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袖,送夫人回下相梧桐院,将恒儿从芦岭接回,交与我母亲好好抚养……”项羽深凝了苏蒹葭一眼,似要将这一世的愧意与爱恋一并溶入自己的心怀中。
他将苏蒹葭的身子轻轻的放入了楚飞袖的怀里,抓起战戟,扯过狂嘶的乌骓,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赢扶梓,现在到我与你终结之时了!”掣马便狂冲而去,在他的身后,随风卷起了一地的枯叶。
楚飞袖拥着苏蒹葭,为她撇开一抹散在脸庞上的头发,低声抽泣:“老天爷,这是命中注定的吗?是不是谁都有一个让自己不顾一切沉陷的人,没有一丝退路……赢扶苏待你如此,水儿待项羽如此,项羽又待你如此……什么是爱?爱就是毁灭!夫人,你为何还要回来?!今后……你再也不用逃了……主人也再也不用追了……飞袖这就送你回去……”
楚飞袖匆匆将苏蒹葭的尸身装殓入一马车里,领着一队侍从,就急奔出城,来到一道岔口路前,她略迟疑了收住了缰绳,随从立刻问道:“楚姑娘,我们要将夫人送到何处去?”
“飞袖,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拜托你将我带回河内郡白雀河岩东苑,那儿有我的根……”苏蒹葭的声音在楚飞袖脑间飞旋,她长叹道:“好,夫人,我送你回岩东苑!”
“不必了!”一道华彩绝伦的剑光划过眼前,来势如电如虹,楚飞袖还不及反抗,就感到脖子上一抹刺痛,脆弱血管下那些温暖的血液已奔涌而出。
?正文 338 容风归来
楚飞袖方将剑拨出一半,就觉身体一麻,穴道便被来人制止了,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襟,她直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张满月似的脸庞,惊恐的叫道:“喻……喻中泽!”
来人正是消匿已久,浪迹江湖数载,却始终没法将苏蒹葭放开的喻中泽。他的脸色白得吓人,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眸里已经被一种至深的哀伤夺去了原有的华彩,眼眶深深的塌陷了下去,但眼神里蕴藏的威严却不容人迟疑半分。
楚飞袖的随从这才明白过来,纷纷挥着佩刀,急涌上前。只见喻中泽一拂袖,一遍银光急闪而过,那些随从还不及呼出声来,便都扑倒在地上,双目直愣愣的盯着喻中泽。
喻中泽身形一闪,便直接扑到了马车旁,马儿受到了惊吓,不断的扬蹄嘶鸣,震得后边的马车几**倾翻,他急忙稳住马车,拉开了车门,立即看到横卧在车厢内的那个思念了几百个日夜的人儿:“蒹葭……”
均苏蒹葭的脸色此刻已经呈现出一种紫袖色,如一朵枯败的落叶,了无声息的躺在车厢内。
喻中泽心底滑过了一阵恐惧的颤泣,他立即扣住了苏蒹葭的脉搏,震怒一下如万马奔腾般掣满心间,他大声的对着楚飞袖骂责道:“没想到,你们竟如此的歹毒……对她下了‘相思之毒’!”
“哈哈哈!没错,喻中泽,你来晚了,夫人……夫人已经去了,她再也不会逃了,再也不会了……她与恒儿将永远只属于项羽,任赢扶梓有通天的本领,任你喻中泽是再世扁鹊,也再难救活她!”楚飞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沉沉的晚夜里如索魂的鬼魅般刺耳,笑到最后,声音竟呜呜鸣鸣起来。
耒喻中泽冷哼了一声,迅速的掏出十几枚银针,***了苏蒹葭身体内的各大要穴内,并将一颗桔黄色的药丸急速的塞入到了苏蒹葭的口中。
喻中泽将苏蒹葭抱出了马车,径直的走到楚飞袖跟前,语气近似于恳求的问道:“楚飞袖……告诉我,你们将赢恒藏哪儿了?”
“笑话,我为何要告诉你?”楚飞袖整个身子轻轻的泣颤着,但仍是无惧的仰起头,斜着眼眸看着满脸悲容的喻中泽。
喻中泽将苏蒹葭拥在怀里,白晰的指尖轻轻触抚着苏蒹葭的面容,悲伤的说道:“过去……我常听到蒹葭提起你,说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在她最苦闷的日子里,你都能像一个姐姐一般苛护着她,照顾着她,她打心底里感激你。”
“感激我?”楚飞袖整个人都呆住了,痴痴的看着苏蒹葭,这些年来,自己跟着项羽风风雨雨的一路走来,她与项羽之间的纠结,都尽看入眼里。这个姑娘,从陇西到上郡,从上郡再到受缚于项羽后的拼命逃离,她对爱情的坚持,点点滴滴,致深的打动着自己。可是,今日,为了忠诚于项羽,自己不仅助项羽,从这个可怜的女人身旁夺走了赢恒,还亲手为她呈上了那致命的‘相思之毒’。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楚飞袖,恒儿对蒹葭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告诉我吧,孩子在哪儿?”喻中泽的眼里满是恳求。
突然,苏蒹葭在喻中泽怀里轻颤了起来,喻中泽面带过丝丝喜色,将她紧了紧,低声在她耳旁说道:“蒹葭,你再忍忍。”
苏蒹葭似听到他的声音般,一行清泪竟从眼角处滑了下来,浸入发角内。喻中泽深深的松了口气,在她耳旁说道:“好姑娘,没事了,容风回来了……再也不让你受半边儿委屈……”
“她……还有救,是吗?”楚飞袖看到原本没有了气息的苏蒹葭,此刻,脸色却由方才的紫袖色转变为浅粉色,吃惊的问道。
“嗯!”喻中泽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说吧,将你的过错全都赎回来。”
“过错……不!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夫人方才说了,项羽才是恒儿的父亲。你可以将夫人带走,但恒儿必须归属项羽,这是不可违拗的。”方才还有些心软的楚飞袖,态度却一下便又急速的转变了。
喻中泽却说道:“楚飞袖,恒儿是谁的,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蒹葭离不开孩子,这点你比谁都明白。”
“要我告诉你,除非你杀了我!”楚飞袖还是固执的说道。
喻中泽轻叹道:“那好,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将藏恒儿的地点告诉我,我便告诉你楚柳水身在何处。”
“水儿……原来在你的手里!”楚飞袖惊道,自黄凉岗一战后,她就没再见过楚柳水,曾动用了多方力量,也没能找到她。
“她没在我手中,但我却知道她在何处藏身,且现在过得很是潦倒。”喻中泽说道。
“喻中泽,你有这么好心!水儿都是因为你才会落到此般田地。”楚飞袖怒道。
“万事皆有源头,如若当初你们没将蒹葭掠去,楚柳水又怎会作了代罪的羊羔,且项羽本身就知道楚柳水的藏身之处,却一直未告诉你。可见楚柳水在他心目中,不过一虫蚁罢了。”
“你胡说!喻中泽,你在挑拨离间,项羽不会如此待水儿的。”楚柳水那固守的心房,却已被喻中泽的话击得阵阵发痛,自项羽将苏蒹葭从赢扶苏身旁救回,他对楚柳水的态度,就每况愈下。而楚柳水黄凉岗失踪后,他也没有主动的与自己提起过,他对楚柳水的感情有几分真?连傻子都可以看得出。
喻中泽低详着楚飞袖变异了的神情,唇旁滑出一抹满意的微笑,继续说道:“是不是实情,日后你自可去验证。你也可不告诉我恒儿的下落,我自有法子寻找。不过,待你验证明白了,只怕那楚柳水早已身入黄泥了。”他没有再理会楚飞袖,抱起苏蒹葭,翻身便上了马,**扬鞭弛离。
“你等等……”楚飞袖在后边急叫住他,迟疑了片刻,即说道:“恒儿在……在下柳堡!”
喻中泽一声轻笑,应道:“好,恒儿寻到之日,我便会亲自将楚柳水寻回,送还给你。”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身形便渐渐的消隐在夜色之中。
楚飞袖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如释重负般的说道:“项郎,你莫怪我,你就当苏蒹葭确已死去了吧……苏姑娘,当日我欠下你一条命,今日总算还清了……”
?正文 339 近若隔海
河内郡白雀河岩东苑阁楼前,萧声凄绕,和暖的晨阳下,喻中泽茕茕孑立,一朵雪白的芦花优雅地栖在他沉定的眉宇间,他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玉萧,柔荑般的手,轻轻拈下落于眉间的芦花,低言着:“又是一年芦花飞,蒹葭,我们曾你侬我侬;而今却只能空怅守……”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喻中泽的一名随身侍从正从楼角处走近前来,说道:“喻公子,已按你的吩咐,传讯给了九殿下,我想最迟两日,他便可到岩东苑了。”
“嗯……李符那边可有消息?”喻中泽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尽显担忧。
侍从回禀道:“李符已探明,赢恒确实在芦岭下柳堡。项羽派一些死士守着,他们也不敢正面冲突,怕会伤及小公子,现只能寻机而动。”
均“好,如此只能静待李符的消息了。”喻中泽叹息着。
身后的卧房门‘吱呀’一声启开了,公孙阏满脸倦意的从室内走了出来,他身后的范林儿手中正托着一水盆,公孙阏对范林儿细声的嘱咐道:“你苏姐姐已无大碍了,去熬些芦根来,你师兄近日肺燥,也需好好的调调。”范林儿黯然的退了下去。
喻中泽赶忙迎上前来,扶着公孙阏的手臂入坐到一旁,说道:“恩师,您辛劳了。”
耒公孙阏轻咳了一阵,拍了拍他的手,怅叹道:“容风,没想到,你与为师一般,终也过了情这一关啊……”
“恩师……”喻中泽脸上的悲容再也挂不住了,将头轻轻的伏在公孙阏的腿上,肩头阵阵的抽颤不住。
“容风够了……你为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公孙阏心疼的揉抚着爱徒的乌发,看着空气中浮动芦花,伤怀不止。
“恩师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扶梓,过两日他接蒹葭回去便可。”喻中泽声音很是沉抑。
公孙阏不安的抬起他的下巴,问道:“你……真是决定不待她醒来吗?”
“容风惭愧,还是无法面对她。不如就此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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