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是那样的温柔多情呀!
“璃儿,”娘亲轻轻地推开我,让我看看我们的四周。我们的脚旁,开满了妖艳的彼岸花。在汉州受伤昏迷的那些日子,我也曾见过这些花儿,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彼岸花。彼岸花,黄泉花!黄泉!我心头大惊,莫非我和娘亲又一次在黄泉上相遇了!
“璃儿,娘的乖女儿,娘为了要见你,一直守在这里没有走。可是,娘不可能一直守在璃儿的身边呀!”娘亲摸了摸我的脸:“鬼使大人说,如果我再不走的话,他也会连带受到惩罚了!”
“不!”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娘亲的手。一想到再也看不见娘亲,我的心头大恸,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傻丫头,娘并不是去别的地方,娘只是要再一次去投胎呀!”娘亲温声安慰着我。
“人间怱怱营众务,不觉年命日夜去,如灯风中灭难期,忙忙六道无定趣,未得解脱出苦海,云何安然不惊惧,各闻强健有力时,自策自励求常住。地水火风化此身,身灭四大各归真。诸魔六贼皆消散,苦乐前程只主人、、、”就在我紧抓住娘亲的手不愿分开之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高声的诵经声。那声音朗朗上韵,铿锵悦耳。
听到那声音,我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而娘亲柔美的面孔就像附在水面上,缓缓地变得飘渺起来。我心头涌上一阵惶恐,忍不住大声叫唤:“娘!娘!”
娘亲柔柔地笑着,声音也变得遥远了:“璃儿,再见了,你要多多保重!”
当娘亲的身影在一阵仙乐般的吟唱声中渐渐消失的时候,我的头也开始昏沉起来。
我艰涩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甘露苑的小床上。我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娘亲要我保重的声音。翻过身子,我感到枕边的湿意。想起梦中的情景,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窗外一片寂静。没有月光的夜晚,就连虫儿也停止了吟唱。耳边隐隐约约听到的,是三更天的信号声。已经三更了么?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细细回忆着娘亲的音容笑貌。
这么一来,我便再也睡不着了。
趿上一双布鞋,我走出了院子。看着院外灰蒙蒙的一片,脑子里面突然浮现出那天在小竹楼见到皇帝时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叶姑娘,你说,这个人,抓走青鸾女的后代是为了什么呢?”当时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在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东西。也许,文家的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也许,他把我软禁在此就是为了引出我那个所谓的爹爹、、、
我无言以对。
“你、、、和文世子文璟,可有何关系?”临离开前,他又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的心一抖,然而脸上却强自保持着镇定:“没有关系!”当真相就快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自己以前的行为是那样的荒唐可笑。
皇帝深深地别有用意地瞟了一下我的颈部,在那里,那个凤眼男人留给我的玉戒一直戴在那儿。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皇帝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感到身上一股深深的寒意。伸出手来,我摸向自己的脖子,却在下一个片刻惊骇地抓紧了衣领:我的玉戒不在了!
我慌乱不已,返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跑。那个玉戒是那个凤眼男人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视如珍宝,日夜都戴在身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抖抖索索地点燃了蜡烛,我翻开了丝被,却在一霎那间发现了一枚红豆。那是一枚穿在红线中的红豆,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枕旁,泛着温润的光、、、
秋夜
西风解事,为人间、洗尽三庚烦暑。一枕新凉宜客梦,飞入藕花深处。冰雪襟怀,琉璃世界,夜气清如许。
夜凉如水。
子夜时分,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也不知为什么,我近一段时间老爱做梦。这一次,我梦见了金戈铁马,我还梦见了我心爱的男人身披银甲,头戴银盔,骑在一匹白色的大马上,指挥着身后的士兵朝另一队人马杀将过去。夜色中他的长枪挽起一朵朵优美狠厉的花,随着那枪花过去,便是一个个倒下的身影。当那朵枪花掠上一个中年男人的肩头时,我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等一等!”
话一落音,我就醒了过来。
耳边似乎听到了隐隐的呐喊声,细细一听,又听不见了。
我刚爬起身,有人进了我的房子,紧接着我听见了白荷的声音:“姑娘,你起了?”
咦,她怎么知道我醒了?莫非她也听到了那呐喊声?我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便见到白荷点燃了桌上的半根残烛。
淡淡的烛光下,白荷脸上的妆容精致,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强忍住好奇,我对白荷道:“白荷,你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没有?”
白荷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姑娘不要担心,甘露苑周围都有侍卫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甘露苑周围有士兵守着,不管嘉州是否有变,天嘉皇帝都不会放我离开皇宫的。只是,白荷提到的“不要担心”指的是什么呢?我已经被软禁在这里,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我刚起身想往院外走,耳边又听见了呐喊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有千军万马,此刻正在不远处交战。
白荷阻止了我往外走的脚步:“姑娘,外面目前还很乱,你、、、最好坐在房间不要离开!”
“为什么?”连院子里都不能去么?
白荷平静地拿来一件衣服,披在我的身上:“姑娘,白荷只是听从上面吩咐,至于什么原因,白荷不敢问也不应该问。”
我知道就算是继续问下去,白荷也不一定会告知我的,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看灯花儿毕剥毕剥闪烁,听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声,都没再开口说话。
没过一会儿,我觉得无聊了,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白荷见状,对我道:“姑娘想睡了么,白荷服侍你睡下吧!”
我抬眼看了一下她:“你也去睡吧。”
白荷笑着摇摇头:“我在这里略坐一会儿,等姑娘睡着了我再离开吧。”
相处了这么一段日子,我知道白荷外表虽温顺,内心却是倔强的很,她坚持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我点点头,依言回到了床上。
才刚盖上被子,有东西破窗而入。下一个片刻,屋内便陷入一片黑暗。我掀开被子,正想大问一声“谁”,却听见了兵器相接的声音。
“姑娘,别慌,在那儿别动。”是白荷的声音,虽然有点气喘,却一点也不慌乱。
我不会武功,唯有听从白荷的吩咐,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片刻之后,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我看见两个身影正缠斗在一起。
“乒——”地一声,刀剑相接,击出几朵银花儿。
外面的呐喊声还在继续,屋内也斗得激烈。除了兵器相接的声音外,我也听见了粗粗的喘气声。
“嘶——”地一声,衣服划破的声音,难道白荷已经招架不住了么。我心内一急,便忍不住出声唤道:“白荷,你怎么样?”
没有回应,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似乎有东西正朝我而来。我下意识地一矮身子,就感觉有东西擦破了我的耳廓。
我的心在一霎那间几乎跳出了口腔,摸了摸耳廓,湿湿的,该是流血了。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我把身子略朝床内移动了些许,记得白天无聊修剪花枝的时候,我放了一把剪刀在枕头边的,万一白荷不敌,我也可以用这把剪刀抵上一会儿呀!
我往枕边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一把剪刀。
“当”地一声,兵器落地了。紧接着,我听见了白荷的声音:“姑娘,快跑!”
我一怔,昏暗的室内,似乎有两个人影紧紧搂在一起。哦,不对,是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搂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一咬牙,抓起手中的剪刀,便往那个高大的身影刺过去。
我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噗——”地一声,我感觉一股热热的液体飞溅上我的脸。
与此同时,门砰地一声开了,又有几条人影跃了进来。
我心头大惊,正要大声呼救,有人点燃了蜡烛。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心一放松,我的身子便软了。
“姑娘——”白荷飞身而起,扶住了我,而她起初抱紧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也在此时委顿倒地。血泊中,我看见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白荷冷静地吩咐侍卫把那个袭击者的尸体抬出去。待到那几个侍卫离开之后,白荷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没事的,姑娘,我已吩咐外面加强防卫了!”
我抬起眼,头脑在这一刻突然冷静下来。我身居甘露苑的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皇帝有心隐瞒我的消息,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我的存在。而知道我身份并且熟悉甘露苑位置的,极有可能是上次在游园会上见到的那几个人。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脸: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罢!
一夜无事。
临近天明的时候,苑外终于恢复了平静。而我在白荷的再三要求下,终于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我睡得并不安稳,耳边似乎老是听见走动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中,那些说话的内容似乎是围绕昨晚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人策动了谋反,而皇宫内昨夜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而得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