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吓得大叫一声,打盹的轿夫都被惊醒。
有几个轿夫瞥见蒙面黑衣人,大声喊着“救命”拔腿就往来时路逃,根本就不管季家四小姐的轿子还在这,命都要没了,哪还顾得上主子不主子。
倒是还有三两个轿夫稍稍良心未泯,捡起地上的树枝,作势想拦上一拦。可黑衣蒙面人随意挥了几刀,只是被日头反射的雪亮刀光晃了晃眼,轿夫就吓得惊慌失措,胆大的哆嗦着还能逃命,胆小的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了。
秋分一介女流,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是吓得脸色煞白,焦急的大声喊着“小姐,快出来啊!”
一连喊了几遍,轿子里丝毫未有动静,秋分猜想自家小姐可能是真的睡太熟,慌忙凑到轿子前去,要撩开轿帘将小姐弄醒。
就这一会的耽误,黑衣人已经近前。
其中一位体态最魁梧的黑衣人,眼见秋分就要凑到轿子前,他飞速靠近过去,在秋分撩开轿帘的前一刻,伸出大掌,狠狠扯住秋分的臂腕,旋即往侧边一使力,秋分被甩开了好远,跌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浑身都是尘土。
秋分摔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还心心念念自家小姐,挣扎着要起来去拦黑衣人,却发现膝盖疼痛的厉害,估摸着伤到了,一时要站直身来都打颤,她还是忍着痛,扯着声音一遍遍喊着:“小姐,你快逃啊!”
回应秋分的只有风声,宛宛乘坐的轿子丝毫未动。
四个黑衣人没想到得手的这么快,相互之间对视了几眼,却无接下去的动作。
体态最魁梧的黑衣人先踢了几脚正哆嗦着无法逃跑的轿夫,随即便朝宛宛一行人来时的那条路望了片刻,好似在看那几个逃跑的轿夫。
其实是在装模作样混淆视听,本意是在观望该等的人到底来了否。
当他见到不远处逐渐扬起飞散的尘土时,眼睛陡然眯起,闪出精光。他似乎是这几个黑衣人的头头,抬手指了指大太太乘坐的轿子,另外三个黑衣人便齐齐点头,迅速跑到大太太的轿子前,挥着大刀一阵乱砍乱划,还将轿子里放着的物品包袱扯烂乱翻,若搜出银子首饰来就抓在手上给同伴看,还刻意笑出声来,再塞在兜里。
秋分一见黑衣人这阵势,嘴唇血色全无,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来这群人是拦路抢劫的小贼,自己小姐还在另一顶轿子子,若任由这帮人胡砍乱划,那小姐必有性命之危。
若自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秋分不敢再想,撑着身子忍痛要爬起来,嘴里拼命喊着:“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
轿子依旧纹丝不动,好似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远处忽而响起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秋分望过去,像看到了希望般,挥舞着双手,喊道:“救人啊,快来救救我家小姐啊!”
体态最魁梧的黑衣人听到秋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也不制止,反而喜闻乐见,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已经能看得分明正急速赶来的马车,不怒反笑。
他高高的举起大刀,对准宛宛乘坐的轿子,作势要砍进去。
秋分“啊”的一声大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支箭急速飞射过来,正对着欲落刀的黑衣人头头眉心正中央。
黑衣人头头的余光一直就在马车那方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砍进这顶轿子,无非是把打劫的戏演足罢了。
所以,即便箭射来不过眨眼功夫,黑衣人头头已有准备,握刀的手回转而下,抵在额前,刚巧拦住了直直刺向眉心的飞箭。
箭确实停止了进前,可那股强大的推力,黑衣人头头使出浑身解数,握紧刀把,退后了十几步,才堪堪抵住。大刀已然紧紧贴住他的额头,刀缘陷进了他的肉里,有鲜血渗出。
黑衣人头头目光一凝,看来自家主子还是小觑了永安王,今天的事要如实禀报给自家主子才是。
黑衣人头头急速收起大刀,朝另外三个黑衣人作了几个手势,一行四人便迅速窜入周围的树丛,眨眼就不见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少爷,那几个人身手非凡,怕不是普通打劫的小贼。”赶着马车的塞德说道,目光却在正忍着痛,勉力撑起身子站起的秋□上游离。
江子清未答话,他还停留着拉弓的动作,神情凝重。
刚刚那一箭就是江子清射出去的。
在他拿起弓的那刻,他就知晓自己在做一件错事。
然而,远处那名他在云来寺禅院碰见过的侍女,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唤着小姐时,令他猜到了那顶轿子里的人是谁,而且这个人是绝不能有任何差错的。
即便他明知这或许就是个圈套,却还是不得不往下跳,涉及季宛宛的性命,连一丝侥幸心理也不能存着。哪怕这一箭射出,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他依旧丝毫没有犹豫,在黑衣人举起刀对着季宛宛坐着的轿子时,他就已把箭上弦,瞄准了黑衣人的眉心。
那黑衣人能用刀挡住他的致命一箭,又毫不拖泥带水的指示手下逃跑离开,就已清楚的说明,这种种一切的目标并不是季宛宛,而是引他上钩罢了。
他射出的箭,可不是一般的高手能够抵挡住的。
江子清在心中叹息,看来之前布下的棋,怕是要大动一番了。
此时马车已经停在轿子旁。
塞德直直先跑去扶起脚步不稳,颤巍巍欲倒的秋分,秋分见是永安王一行人,眼泪立马就溢了出来,对着塞德道:“小姐,我家小姐,还在轿子里。”
“你放心,那群小贼已经被我家少爷赶走了,宛宛小姐大吉大利,不会出事的。”塞德悉心安慰着秋分。
而江子清正推挪着轮椅靠近了宛宛那顶轿子,伸手撩开了轿帘,便看见宛宛身上盖着繁花锦缎,紧紧皱着眉头,昏迷不醒。
宛宛的模样看似十分难受,江子清略有担心,于是推挪着轮椅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挺宽敞,能容得下两三个人,江子清进到轿子里靠近到宛宛身边,就收回了撩起轿帘的手。
轿帘也随之落了下去,光线立马暗了几分。
江子清未在意这些细节,目光停留在宛宛的脸上。
她今日格外的娇媚。
女为悦己者容,也不知她是为谁而略施粉黛。
江子清抬眼看见宛宛头上赤金的柳叶簪,脸色微有不悦。
每一次见面,她都没有戴上梅花钗。
其实宛宛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药效也渐渐在淡去,神思里存有朦胧的意识,眸子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好似看见了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但宛宛的思绪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幻,且头胀的厉害,令宛宛很是痛苦。
江子清见宛宛的脸色苍白,眉头越皱越紧,他也通医术,见此状况,便看出有异样。
宛宛有指尖稍稍伸出在繁花锦缎之外,江子清便想着替她号脉,看看是何缘故。但他刚拿捏住宛宛的手腕,只是不经意间顺带着拉扯了几下繁花锦缎,可那锦缎太过柔滑,就这样直直的跌落下地。
江子清根本未曾想,繁花锦缎之下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宛宛的领口大敞,雪肩毕露,连红色肚兜都显出大半边在外,衬得肌肤如凝脂般光润柔白,再配上宛宛的娇艳容颜,一股道不明的诱惑流转开来。
江子清有一瞬间的窒息难耐,急忙撇开头去。但很快,他脑中灵光一闪,又回过头,眯起眼打量着宛宛。
他在琢磨,宛宛如此做,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
是帮凶,还是受害者。
而宛宛依旧半昏迷着,头痛的越发厉害,手指头开始往里攒着。
江子清看着宛宛此时痛苦脆弱的模样,根本无暇在思虑她有无恶意,因为他的心上已经柔软的不行,下意识地就将手附在了宛宛的掌心。
仿若有了救命草,宛宛抓紧了江子清的手,用的力很大,好似要把痛苦全全转移到手上一样。
江子清睨了几眼与宛宛紧紧执握着的手,又抬眸凝视着她的脸,怔怔出神。
他心底最深的角落好似又开始燃起了火焰,照亮了一席之地,连那层层阴霾也掩盖不住这光芒。
他踌躇着该不该断了这一丝情愫。
明明不忍心,却又无可奈何,于他而言,现今还没有资格去有何牵绊。
而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传来。
塞德的声音在轿外响起,道:“少爷,侯夫人赶来了。”
江子清的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他已猜出明惠公主的意图。不过是想给他一门难堪的亲事,让他沦为笑柄罢了。
然这门亲事对于江子清来说,确是百利而无一害,闲人闲语,他根本不会去在乎。甚至当初,江子清也考虑过是否要娶季宛宛为妻。
但当江子清真正发现季宛宛的美好时,他就不忍去伤害她,不再起意娶她进门。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江子清微微叹息,明惠公主费尽心机做的这些,无非是些女人的小把戏。
倒是那几个黑衣人,江子清还得深思熟虑一番,那一箭暴露了自己太多,怕是引起熹亲王的注意了。
“少爷。”塞德以为江子清未听清,又唤了一声,将江子清的思绪打断。
江子清回道:“你与其余几人将轿子抬起,把那名摔伤的侍女也带上,我们就如此回府罢。”
少爷做事塞德多数时候是不解其意的,但他知道,少爷聪明过人,行事总是深思熟虑,皆有缘由在里面。
所以,塞德也鲜少有疑问,直接听命办事即可。此次出行除他之外,本来从永安王府里带出来了四个侍从,随江子清马车而来的有两位,令两位保护明惠公主,如今也跟了来,恰巧凑齐四人抬轿。
塞德吩咐给四人之后,就令秋分坐在马车上。
明惠公主见江子清的手下要抬轿走人,而江子清却在轿里始终未露面,猜想事已成,便故意走到轿前,想撩开帘子把事捅出来,嘴里故作关切道:“我看这轿子破破烂烂的,子清你腿脚不好,还是莫要坐了罢。”
江子清未理,斩钉截铁地道:“起轿。”
四个侍从一听江子清的命令,直接就抬起了轿子,并未在乎明惠公主铁青的脸色。
事还没捅出来,不能功归一篑,明惠公主还想再去撩帘子之时,江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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