌顶了十一娘的头,“马上不是要过年了吗?到时候我让诫哥儿给佟氏磕头、上香。有些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十一娘有些意外。
往年可从来没有像这样!
徐令宜见她没有做声,还以为她在难过。低声道:“从来是因为你一个人孤单,他年纪小不懂事。
现在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不能一味的护着他了。让他早点知道也好!”
十一娘想到那次徐嗣谆宴客。
那些孩子都是社会上的精英,早在父兄的指导下学会了客气、寒暄”徐嗣诫偶有冒犯,一样毫不留情地鄙视、打压,何况一般的人!
她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告诉他这个社会的冷酷。
孩子总会长大,到达她永远没办法到达的远方。在他小的时候,在她还能保护他的时候,尽量让他感觉到温暖,他一路走去,遇到风霜雪雨的时候会不会因此而更坚强点呢?
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心乱如麻间,十一娘耳边传来徐令宜醇厚的声音:“已经这样的,你再担心也没有用。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就是像小五小五是他叔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这此女人“就是喜欢多想,杞人忧天!”
被父亲抱了回来养,就是被家族接受了。有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外面生的孩子,在世人眼里也是有富气的。
十一娘失笑。
也许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家里又不是天天唱戏,徐嗣诫又不是天天像今天似的无聊,她透了口气,神色轻松了不少。
徐令宜笑了笑:“快睡吧!明天要接新媳妇的茶。别人家娶媳妇你都要盖过别人家正经的媳妇,总不能自己娶媳妇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吧?”
可能是徐令宜帮她解决了大难题,心里高兴,反而不想睡了。十一娘娇嗔道,“我什么时候和人家新娘子比了?”又追问道”“侯爷听谁胡说八道呢?”
“是士铮跟我说的。”徐令宜见她活泼起来,眉眼间全是盈盈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戏谑道,“说是周夫人回去跟他说的。说别人家新娘子穿红,你也穿红,偏偏在夹了墨绿色丝线在里面”人家不看新娘子,都看你。结果过年的时候,唐四太太也做了件和你一模一样的衣裳。”
“什么啊!”十一娘轻呼道,“我那是因为太瘦,穿不住大红色,这才想办法横着绣了几条绿色的水草玟……”
“那明天准备穿什么衣裳?”徐令宜笑道问她,然后磨挲着她的耳垂,“戴我送给你的那对赤金耳塞好了。
十一娘的耳垂圆润饱满”戴了小小的赤金耳塞就更显得白净可爱。老人家说这是有福之相,中秋节的时候,他特意让人铸了对双福捧桃的小小赤金耳塞。
那耳塞只有米粒大小,却雕了一对福字,五个小小的寿桃,可想而知道做工有多精美己十一娘本来就十分喜欢,想着接媳妇茶时要穿大红的吉服,所以一直留着,准备认亲时戴的。徐令宜的要求和她不谋而和。她笑着就了声“好啊”身体却因为徐令宜的撩拨轻轻地颤粟了一下。
她忙侧过脸去,躲开了徐令宜的手。
徐令宜诧异。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在她耳边低笑,吮吸着她的脖子,想到她等会要接媳妇茶,又一路往下,落在精致的锁骨上。
“侯爷!”十一娘又急又气”提醒他,“马上快天亮了!”觉得没有力度,又道,“我小日子来了!”
“我知道!”徐令宜温柔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流连,低声道”“你睡你的好了。我就是想抱抱你。”
这个样子,她能睡吗?
十一娘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忿然地坐了起来:“我去炕上睡去!”说着,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徐令宜从后面抱了她:“我们一起去炕上睡!”
那有什么区别!
十一娘气馁。
徐令宜趁机把她抱进了被子里。
两人重新睡下来。她却没有再闹她。而是轻问她:“现在好些了没有”然后用手覆了她睁大的眼睛,轻笑道:“快点睡!小心明天被媳妇笑!”
他是想让自己疲极而眠吗?
十一娘握着他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大手,半晌才轻轻地“嗯”。闭上眼睛,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天起来,十一娘俯身镜台上仔细打量,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由竺香服侍着穿了衣裳。
谨哥儿和诜哥儿冲了进来。
“娘,娘,你看!”他手里拿着几个小小的元宝式样的银稞子,有四、五分重的样子,“我端茶给二嫂,二嫂给我的。”
昨天她回来的晚,谨哥儿没有见到她就睡下了。
诜哥儿也献宝似地拿出几个银稞子:“四伯母,四伯母,这是我的!”
十一娘亲了亲谨哥儿,又摸了摸诜哥儿的头:“哎呀,你们都发财了!”
谨哥儿笑得十分开心,诜哥儿却嘟了嘴:“四伯母,你为什么亲六哥不亲我?”很委屈的样子。
十一娘错愕,然后大笑起来。
“是四伯母不好!”她像亲谨哥儿那样在诜哥儿的左、右颊各响亮地亲了一下,“忘记了亲我们的诜哥儿!”
诜哥儿咧着嘴笑起来,对谨哥儿道:“四伯母也亲了我!”十分得意的模样。
早上起来,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分心情愉快起来的吧!
满屋的人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右手牵谨哥儿,左手牵着诜哥儿,笑吟吟地去了小厅。
第六一三章疑惑(中)
时间还有点早,丫鬟、婆子摆弄着茶四,搬着uā草,有条不紊地记着,两个管事模样的人则陪着白总管在那里检查。见十一娘进来,丫鬟、婆子纷纷福身,白总管上前给十一娘行礼,两个管事忙低头躬身避到了小厅外。
“这两天你辛苦了!”十一娘笑着和白总管打着招呼。
“这是我分内之事。
”白总管笑着,给谨哥和诜哥儿行了礼,亲切地道,“六少爷和七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
谨哥儿乖巧地依在十一娘身边:“娘说过,今天二嫂要给诸位长辈敬茶,要早点起来。”
诜哥儿则道:“六哥说,我们要早点来,到时候可以多得几个红包!”
白总管一愣,随即笑道:“六少爷说的有道理。”,十一娘没有做声,笑容微敛。
谨哥儿越大,歪道理越多。偏偏大家都认为这是孩子的童言童语,或是觉得有趣一笑而过,或是不以为意顺着他的意思来。却不知道什么事都是从细微处开始的。家里这么多人,从上到下的宠着,她总不能一个一个地去沟通说服,让别人接受她的观点她说的嘶声力竭,别人说不定还以为她小题大做。
她还是把谨哥儿带在身边的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和观点也可以及时纠正,积跬成步”总不至于太离谱才是。
思付间,就看见儿子瞪了诜哥儿一眼。
诜哥儿立刻捂了嘴巴,又忍不住大声对白总管辩道:“我们不是为了银子,我们是为了给伯母、婶婶们请安!”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白总管强忍着,还是笑出声来,却见十一娘脸上只有淡淡的笑意,忙敛了笑容,说了声“七少爷说的是”,然后脸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