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弘送了帖子邀安岫出来,名义上是去赏灯,实则是要向他寥表歉意。江子清与安岫都是季元弘的好友,说不上谁更好,但就论出身来说,安岫可能更单纯些,宛宛嫁过去能过得舒坦,而做永安王夫人,怕是有些苦头要吃了。
但现今,季元弘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用心的摹画江子清的画,他手里还揣着江子清特意赠与宛宛的紫檀木锦盒。
忽然之间,季元弘有种错觉,自家妹子与江子清竟有琴瑟和鸣之感。若非熟识,旁人看着他俩皆是淡漠的性子,但心肠实又是极好,确实还挺般配……
44第 44 章
宛宛不经意抬眼,瞥见静立在旁的季元弘,微微惊讶,随即停下笔,朝季元弘莞尔一笑。
季元弘也笑道:“画了这么久当是累了,歇息下吧。”他边说边将紫檀木锦盒放在桌上,道:“这是子清嘱托哥哥送来给你的,打开瞧瞧罢。”
宛宛略有狐疑,拿起锦盒,缓缓打开来,只见里面流光溢彩,静静躺着五六只带有梅花样式的头饰。宛宛的双眸里浮起诧异,抬手挑出一只金步摇,梅花繁复簇拥,玲珑有致,以墨玉点缀,垂有流苏,轻轻一晃,辉光萦绕。还有白玉簪,翡翠钗等,每一件的质地样式皆不相同,雕工极其精美,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
宛宛倏尔想起江子清曾经提起过两次让她戴梅花钗的话,可是每每见着他都不太逢时,刚巧她都没戴在头上,该不会他以为只有一只赤金紫玉梅花钗太过单乏,所以她没有每日戴着,就多送来不同式样的,如此便再无不戴的理由。
还真是小心眼的很,宛宛如是想着,嘴边却情不自禁地扬起笑嫣。
略带娇羞,丝丝入扣。
季元弘微怔,头一次就宛宛露出如此情态,本来想问的话瞬间好似都有了答案。原以为宛宛对于突兀的嫁给江子清可能心生委怨,但现今看来,可能并非如此。或许还生出了些情愫也说不定,如此便最是好罢。
季元弘自是不会揭破宛宛的心思,他想起后日阑坊街的赏灯会,安岫并没有回帖,按照他的习惯,未回帖怕是有事在身,予人医病去了。若这样,不如带着宛宛出去走走,自从圣上赐婚的旨意下来,她便未再去过易安阁,闷在屋里好一阵,适时该出门透透气了,于是他问宛宛,道:“后日阑坊街有赏灯会,可想随哥哥去凑个热闹?”
宛宛闻言,目光灵动起来,使劲点点头,她确实快闷坏了。
季元弘又道:“后日哥哥偷偷领着你从侧门出去,就莫带丫鬟了,早些回来,免得被府里人发现。”
听季元弘这一说,宛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赐婚,已是待嫁之身,不能随意出门抛头露面了,只等上头的三个姐姐嫁走,就也要出阁。但是她才十二岁啊,都未及笄,按理说还是个女娃,连男女之情都不懂,就定亲快要嫁人了……如果,她是幼时就穿越而来,可能已经融入这里,然偏偏不是,她现今偶尔回头念想一番,还会有恍然若梦之感。
但无论怎样,能偷偷跟着季元弘出去溜溜也是好的。
宛宛在赏灯会的这一日,令秋分秋云将自己扮成侍女的模样,免得节外生枝,而发鬓上,宛宛还是挑了江子清赠的其中一只墨玉梅花钗插上,夜傍时分,光线昏暗,若不细看,此钗显不出华美。
秋云见到妆奁里多了一只雕着龙纹的木质锦盒,以为是首饰,便打开来看是否能予宛宛佩戴,谁知,一开盒,异香扑面,霎是好闻,令人神魂清明,定睛一看,原来盒子呈放着两颗绿油油的药丸。
秋云还以为此药丸是熏香一类,便建议宛宛用薄层的刺绣荷包装上,佩戴于身,如此走到哪皆是香味扑面。
宛宛想起江子清说过此药丸价值千金,犹豫了几分,但秋云的提议甚是诱人,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更何况是女子,宛宛便听取了秋云的话,将两颗药丸细心装入荷包,放在身上,果然行走间,异香飘散,实在美哉,羡煞旁人。
季元弘领着宛宛出季府时,也闻到了此异香,但傍晚的风一吹,味儿就淡了些,季元弘还以为是路边的花香,便未在意。
一路行至阑坊街头的牌坊下,季元弘猛然看见一位引人注目的清俊公子静立在石柱旁,不是安岫是谁。
季元弘记起自己曾邀安岫赏灯就在这牌坊下等候,只是安岫未回帖子,以为他不来,如今自己到的时间比邀函上约定的还迟了些,季元弘实有歉意,急急上前去打招呼。
而安岫未回帖也是内心斟酌许久来或不来,然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心之所念,等候在此。哪怕已站在这牌坊下,他还在踌躇不定要不要回去。但当与猜想的一样,宛宛也跟着季元弘来赏灯时,他忽而心潮一阵澎湃,十分庆幸赴了约,完全把之前矛盾着不能再次见宛宛的理由抛却得一干二净。
季元弘还未开口,安岫反而先一步道:“礼嘉,未及时回你帖子,实在是抱歉。”
倒令本要表示歉意的季元弘一下子不知怎样接话,安岫笑了笑,劲量故作自然的道:“宛宛妹妹也被你偷偷领出来赏灯了。”
宛宛见到安岫,略有惊讶,旋即福身行礼。
季元弘道:“本是我先邀了锦之来赏灯,以为你来不了了,就把妹妹给带了出来,还迟到了些时辰,是我应该道歉才对。”
“是我未回你帖子,哪能怪你,”安岫笑道,“我俩之间就莫说这些话了,阑坊街的商贾都已将灯摆好了,趁着天才黑,人还未多起来,我们赶紧先去瞧上一番。”
宛宛深觉这话在理,放眼望去,整条街上灯火阑珊,还有河道穿梭中央,船舶小桥,疏影摇晃,映着夜色,美不甚收。
如若知晓安岫会来,季元弘就不会带着宛宛出来了,他邀安岫出来赏灯,本就是想跟安岫谈谈安氏上季府说亲的事宜,现下当着宛宛的面,并不好提及,也不知能不能寻上机会说上几句……
季元弘暗自想着,并未表现出来,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罢。”
于是,三人便在阑坊街上闲散的游逛着。
季元弘与安岫皆是一等一的俊俏公子,引得路过的女子频频侧目,偶尔还有驻足围观的,时不时就有娇笑细语传来。
对此,季元弘与安岫好似习以为常,神态自若,宛宛却有些不自在,连着赏灯的心情也降了几分。
就在这时,宛宛发现有百姓围观着一个小摊,里面传来形色不一的声音,于是凑着缝隙瞅了两眼,发现原来是有擅口技者正表演着皮影戏。
宛宛不经停足想观看一会。
季元弘见宛宛被皮影戏吸引,提议近前看看。
皮影戏前有两排椅子,是提供给观看者坐的,但是要收几个铜板,若不愿交钱,站着看也是一样。
季元弘扫了一眼,见只剩一张座椅了,便付了钱,令宛宛去坐,他自己与安岫静站在不远人少的地方守着她。
宛宛起先摇头不愿,哪有她自己一个人去看,让季元弘与安岫候着的,太过意不去了。
安岫笑道:“这皮影戏确实有趣,可惜我与你哥哥已看过几遍乏味了,宛宛妹妹想必是头一回见着,是不能错过的。”
季元弘连连点头称是,亲自领着宛宛坐下,还道:“哥哥钱已付过,可不能浪费了,走了这好半会,全当稍作小憩。”
宛宛这才坐下来,望了几眼季元弘与安岫站着的位置,便渐渐将注意放在皮影戏上。
季元弘与安岫立在不远处人流来往少的石栏边,选在此处,也是方便说话。
季元弘稍加斟酌了语言,开口道:“锦之,关于圣上的突然赐婚……”
他还未说完,安岫便打断,笑着道:“这辈子怕是无缘做你的妹夫了,还不至于连知己好友也不做成罢。”
季元弘带有愧意道:“我心里实是过意不去。”
安岫劝慰道:“天意如此,宛宛是个好姑娘,只怪我没有这个福分娶她为妻,还好子清的为人我们也了解,不会比我差了去。”
这一番话,安岫是含笑说的,为了安抚季元弘,他面上显得并不在意,然心上,他自是知晓,已是斑斑血迹,刺痛的厉害。
季元弘叹道:“应该是宛宛没有这个福分才对。”
安岫没有接话,抬眼望向正聚精会神观看皮影戏的宛宛,强烈的失落感顿时袭来,缓缓蔓延全身,他忽而很想一醉方休。
之后,季元弘与安岫便转了个话题,天南地北的聊着,直到宛宛看完了这一出皮影戏回来。
安岫募地又闻到了那股异香,起初三人一路行着,他也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这香味,觉得很是熟悉,但太过淡薄,时有时无,便未多加留意。此刻,宛宛的靠近令异香扑面而来,安岫立马分辨出这种香味,道:“宛宛妹妹,你身上可是有十香培元丹?”
季元弘也略有耳闻,疑惑道:“锦之,你说的是皇室秘药?”
安岫点点头道:“十香培元丹呈墨绿色,散发浓重异香,本是太医院煞费苦心炼制给上一代圣上调养身子用的,可惜还未完成,上一代圣上就驾崩了,于是留传下来,在当今圣上的手里,一共十五颗,圣上留有五颗,分别赐予后宫嫔妃四颗,熹亲王三颗,”安岫顿了顿,神色复杂,道:“还有永安王三颗。”
宛宛一怔,怪不得江子清说这药丸价值千金,没想到竟贵重如斯,而他居然将三颗全部给了自己,且只因头晕就给她吃掉了一颗,宛宛惊诧之余,将荷包打了开来,赫然呈现出两颗十香培元丹,异香瞬间弥漫开来。
安岫见到药丸,脸上浮起一丝模糊不明的情绪,道:“我看宛宛妹妹的脸色极佳,气血活络,与之前有较大的改善,想必是已服过一颗,现下还剩两颗,看来子清是极其重视宛宛妹妹的,将圣上赐予的三颗十香培元丹全部相赠,这份心意实是令人钦佩。”
季元弘恍然道:“我起先也闻到此种异香,全当做路边的花香了,若不是锦之你通医术,我即便看到这种丹药,也识不出是十香培元丹。”
安岫摇头道:“此为皇室秘药,我也是先前曾从师御医,才能得以观之。”
季元弘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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