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绿色的烙印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烫感,苏浅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朵海棠已经凭空消失。
丝绸上,瞬间便多了一朵粉嫩的花朵,伸手轻轻抚上,能感觉出丝线极细腻的手感,可是再仔细看,哪怕是最熟练的绣工,也未必能分得清那浑然天成的渐变色泽,是分了多少层次绣出。
看了又看,除了完美的有些过分,苏浅实在找不到任何不满意的理由。
心里有些不安,这样神乎其神的技艺一旦流传出去,未必是件好事,旁的先不说,万一皇宫中的皇后妃子什么的看入了眼,要她将这技术传授一二,那就是死路一条的事情。
教,根本无从教起。不教,那不是欺君就是犯上,都是死路一条。
苏浅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可是想着田玉瑶那副笃定了等着看好戏的嘴脸,心里那口气又实在咽不下。
快将手中的一朵花揉成了汁,苏浅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拼上一拼。这年代也有无数有着独门手艺的人,顶多对外宣称这是独门技艺,不可外传,小心些罢了。
主意定了,苏浅也不再多想那些有的没得,再拈了朵花想要按进纱布。
视线无意的落在一旁的一堆丝线上,不由得皱了皱眉。
虽然没有数,可是这堆丝线有多少,明婶肯定是有数的,自己要是绣了这一裙子的花,可是丝线一点儿没少,难免会惹人怀疑。
想着,将海棠放下,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点往外看去,空荡荡的院子,静悄悄的。
秦诺还没回来,这院子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苏浅转身去将那堆丝线抱在怀里,悄悄的推门出去。
这是个阴天,月亮隐在乌云之后,看的不甚明朗。
苏浅想着天衣绣坊后面有个林子,白日里都不会有什么人去,这个时候就更别说了。
仿佛做贼一般,苏浅将那堆丝线卷了,推开门走了出去。想了想,又再回身锁上院门,这才放心。
好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夜间的娱乐,所以大部分人睡得都早,这个时候的天衣绣坊,已经是一片安静。
苏浅生怕秦诺回来发现自己不早又闹出什么事情来,熟门熟路的转到林中,随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手脚麻利的挖了个浅坑将那些丝线埋下,盖上层土,这才转回院子。
这丝线又不是什么腐化变质发出异味的东西,只怕是在这里埋上十年二十年,也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再者说了,过上些日子,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顶多觉得奇怪,该不会有什么多想的。
苏浅埋了丝线,心里轻松,回了院子,掏出钥匙开门。
吱呀的一声,院门拉开。
苏浅自然的往院子里看去,却正见到书房的门打开一条缝,一个人影从里面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
书房里是暗的,没有一点光。虽然苏浅只是离开一会儿,可她实在不放心这个年代明火的烛光,所以养成了离开便熄灯的习惯。
此时月光阴暗,只能看见那人影瘦长穿着一身黑衣,似是也有些意外此时院门会开,抬头望了她一眼,想也不想的往一侧跑去。
那人自然不是秦诺,此时院门未开,而那人可以从书房里出来,这就证明她自然也可以不经过大门从这里出去。
苏浅愣了也就是千分之一秒,习惯的喝了一声站住,想也不想的便冲了过去。
黑灯瞎火,鬼鬼祟祟,虽然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一定没有好事。
那女子似乎也有些诧异平时文静婉约的苏浅,一旦爆发起来竟然有这样的速度,一不留神竟然绊到了路边的一盆盆栽,只是缓了一缓,苏浅便已经追到了身后。
想也不想的便伸手去抓那女子的肩,此时离得近了,苏浅看那女子虽然黑巾蒙面,身形却是十分的眼熟,该是相熟的人才是。
莫伶雅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苏浅会一点儿不耽搁的追来,略一犹豫,肩上就被苏浅抓到,心里一惊,却是也并不慌乱,一点声音都不发的,一顿身子便让苏浅抓空,随即转身一拳便挥了过去。
她家开的可是武馆,不是卖狗皮膏药,那都是实打实的功夫。虽然平日里温顺无害的样子,可是若真动起手来,寻常的男人,三五个不在话下。
只可惜她碰上的是苏浅,而苏浅最擅长的,无外乎擒拿格斗。这本来就娴熟之极的技艺,如今在体内那不知名力量的配合下,更是发挥的炉火纯青。
苏浅只是略一闪身便躲过了莫伶雅一拳,顺着手臂直伸,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转,已经将她的胳膊拧在了身后。
莫伶雅也不是普通角色,她半句不吭,竟是右腿抬起踢过头顶,逼得苏浅不得不放开对她钳制,抬手相抵。
一时间两人竟是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正在僵持,却听脚步匆匆,大门吱呀的开了,然后听秦诺和明婶的声音。
明婶喊了声三太太,似乎有些愣了一下,而秦诺却是喊了声浅浅,然后一点没有犹豫的奔了过来。
秦诺和明婶的出现,让莫伶雅彻底的慌了,这心里一慌,手上的动作就难免也乱了一下,苏浅寻着机会,一下子便将她制住,按在墙边,再是动弹不得。
“浅浅,你没事。”秦诺连忙的先上下打量了苏浅几眼,见她身上没有一点异样,这才转向莫伶雅。
伸手将她面上的黑巾去掉,果然露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明婶也已经从门口跑了过来,喘息了两口,惊魂未定的道:“三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见了这种情形,苏浅也就放开对莫伶雅的钳制,拍了拍身上因为打斗而有些凌乱的衣服,哼了一声:“我也正想好好地问问莫姨太,这么晚了,穿成这样从我书房里出来,这是……”
话没说完,苏浅脸色一变,几乎是一闪便窜进了房间。
火光一闪,蜡烛便亮了起来,然后那一刹那,莫伶雅几乎能感觉到书房里,传出浓重的杀气来。
秦诺和明婶也变了脸色,秦诺将莫伶雅往房里一推,也跟了进去。
只见苏浅此时正对着屋子**的衣架发呆。
除了最外面一层的纱,这喜服基本已经完工的,领口腰身,该收该放,该刺绣该镶嵌,都已经妥当。
可是此时,那本来已经可以随时出场的喜服上面,却像是被人倒了火星一般,烧出大大小小的黑洞。
特别是裙摆的地方,那本就是一层层的纱堆叠而成,讲究的便是精美细致,可是现在却是花叶枝蔓之间,一个个的大洞小洞,惨不忍睹。
这样的一件衣服,哪怕是外面那一层纱绣得再美轮美奂,也遮盖不住下面一层层的黑洞。
秦诺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低暗的看着莫伶雅:“莫姨太,这是怎么回事?
第095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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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柳暗花明
莫伶雅此时倒是格外的镇定,低了头,道:“我是一直很好奇姐姐设计的喜服是什么样子,又没有机会看。刚才我见到姐姐外出,就好奇的想去偷偷看一眼。”
“看一眼,就看成了这样?”苏浅手指勾着大小黑洞惨不忍睹的婚纱,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心里应该很难过很愤怒才是,可是看着那明显已经不能出去见人的衣服,竟是一阵轻松。
展现她那神乎其神的记忆,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就算可以轰动一时,后面也不知是福是祸,归根到底,她心里也还是虚的。
现在喜服毁了,虽然有不甘,却是一下子的放松下来。
这岂不是给了自己一个非放弃不可的理由。
就算再是刺绣巧夺天工,裙摆上大大小小的黑洞,也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
莫伶雅顺溜的说着早就想好的台词:“那……我看见房里无灯,月色又暗,所以才想点了火折子看看。谁知道看到这喜服的时候,实在太震惊,所以心里一慌,手一抖……就……”
秦诺的脸色比苏浅还黑,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苏浅,又再看了看似乎已经无可挽救的喜服,对明婶道:“去找两个小厮来,先将她看好,明天一早,押回秦府。”
“是。”明婶连忙应了,慌慌张张的去了。
莫伶雅倒是仿佛也豁出去的样子,并不显得多惊慌,低低的咬了唇道:“姐姐,我知道这件喜服对你的意义,我一定……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苏浅竟然笑了出来,没有说话,在桌子边坐下,望着那一地狼藉,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妄她还真的觉得莫伶雅已经愿意为自己打算一下,也想着能够拉扯她一把,谁知道竟然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想想,当真是自己太天真了,明知道莫伶雅和田玉瑶走的近,也明知道田玉瑶和自己水火不容,竟然妄想着和谁和平共处。
苏浅脑中一时有些混乱,也不想理会什么事情,直到感觉秦诺的手轻轻环过她的肩。
“浅浅,你没事?”秦诺弯着腰凑在身边,低声柔和的道。
苏浅摇了摇头,伸手覆上秦诺搭在她肩上的手:“我们什么时候搬去临苑?”
这秦府里,真是再一时也待不下去了。
“就这几天。”秦诺从未见过苏浅面上有这样的疲倦神色,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轻轻地将脸贴上去:“明天回府,我就将莫伶雅休了,然后命人准备行李。这两天父亲和大哥也就回来了,他们一回来,我们就走。”
点了点头,苏浅笑了笑:“这倒也好,本来我对莫伶雅心里多少有些不忍,总觉得是我害了天。如今她做了这种事,倒是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理由。”
秦诺开始娶莫伶雅进门,也是一时和苏浅赌气,其实早就后悔的不行,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更是纠结的无以复加。
可是事已至此,却是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秦诺知道苏浅也不愿意可笑的和莫伶雅或是田玉瑶斗,所以尽快的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将苏浅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秦诺道:“浅浅,对不起。”
苏浅笑了笑,声音中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