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入宫又打道回府的姑娘要再嫁个好人家,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名声有损,传出去就是被挑剩下的。
李姨娘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季宛芷了解的很,肚子里心机谋略没多少,小心眼倒是有一堆。即便有幸被圣上看中封了妃嫔,也不是能站稳住脚跟的料,在后宫那人吃人的地方季宛芷说不定连存活下来都难,再者即便一年后被放出来回府,本来出身就不高,就更难嫁好人家了。所以,不论怎样,李姨娘都要断了季宛芷选秀入宫的念头。
如若季家真是弃了这秀女的名额,那么(“文)季宛芷可能(“人)还不至于与(“书)李姨娘置那(“屋)么大的气。但如今,这名额却是被二小姐季宛嫣向大太太求了去,季宛芷怎生不气愤。
自从前两天季宛嫣被公公接进了宫里,季宛芷屋里摔东西的声响就没停过。
说来也怪,季宛嫣入宫选秀也算是大事,都没在府里传开,如此低调就进行了,若不是季宛芷这一闹腾,怕是没多少人知道。
宛宛也就之前安岫来府上为她瞧伤时,听季元弘与安岫的话里提起过圣上选妃季府有名额这回事,其余就再无所知。
没想到最后是二小姐季宛嫣入了宫。
宛宛不禁回想起头一次见到季宛嫣时,她那明媚的笑颜,灿若繁花,令人移不开眼。不知为何,宛宛暗自觉得,季宛嫣这样一个心思慎密,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或许在这深宫里能够好好的生存下去。
半数月过去,宫里就传来了消息,季宛嫣被圣上亲封为丽嫔,此事确实掀起了小小的波澜,直接由秀女提到嫔位,一般皆是出身显赫的女子,而季宛嫣只是三品文臣的庶女,即便是有倾城之貌,没有些手段怕是也难以上位的。
季宛嫣封嫔,特许两日回家省亲,往后入了宫,要再出来就非易事了。
季宛嫣很是低调,已是妃嫔的身份,却并未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的回府,一台软轿几个侍从,如此便回来了。
但礼总归不能废,季暠老爹命全家都要出门迎接。
季宛嫣亦如从前那般待人接物,毫无架子,对谁都是笑颜如花,仿若还是季家的三小姐。
这一点,令宛宛十分钦佩。
宛宛甚至认为自己面上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两世为人,时常在隔岸观火,将自己拘在局外,才留出这几分不以物喜;但季宛嫣是身在局里,却能将荣辱不显于形,该忍则忍,该狠则狠,情绪藏得深,以至于不知她所求何物,那从容淡定里更透出一丝捉摸不定,令人望而生畏,又经不住去试探。
季宛嫣忽然破天荒的请求宛宛为她作一幅画像。
宛宛现今还未画过人物,笔法技艺差了些,并不想轻易应下。
季宛嫣却执起了宛宛的手,用轻柔的语调说着不容置疑的话,道:“就去四妹妹的潇湘苑画罢。”
季宛嫣边说边朝着潇湘苑的方向走,宛宛的手被她拉住,自是一路随行,总不可能因为作不了画而当着众人拂袖而去。
季宛嫣的步子刻意与随行的几个丫鬟拉开距离,丫鬟皆是识趣的很,只远远的跟着。秋分秋云见状,便先行一步去备笔墨纸砚。
如此一来,宛宛便看出,请她作画是假,有话要说倒是真。
季宛嫣先是谈些宫里的奇闻趣事,宛宛不能说话,一直点头微笑回应。季宛嫣并不在乎略显尴尬的气氛,妙语连珠的谈笑着。
但是,当她俩渐行渐远,与随行丫鬟拉开一定距离后,季宛嫣逐渐将话题转向了永安王。
季宛嫣不停提及当今圣上极其重视永安王,能成为永安王夫人是何等尊荣,甚至旁敲侧击的指点宛宛要如何保住位置等等。
季宛嫣循序渐进,显出一派推心置腹的模样,宛宛算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总结下来就是四个字“互相帮衬。”
季宛嫣认为,因着圣上与永安王这层关系,宛宛这个未来的永安王夫人是在宫里最能伸手助到她的人,而她也极其自信的挑明,有她季宛嫣在,宛宛这个永安王夫人可以当的更稳,甚至抛砖引玉,告知宛宛要提防明惠公主,以此显出她的能耐,入宫半数月,对皇室秘闻皆有所知。
至于与定国公嫡长子结亲的大小姐季宛茵,季宛嫣也不隐瞒,直接道出,定国公府庶子众多,嫡长子是个懦弱的病秧子,这定国公的位置指不定会落到谁头上,季宛茵嫁入定国公府,还要力挽狂澜一番。
等季宛茵真正坐稳定国公夫人的位置,还不知猴年马月,世态万变,她季宛嫣只能先把握当下。
42第 42 章
季宛嫣把大小姐季宛茵看的十分透彻,她道:“长姐与大太太的性子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高高在上,俯视瞧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就算长姐嫁到定国公府被别人刁难,也绝不会向我们几个庶出的妹妹寻求帮衬,而我们若向她求助,她也并不会袖手旁观,却肯定是要摆三分脸色的,”季宛嫣顿了顿,道,“不过大太太确实看的长远,合着长姐姐这性子,挑了门好亲事,定国公的嫡长子懦弱好欺,往后定是事事由长姐姐做主,只要这位嫡长子的命够硬,熬到承袭定国公的位子,长姐姐坐上定国公夫人,这辈子都眼高于顶,傲视于人又何妨呢。”
季宛嫣的话听起来似是羡慕之词,但嘴边明显荡漾着嘲讽,道:“嫁给那懦弱无能之辈,确是能逞一辈子威风呢,四妹妹你说是不是?”
宛宛当然不能回答,季宛嫣这番话就是在暗讥长小姐季宛茵嫁了个昏懦之人,宛宛若是点头,赞长姐季宛茵嫁的好,便拂逆了季宛嫣的意思;若是摇头,岂不是说长姐季宛茵嫁得不好……
怎么答怎么错,所以宛宛选择装傻充愣,抬起浸满迷茫之色的眸子望着季宛嫣,神情疑惑,好似听不懂季宛嫣的话。
季宛嫣捂嘴笑道:“四妹妹倒是聪慧的紧,我看这季府,也就是四妹妹活的最明白。”
宛宛心中微怔,并未现出,对着季宛嫣憨憨的笑。
对于宛宛的态度,季宛嫣并无不满,反而略有赞赏,道:“如此甚好,四妹妹若也能这般模样呆在永安王府,明惠公主怕是会喜欢的很,四妹妹的日子也能舒坦些。”
季宛嫣忽而转了个话头,扯向了明惠公主,宛宛有几分不解其意。
季宛嫣又道:“明惠公主是否真忌恨清惠公主,我暂且下不了定论,但明惠公主心思狠辣确是不假,听闻圣上赐婚,永安王能娶得四妹妹,还是明惠公主亲自去请的旨,不得不令人费解,我想四妹妹是明白人,说出来也不会不高兴,明惠公主居然要自己名义上的嫡子去娶一个三品大臣的哑巴女儿,怎生不引人猜疑,且圣上与南阳侯爷竟然也遂了明惠公主的意。”
季宛嫣“咯咯”笑了一声,道:“在宫里,就是这消息传的快,即便是皇家秘闻,只要用对了方法打探,皆是能知晓,就如这明惠公主,虽然我并不曾亲见,确比妹妹要知晓的多,妹妹若是嫁入永安王府,这明惠公主可不得不提防。”
季宛嫣顿了顿,正色道:“方才我的这番话可不能胡乱与人说,四妹妹放在心上便是,全当做姐姐的一番善意忠告,往后四妹妹还想知道些什么,大可偶尔来宫里看看姐姐,永安王夫人这身份,出入皇宫并不是太难,能有四妹妹前来探望,也是对我这个姐姐无形的帮衬了。”
当今圣上对待永安王如亲兄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季宛嫣的出身不上不下,还是庶女,与宫里的众佳丽比起来难免少些底气,宫里人势力,被看低了办起事来就处处碰壁,就算心机深沉,也是使不上力。但若让宫里人见着永安王夫人与她这位丽嫔交好,比起圣上的一时恩宠,反而来的更加绿树常青些。当然,在宫里,唯有圣眷,才是巩固地位的第一要务。
宛宛听了季宛嫣一席话,不禁赞叹这位二姐姐深谋远虑,这才进宫半数月,就已经开始布下往后的棋,想必季宛嫣能这么快被册封为丽嫔,也不会是意外罢。
对于季宛嫣抛出的橄榄枝,宛宛不会去拒绝,也不想拒绝。因为季宛嫣所说,确实是互利互惠的,这就是季宛嫣的高明之处,宛宛明明知道季宛嫣的心计不止于此,自己就是一枚棋子,但还是愿意往下跳,季宛嫣给出的东西确实足够诱惑。
往后宛宛要坐稳永安王夫人的位子,过上舒心生活,明惠公主是一道绕不过的砍。
季宛嫣的话已带到,她确定四妹妹会按她说的办,她对拿捏人心的尺度,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随后,她摆手唤来了备好笔墨远远恭候着的秋分秋云,令她俩将画具桌椅放在潇湘苑里的秋千不远,再行退下。而她自己静静坐在了秋千上,含笑道:“四妹妹,来给我作张画罢,”
宛宛自知技艺不到家,犹豫着要不要作这张画。
季宛嫣仿佛看出宛宛所思,道:“四妹妹莫要拘谨,随意画罢,我此次不过是借作画与四妹妹闲谈而已,当着众人开了口提出这请求,样子总是要做足,这张画等日后四妹妹将永安王的画技学个几成,再来宫里给我补作罢。”
宛宛闻言,便不再踌躇,既是做样子,就无需介意那多,干脆画幅花鸟得了。她去了桌边,执起笔来,抬头间,就能看见正前方静坐在秋千上笑如繁花的季宛嫣,衬着春日里的阳光,明艳的令人移不开眼。
宛宛忽而就生出淡淡忧伤,如此妙龄花季的少女,已经是嫁作人妇,孤身在深宫之中,与人勾心斗角,稍微不慎,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这样一个女孩若换做在现代,可能还在学校里念书,模样又长得俏丽,身边指不定还围绕着许多追求的男孩,哪会像如今这般深沉的心计,步步为赢。
宛宛知晓或许打心底她就未将自己融于这里,所以还能旁观着对别人报以同情,反而忽略,等待她的也是这样一条路。
因为心有戚戚,宛宛的笔墨也酝上感情的色彩,任意挥洒起来。她画满繁花绿叶,萦绕着一只被关着的金丝雀,然本该是艳丽夺目的羽毛,在这缤纷的繁花之中,却丝毫不显眼,反而是关着金丝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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