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岫摇头道:“此为皇室秘药,我也是先前曾从师御医,才能得以观之。”
季元弘看着宛宛荷包里的墨绿色药丸,感叹道:“十香培元丹如此贵重,轻易就全部赠给了宛宛,子清也是有心人罢。”
安岫似笑非笑,不再提及有关十香培元丹的事宜。
三人便又开始在阑坊街游逛着赏灯。
阑坊街有河道穿过,连着湖边,所以还修了供人赏玩的亭台长廊,有不少百姓在此放河灯,廖以追悼,寄以祝福。
季元弘也买了三盏河灯来予每人放一盏凑个趣赏玩。
季元弘还调笑道:“未避免神明听不到我心中所想,所以我就直接说出来告诉神明吧,我希望宛宛的嗓子能快点好起来。”
说完,季元弘就将河灯放入水里,推了几下,河灯就顺着波浪缓缓荡向远方。
安岫道:“礼嘉,你怎把我的愿望说了,那我便希望早日医好宛宛妹妹的嗓子,能叫一声锦之哥哥给我听罢。”旋即,他也将河灯放在了水里。
“哈哈,”季元弘大笑道,“那敢情好,宛宛的嗓子好了后第一声哥哥叫你,第二声哥哥再叫我罢。”
宛宛听着他俩拿自己打趣,无奈的很,若说令她嗓子复原的愿望,其实已经实现了,她偷偷练习发音时,已然发现自己的吐字与正常人很接近了,不再是嘶哑低沉的声音,渐渐清脆起来。
虽是如此,宛宛依旧很感念季元弘与安岫处处为她着想,令她孤身来到这个朝代时,能体会到丝丝的温暖与关怀。
宛宛捧着河灯,静思半晌,发现自己并没有何期许,想不出愿望来,于是便用河灯来追悼在天堂的父母罢,她如此念想着,正准备将河灯放入水中。
突然前方响起了舞龙灯的锣鼓响,湖边的百姓一听,全蜂拥而去看热闹。
季元弘上前已经拦住一部分挤过来的人流,但宛宛的神思集中在河灯上,并未在意到周边,可以躲避的也未及时闪开,被奔跑的人撞到了臂膀,踉跄了两下,就要掉到湖里。
多亏安岫眼明手快,俯身将倾倒的宛宛拦腰抱住,才堪堪不至于落水。
安岫本该立马就可以抬身扶起宛宛,但他却迟疑了片刻。
因为此时宛宛的脸离他极近,再往下几分,他就能碰到宛宛的鼻尖。阑珊的灯火映得宛宛的脸颊美丽绝伦,勾人心魄,那嘴唇娇艳欲滴,忍不住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心爱的人就在怀里,安岫有些朦胧了神智,目光纷乱起来。
宛宛见安岫半天不将她扶起,转而疑惑的望向他,才发现他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情绪,那眸子里流光溢彩,尽是丝丝浓情。
宛宛神思一震,急急用脚找准重心,自己使了些气力,站直身子,心乱如麻,再不敢看安岫。
而宛宛的举动,令安岫也抽回了理智,负手静立一旁,那指尖仿若还留有方才的温暖,他忽而生出一种念头,想让宛宛知晓自己的心意,不然他这辈子怕是都会留有遗憾。
季元弘正背着身子阻拦靠近的人流,并未注意到身后的这一幕幕。
安岫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宛宛,你病好醒来后第一次在潇湘苑见到我时,我曾有一句未对你说完就被丫鬟惊叫打断的话,虽然迟了,但还是想告诉你听。”
安岫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道:“我向菩萨请求,若你能醒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猛然绽放绚丽的烟花,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惊天动地的锣鼓也旋即响起。
“愿今生与你一人相携到老,永不分离”,安岫的后半句话就这样淹没在喧哗中,一丝一毫也听不清明。
宛宛的耳朵都要被周围的声响震聋了,更别提听清安岫的话语。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晃手腕,朝安岫示意自己听不到。
其实,安岫的后半句话被周围的喧嚣覆盖,甚至连他自己也听不清。
难道这就是天意?两次他表明心迹的话宛宛都未能听到。安岫微微苦笑,抬头望向天际绽放的烟花。
人群都停下驻足观赏烟花,不再蜂拥而去围观舞龙灯,街道上便疏散开来。
而在不远处的茶楼二层靠窗的位子,江子清已然静静观望着宛宛那边许久,见人群要散了,便吩咐塞德道:“我们去湖边看看罢。”
45第 45 章
唯有绚丽的烟花还绽放在天边,璀璨夺目,点亮了原本孤寂沉闷的夜色,虽然只有刹那芳华,便要香消玉殒,却已将那一瞬,演绎到无比极致,仿若生命,只需要这一刻的美好便足以。
四周的喧嚣渐渐消淡,人们皆被烟花的灿烂吸引,抬头遥望着天空,宛宛亦如此,嘴角荡漾着笑嫣,流连着那姹紫嫣红的光亮。
安岫的目光只稍稍停留在烟花上片刻,便垂眸,转向身侧的宛宛。
烟花再美,也敌不过心爱之人一笑。
这一幕被推挪着轮椅缓缓近前的江子清捕捉到,他的眸子深沉如海,看不出情绪。
季元弘离得最近,不经意低头就瞧见到了从背光处逐渐显出身影的江子清,惊讶道:“真是巧,子清,你也在阑坊街赏灯?”
江子清笑道:“闲着无事,便出来看看。”
身后候着的塞德耳尖听到,暗自腹诽少爷明明是听到派在季府周围的探子回报,季元弘将军偷偷领着宛宛小姐去了阑坊街才出来的。
念及此,塞德又想起很多不解之事,比如为何少爷明明时常呆在府邸,却天下事尽知,而那些行踪不明的各色探子为何老是时不时出现,还有他亲弟弟塞尚陪伴着少爷暂住闽南了些时日,怎地最后未跟着少爷一起回来,也不知被派去干什么了……当然,塞德自知脑子愚笨,连弟弟塞尚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就算少爷解释予他听,也不一定懂,所以,塞德只认真办事,从不多问。
安岫听到了对话,转身见到了江子清,微有一怔,但很快恢复自然,含笑着寒暄了几句。
宛宛的注意力在烟花上,直至烟花暂息,又闻身后季元弘畅快的笑声,才回过头来,便看见忽而出现的江子清。
宛宛铮铮望着江子清,有讶异,也有点点惊喜,忘却了要行礼这回事。
还是季元弘提醒道:“宛宛,还不见过永安王。”
宛宛意识到失态,连忙作势福身。
江子清道:“无需多礼,免了罢。”
虽然江子清神态自若,但宛宛就感觉他眼里有笑意。
安岫注意到宛宛的表情,心上微微的失落,原来她的云淡风轻,只是没遇上那个人,在见到未来的夫婿时,也会有如此失态动容的一面。
而就在这时,一名身形魁梧看似二十多岁的男子大声道:“礼嘉!”
季元弘刚反应过来,这名男子就已揽住季元弘的肩膀,身上带有淡淡酒气,道:“好你个小子,邀你喝酒不去,跑来这赏灯!”他随意一瞟,又望见了安岫,道:“安大夫原来也在这里,给你俩都捎了帖子,通通都没来,之前你连夜给我医治刀伤,还没好好谢谢你呢,被我碰见了就都别想逃了,走,一起喝酒去!”
说着就要拉着季元弘走,因为男子背对着江子清,喝了些酒,神思也不是特别清明,未注意到江子清。
季元弘稍微使力,不露痕迹的将男子侧转了身子,提醒道:“封毅,这位是永安王。”
幸而封毅未醉,听季元弘这一说,抬眼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清俊男子,连忙正色道:“参见永安王,在下封毅,是郭远将军的部下。”
江子清笑道:“晋安剿倭之战,诱敌深入,逐个击破,打的十分漂亮。”
封毅显出讶异之色,晋安的那次战役,虽剿灭倭寇数量不多,并不出名,却是封毅现今最骄傲的一次战役,永安王居然连此事都知,且将他所拟的战略总结的极为精辟。封毅立马对永安王升起几分尊敬,道:“谢永安王夸奖。”
封毅在想要不要喊永安王一块去喝酒,又觉身份不同,也不熟悉,好像不适合开这口,可是不喊也过意不去,总不能将季元弘与安岫拉走,独留下永安王吧。
江子清看出他所思,道:“你们既然有约,就去喝酒罢,我再过一会就回府了。”
其实封毅是来京城探亲逗留一阵,便邀些现今呆在京城的好友出来聚聚,方才是送一位喝得烂醉的友人归府恰巧看见了季元弘。
季元弘收到了封毅的帖子,但是再之前已经邀了安岫赏灯,所以就拒了封毅的邀请,想着过两日他再请封毅喝酒便是。而安岫是积压的帖子太多,只挑了季元弘的看了,别的根本无心一一过目,所以也未应约。
江子清的话直接解了封毅的疑虑,封毅眼里放光,朝季元弘与安岫挑眉,道:“永安王都发话让你俩跟我去喝酒,今日肯定逃不掉了,不醉不归!”
季元弘见封毅如此兴致勃勃,江子清也开了口,并不好拂了封毅的面子,但是,季元弘悄然睨了几眼宛宛,却也不知怎么提的好。毕竟圣上颁的旨,封毅肯定是知晓永安王与宛宛的婚事,现今两人还在外大张旗鼓的见面,虽说是偶遇,封毅又是自己人,但若说出宛宛的身份,所以不能去喝酒,要送她回府,那么以封毅的秉性,借着酒劲,怎么着都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宛宛,说不定还会调侃上几句。宛宛一个姑娘家,脸皮薄,还当着永安王的面,那真是不好下台。
还好封毅现今并未看出宛宛的身份,要不以为是路人,要不以为是侍女,并未放在心上,提也未提,季元弘总不能自己去掀了底。安岫看出了季元弘的郁结,刚想拒了封毅的邀约送宛宛回去,江子清先一步开口道:“我会完璧归赵的,你们放心去罢。”
江子清这一句可说得隐晦,季元弘自是听得懂,感激道:“有劳子清了。”
安岫闻言,微微垂眼,心有黯然,暗道自己也是失了理智,江子清既然在,他哪还能单独送宛宛回去,落人口舌不说,要是令子清以为自己与宛宛有何私情,未来宛宛嫁入永安王府可不就更难熬了。他再次抬头时,已是若无其事,反而笑着道:“封毅都等不及了,礼嘉我们还不随他去。”
“就是,”封毅接口道,“走走,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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