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允、许、你、自、己、伤、害、自、己!只这一点,请你牢牢牢牢地记在心里!”
“……嗯。”刑心素轻应,尾音有些微地颤抖。见女人的脸色仍没有好转,他转身将柜子里的一应东西全部摔到床下,“砰”一声关上空空如也的柜子,双手撑在柜门上,背对着邹衍续道,“我明白……”
邹衍这才长出了口气,轻抚男人微颤的脊背,重新将他搂入怀中:“唔,我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现在,轮到你问我问题。”
躺在熟悉的怀抱里,身周满是温温的暖意,刑心素很快便冷静下来。
他似有什么话想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瞅着邹衍,唇瓣翕动着,却是开启又合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邹衍也不催促,只是伸手握住男人微微汗湿的手掌,掌心相贴,十指交握,阴沉的脸色终于晴朗了些:“想问什么?我好好听着。”
“你……”心素迟疑,后把心一横,咬牙问出,“妻主,你什么时候知道麟儿是我的孩子?”
“……”沉默,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打破这种凝固般静寂的,是邹衍的一声惊呼:“……哈?!”
“他,他……那个男孩,是你的……儿子?”被意料之外地爆炸性消息袭击,邹衍开始结巴,“等……等一下!他不是……不是死……咳,夭折了吗?”
刑心素也难掩震惊,诧异地张着嘴巴问:“妻主难道不知道吗?”
邹衍连连摇头。
“可是那天你怎么会突然提起麟儿,还说,还说‘再可爱的孩子,那也是别人的’?”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才彻底明白过来:这完全是个误会!
邹衍将自己当时的考量细细道来,心素把麟儿的事情慢慢说给她听。
不知不觉中,疲乏已极的心素已经完全偎进邹衍怀里,两人身体相贴,再无一丝缝隙。
“心素,麟儿病了,为什么你宁愿去轩绮阁洗衣挣钱,也不愿跟我说呢?”
“……我以为,妻主不会管……”刑心素撇开脸,声音暗哑:“我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生病疼痛不闻不问,也……也不能拿着妻主的钱去养一个与你没有半点关系的孩子。”
“真傻!”邹衍低叹,将他的脸扳回来,摇着头道,“怎么是没有半点关系呢?他是你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袖手旁观呢?”
“……”刑心素眨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爹爹那关可能比较难过。不过,心素。”邹衍想起那日见到的“小小心素”,聪明懂事得简直让人不得不喜欢,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找个机会,我们把麟儿和喜叔接回家吧……”
四十四 。。。
用餐高峰刚过,邹衍颓废地蹲坐在如意楼厨房一角摸鱼,她弯腰低头、单肘支膝,手托下颌做“思想者”状,来往厨工伙计早已见怪不怪、视若无睹,偶尔扫她一眼,也未见不满,反夹着一丝同情与怜悯。
“唉……”“思想者”邹衍叹出一口气。她这个便宜后娘不好当啊,爹那边先不用说,找房子的事该得加紧办,麟儿回来,现在的屋子是不能住了,不仅因为冬冷夏热、漏风漏雨,更重要的是,周围“脏、乱、差”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太不利了,想当年孟母为了儿子还三迁呢,她怎么也不能让心素的孩子……咳咳……他们的孩子生活在那种地方。
正想着呢,一小碟盐水煮花生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邹衍抬头,对上厨娘大婶满脸和善慈蔼地笑容。
“多谢!”邹衍伸手接过盘子,关心道,“宝婶子,宝叔的风湿好些了没?”
“还是小衍你有办法!你那个偏方还真挺有效的,你宝叔让我跟你说声谢,还说下次你夫郎若是要买针线,可以便宜算给他。”胖胖的厨娘眉开眼笑。
“那我就先替心素多谢宝叔的好意了。”邹衍毫不惭愧地将别人对二姐医术的肯定与谢意收入囊中,扯着嘴角笑得也很开心。
拈几粒花生米丢进嘴巴,邹衍沉默着继续做回她的“思想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成了如意楼上上下下可怜的对象。
譬如方才转身离开的那位厨娘,她就在心里直犯嘀咕:“瞧,这不挺好一娃嘛,虽然以前可能走错了道儿,但浪/女回头金不换,人能走回正路也不容易,更何况小衍嘴巴甜手脚勤快,是个热心肠,可怎么就得罪了刘掌柜,还每日被操/练得忒惨!瞧她那副没精打采、苦大仇深的小模样,啧!怪可怜见的……”
被人可怜的邹某人,“嘎巴嘎巴”嚼着花生米,思绪又回到昨天刑心素的反应上。
听到邹衍说要接两人回来,男人恍然回神,晶亮的眼睛里蓦然迸发出无限喜悦与激动的光辉,璀璨炫目得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可是这么多漂亮的光芒却在下一瞬嗖然黯淡、湮灭无踪。
“……妻主,我是个……不祥之人……”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后,颓然闭目,以臂抵额,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邹衍一直知道,心素骨子里,除了天生的傲骨与韧性外,还有一种后天的自卑感,无论是他幼时成长还是后来生活的环境都缺乏别人的肯定与赞赏,也因此那次教他玩竹蜻蜓,她随口说出的几句夸奖,会让他开心的似个孩子,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稀罕的宝贝,让人半是好笑半是心怜。
她明白,若要消除这种几乎已成为心素性格中一部分的谦卑, 估计很难实现,但要是换个环境,长年累月、潜移默化之下,逐渐减轻这种后天强加的、名为“自卑”的束缚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男人极其渴望能与自己的孩子一起生活,却又挣扎着担心会不会刑煞他的痛苦模样,邹衍昨日心疼地劝慰了半晌,可惜效果却并不明显。相生相克的命理学说在现代都很流行,更何况迷信于命运的古代社会?她现在说什么都会被心素认为是对他的一种善意安慰,对此邹衍也很无奈。
此时一个人影忽然浮现在邹衍的脑海里:言墨!
如果是那个男人,他手腕高超、口才出众,跟心素的关系又不算亲近,却同样为心素着想……越想越觉得可行,邹衍逐渐兴奋起来……
——好嘞!收工后直接冲到大姐家,请她帮忙找房子、说服言墨出面、再顺便告诉她马上会有个可爱的小侄子、让她准备见面礼……
那啥?她干什么?
自然是陪心素上山看生病的小包子。
——所谓能者多劳,谁让某人是大姐呢!
某无耻之徒这样想着,咧开大嘴,将盘子里最后一颗花生扫荡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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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心素的烧退了,邹衍软磨硬泡,跟掌柜的要来一天休假,虽然代价是一只聚香楼的绝味烤鸡和两瓶兴隆坊限量供应的老坛陈醋。这老狐狸,没别的嗜好,就是一张嘴,刁得不得了,每次都不忘逮住机会,黑心地给她的荷包放放血。
邹衍搜罗了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和玩具,并拉着心素给喜叔扯了两身衣服,带着抓好的药包,雇了辆骡车,两人往万安寺赶去。
万安寺后堂,原则上女人是不能进入的,但麟儿在这里几个月,其乖巧懂事深受庙内僧众的喜爱,听邹衍说他们是来探望病中的孩子,大家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让她不要在后院随意走动。
喜叔对于二人的联诀出现,表现出了十二分的吃惊,但他毕竟历经风雨,很快便将脸上的意外与惊讶收起,恢复成一贯的平静与内敛。
邹衍闻着喜叔身上让人心情沉静的檀香味,再见他除了看着心素和提到麟儿时眼中闪过关切与慈爱之意、偶尔对着她也会流露出一丝排斥与厌恶外,其他时候都是一副与世无争、云淡风轻的神色……心中不由升起一种预感:恐怕……心素想好好孝顺报答喜叔的心愿……也许要落空了。
进入屋内,麟儿小小的身体孤零零躺在对于他来说,显得过于宽大的床板上,屋子里有股轻微的药味。
听到有人进来,他小嘴微微一扁,慢慢张开眼睛,刚想习惯性地叫 :“奶……”“公”字未出口,圆溜溜的大眼已经看到了来人。
“爹!”他黑黑的眼珠蓦然一亮,提高音量稍显中气不足地喊道,惊喜中夹着一丝依恋与撒娇,配上糯软的音色和浓重的鼻音,略有些苍白消瘦的小脸简直让人心疼进了骨子里。
邹衍眼看着心素向来清冷、很少有太大情绪变化的脸上,宠溺温柔溢于言表,眸中有深深地爱怜与疼惜,他几步坐到麟儿床头,伸手握住男孩雀跃地伸出的短短胳膊,轻轻将它重新塞回被子里,细心地掖好被角。
“啊!”麟儿乖乖躺好,这才发现爹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有些眼熟,“爹,她是……”
刑心素轻抚麟儿的额角,眼角余光瞥向从头至尾一直安静浅笑看着他们的邹衍,轻道:“她是你娘。”
“……”邹衍仿佛可以看到那小小的脑瓜子里的齿轮是如何飞速运转的,麟儿的眼中迅速充满惊讶、意外、疑惑、不解、并且下意识地便有些排斥……
“心素,我看还是先把药煎上吧。”邹衍突然开口,转向一旁问道,“喜叔,麟儿今日的药还未喝吧?”
喜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片刻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心素回头看一眼邹衍,见女人正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神柔和下来,了然地轻点了个头:“喜叔,带我去厨房好吗?我今日买了些食材,想煮些药粥给麟儿补补身体。”
喜叔微皱了皱眉,不太赞同地看着共处一室的两人。刑心素神色安宁地朝他略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轻扯着他的衣袖,将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邹衍寻了张离床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想让不自觉又流露出防备的男孩不那么紧张,温声问道:“腿还疼吗?”
大概是想起邹衍上次不但替他包扎伤口、拿回竹蜻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