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在心里喝一声彩,丞公家的女郎他们今日是都看了一眼了,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不过,丞公女旁边的好像是晏河长公主?长公主居然这么低调地来了丞公府,还是作了男子打扮,明显是不欲许多人知的意思。
金陵城中、皇宫中诸多宴会,来来往往的,这种等级的美人,见过一回就很难忘记的,郎君们中的一半已经认了出来,但就是如此,他们才会越发觉得惊奇,这两个年龄差了一轮的女郎居然看起来关系不错,还寻了这么个清静地方说话。
引着郎君们赏景的是前院一名执事,看见华苓,这名执事立刻上前来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把他方才领着客人们行走的线路说了一遍。
好歹也是主人家,寒暄两句,招待招待客人还是必要的。
华苓早就从栏杆上轻轻巧巧跳了下来,带着脸色不太好的晏河也迎上两步,大大方方朝客人们福身浅笑道:“谢九见过王三哥,见过诸位郎君。贵客盈门,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就请多多包涵了。这位是钱……”华苓看看晏河,一时卡壳,也不知道怎么介绍她。
晏河拱了拱手,说道:“在下钱鸢飞。”
“在下王磷。”
“在下钱聿修。”钱眩如此道。
钱眩同样是用的化名,穿得也十分普通,但气势一点都不普通。华苓微微有些诧异,前几年也在宫外一处玩过,但是她那时候对这位二皇子根本没有留下足够深厚的印象来。
忽然间就显出来了,这么说,以前都在韬光养晦吗?
总之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这是华苓的又一个印象,二皇子的气势很盛——上一个让她觉得气势很盛的,还是卫五呢。
钱眩和晏河,这对关系疏远的姐弟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挪开视线之前,钱眩的视线从华苓身上滑过,顿了顿。
这就是都不希望以皇家子弟身份论交的意思了,大家自然是配合的,也不会说破,一番互相介绍,总算是都认识了。
见过了礼,华苓看着莫杭笑道:“莫大郎你可还记得我?上回在王家曾见过的。”
小娘子笑容妍妍,莫杭的脸色腾地有些红了,紧张得有点结巴地说道:“自然是,是记得的。”他拱了拱手,又拘谨地行了个礼:“数月不见,谢九娘可,可安好。”
“多谢关心,我甚好。”华苓浅笑着福福身,“来我家做客,还请莫要拘礼,郎君能来,谢九和家兄弟姐妹们都是很高兴的。”
莫杭的举止一点都没有世家郎君应有的淡定自若,王磷身边那四五个少年不禁都露出了些不屑。华苓不动声色扫过去一眼。
郎君们都有些愣了愣。谢家九娘的眼眸十分清澈,被她一看,竟有些被一看到底的感觉,心里的那点子轻蔑不禁就收了。
王磷诧异地拍了拍莫杭的肩膀,问华苓道:“谢九你竟认识莫大?”
华苓微微一笑:“我为什不能认识他?上回才见王二和莫大十分相熟,这回来看,你们就都成友人啦。我才好奇,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呢。”
王磷笑道:“莫大文采极佳,我和我二哥都自觉不如他些,能成为好友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惜诸大不在金陵,不然我们一同把酒吟诗,却是美事。”
居然能让相公王家的子弟表示自己学识不如——华苓惊讶地多看了莫杭几眼。人出色到一定的境界,出身也就不太重要了。
能和王家子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对莫杭的未来也是很有好处的,等再过几年,此刻这些少年一一入了官场,莫杭的前程未必会比这些金陵世家的子弟差。
晏河淡淡道:“我见那处景致不错,且行去一观。谢九稍后来寻我。”说完径直往远处走了,她和这些小了好几岁的世家郎君,自然没有什么话聊,何况里面还有个二皇子。
华苓才点了点头,才回过头来,钱眩忽然开口了:“原来谢九与我家长姐颇有交情。”他的视线是锐利的,气势很盛,看华苓的眼里带着些评估的意味。
华苓扬了扬眉:“这并不奇怪罢?在我心里,我是觉着,结交朋友只论投契与否,只论有真情与否便可以了,与他物并无大关系的。”
王磷抚掌笑道:“正是如此!我与莫大的交情也是如此,结交只为投契,谢九说得好。”
莫杭吭哧了两句,看了看华苓漾着笑容的脸,也重重地点头附和道:“在下也十分赞同谢九娘。”
华苓的笑容很浅淡,也很坦然,她迎着钱眩的目光回视:“钱二郎以为,然否?”她不喜欢这个二皇子的打量视线,就他这一眼,她就知道这人是认为自己身份比她高,而对她十分不以为然的。
“然。”钱眩的眼神有点越发凌厉的意思,朝莫杭看了一眼,又朝依然笑得十分淡然的华苓看了片刻。
谢丞公的子女他也基本都见过了,除了谢大郎以外都不过如此。但这个谢九,却也有些意思。钱眩很快想起了,谢九就是和卫家老五定了亲事的那个,眼神在华苓身上停留的时间越发长了。
华苓淡然自若,扔给王磷一个询问的眼神儿,王三怎么带上了钱眩来?这宴会算是世家之间的相亲宴,和皇家关系不很大罢?
王磷和二皇子同岁,如今也长得很高大,十分沉稳了起来。他接收到了华苓的疑惑,表情流露出很不明显的无奈,人家非要跟着来玩,他也没办法不是?最可恶的是谢家大郎二郎都在大门口,三郎压根没有出席,四郎还小,竟没有一个主人家的郎君能在这个时候。
华苓有些明白了,然后发现钱眩的视线带给了莫杭极大的压力。
他明显地变得忐忑不安了些,其实他并不知道钱眩的真实身份,但钱眩这个人,即使着了普通装束,看着也明显与莫杭这种平民郎君是不一样的。
华苓以团扇指点了一下回廊外的李树,换了个话题道:“此处回廊两边栽的皆是李树,共有携李、紫叶李、绿李、蜡李、乌兹李五类,六月中正是绿果坠枝、将熟未熟期,却有些不巧。这里面绿李和蜡李味道都是很好的,可惜不能教诸位客人尝一尝了。”
王磷笑道:“你家果子还不够多?我们都尝了不少,腹中那里还有位置留与你家的李子。不过这李果满枝,赏一赏果也是极好的,正合作诗。”他随即朝郎君们道:“我想到了两句诗。春日桃花尽,含风李树薰。只得此二句,一时想不出后面如何接续为好。”
一直插不进华苓和王磷等人话题的郎君们终于得了个好话题,立即诗兴大发,一个接一个地走散在回廊栏杆边看景吟起了诗。华苓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这样一路赏着景作着诗行过来的,不由好笑。这年头的郎君各个都很爱作诗,人人都能吟上几句,不过才华如何,就见仁见智了。
莫杭果然是个有才郎君,性情看着也十分单纯,要作诗了,便把钱眩对他的不悦抛到了一边,入神想了一阵,接了两句:“玉甃迎仙客,铜台赏魏君。”这两句倒很得郎君们赞赏,越发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接了下去,续成了一首长诗。
钱眩也跟着作诗,在世家郎君们当中并不显得过于高高在上。华苓冷眼看着,这个二皇子的个性确实和太子差了不少,跟他一比,钱昭也许是过于温文尔雅,就显得有些弱了。那个快要死的皇帝,看好的接班人就是这一个?
也许,皇帝是觉得,没有一位足够果决,甚至是铁血的皇帝,天家是不能从世家的压制当中得到更多机会了?
陪着客人们说了一阵,华苓准备告退去寻晏河,今天真正属于她的客人,原本也就晏河一个而已。
“王三你们玩罢,”华苓才说了几个字,就注意到了远远从前门方向大步行来的人。
她呆了呆,捏紧了团扇的檀木柄子。
郎君们很快发现了华苓的异常反应,不由得都停了说话,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晏河走开之后,华苓就成了这群人里面唯一的异性,还是这样漂亮可爱的一个女孩儿,不注意她其实是不可能的。
其实有几个郎君已经有些心动,觉得谢九这个小娘子长得真不错,与他们年纪也差得不多,若是能聘为妻,岂不是直接和王家长子成了连襟?不过,也许前面的谢五娘、六娘更好……
那个人步子迈得很大,每一步都好似丈量过一般,带着沉稳而可靠的气势。他明亮的眼睛在人群里一扫,就专注地放在了华苓身上,大步走到她跟前。
王磷高兴地大步走上去,拿拳头捶了捶卫羿的肩膀:“五哥你可总算是回金陵了!”
卫羿拍了拍王磷的肩膀,朝华苓道:“我回来了。”他的嗓音依然带着沙哑,褐色的眼眸依然眼神锐利,气势越发沉稳,但看华苓的眼神却多了些温柔。
“嗯。”华苓扬起灿烂的笑容。“卫五,我又长高了哦。”她走到卫五前面,拿团扇比了比,她现在已经高过卫五的心口位置了。
“嗯。”卫羿牢牢的看着华苓。他有点犹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华苓粉嫩的面颊,柔嫩而温暖。谢九长得很快,和记忆里又有些不像了。不过,这依然是他的谢九。
卫羿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他看着华苓主动将脸颊在他带着粗砺茧子的手心蹭了蹭,小脸还没有他手掌大,看着十分娇弱,忽然觉得,应该将她揽在怀里。
但他捏住了手心,忍住了。
王磷自觉完全被忽略了,无奈地退到了一边。
莫杭看见了那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是十分的亲近。他呆若木鸡,喃喃地问:“这是……”
王磷在回答几个郎君的问话:“这是卫羿,卫弼公家五郎,我五哥!你们可能没见过罢?他常年在边疆,武艺超群!——谢家九娘定亲的不就是我五哥嘛,你们不知道这件事么!!”
钱眩走上前去,笑容爽朗道:“卫五哥,许久不见。听闻你着了敌人的奸计,中了毒伤,叫人惊心不已。不知五哥现下可好全了,我那里也有不少珍品药物,回头给府上送张单子去。”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