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哪里是膳食不合胃口,是好久都没能与哥哥说说话,心里惦记得慌,自然就瘦了。”
“哦?那可真让愚兄不胜惶恐。”冷连依旧笑得桃花盛放,“承蒙弟妹厚爱,愚兄以后一定多来陪弟妹叙话便是。”
“好,那我可得天天恭候着哥哥。”我冷笑。
醉枫走近后向我行礼道:“在下给王妃请安。”
我忙说:“醉枫,免礼。”这才发现她手中正拎着个甚是精巧的笼子,便问她:“那是什么?”
醉枫微微一笑,将笼子搁在我身旁的桌面上,然后打开侧面的盖子,抱出一团毛绒绒的雪球来,雪球动了动,伸出一只小脑袋,睁开两只碧色玻璃珠般的眼睛,张开小嘴冲我轻唤了一声:“喵~”
啊~~~是只才几个月大的小波斯猫!我一眼就被它给彻底萌翻了!
忙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接过来,轻搂在怀,抚着它柔软温暖的毛,真是爱不释手!它竟一点都不怕生,还伸出小舌头舔我的手指,被我抚摸时就惬意地眯缝起双眼,小脑袋直往我怀里蹭。
久违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满脸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波斯猫是宫里才有的玩物,少主怕殿下觉得寂寞,便要了一只来送给殿下解闷。”醉枫道。
我闻言便扬起头来笑着对墨松冉勾勾手指,他愣了一下,随即朝我俯下身来,我在他的面颊印上一个香吻,开心地说:“我很喜欢,谢谢你!”
墨松冉又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直起身去,有些不自在地对我说:“你……喜欢就好……”
这时,去取披风和茶点的祈雨也折返回来了,见到他们三人忙一一行礼,然后往我怀里瞧去,欣喜地说:“好漂亮的小猫啊~!”
“嗯,嗯,以后它就天天陪咱们玩了,祈雨可要记得每天给它洗澡喂食哦。”我俯下头去继续喜滋滋地摩挲着波斯猫的背。
祈雨点点头,又问:“那……殿下有给它起名字吗?”
“名字……”我沉吟了一下,便说:“你看它的眼睛,跟青玉似的,老是圆溜溜地睁着,那就叫它……青睁罢,不过睁字不好看,那就改成弹筝的筝,青筝,怎样?”
“清蒸?”祈雨笑得合不拢嘴,“还水煮、红烧呢,哈哈~!”
我有些懊恼地瞪了她一眼,嗔道:“坏丫头,再笑就先将你清蒸了去!”
“奴婢知罪了,殿下请饶命~!”祈雨忙佯装求饶,但随即又忍俊不住地掩口轻笑,但一抬头却看见另外三人非但没笑,反而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便慌忙敛去笑意,垂下头恭顺地立于一侧,不敢再言语。
我用无辜的眼神扫视着他们,问道:“怎么?青筝这个名字……有何不妥么?”
醉枫忙垂眼应道:“回殿下,并无不妥。”
冷连则勉强笑道:“这名取得甚为别致。”
我望向墨松冉,他此刻的神情很是复杂,尔后闷闷地问了一句:“是谁告诉你的?”
这话问得我一头雾水,“什么是谁告诉我的?王爷这句话问得好没来由……”
他反倒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兀自结束对话,“我还有事,先走了。”说走就走,转眼他人就已隐没在回廊转角处的树影中了。
我不明就里地看了看醉枫,醉枫只是向我行礼告辞然后紧随而去。
只剩冷连了,虽然很不情愿,我还是只得问他:“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连敛起笑意,只是淡淡地对我说:“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就无需多问。”说罢也转身飘然离去。
这些人……都在搞什么神秘?算了,他们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我遣开祈雨及周围的其她侍女,一人独坐,一边轻抚着波斯猫的脊背一边对它低语——
“青争啊,其实你的‘争’,不是睁眼的‘睁’,也不是弹筝的‘筝’,而是只争朝夕的‘争’。青争,合起来就是个‘静’字,是我最爱的那个人的名字。”
“虽然你们名字一样,但模样可一点都不相似……你像个毛球,他却是个光头,呵呵……而且,以前都是我喜欢赖在他怀里不肯走,如今……却是你赖在我的怀里……”
“但是,你们给我感觉很相似,很明净,很温暖,令人眷恋……所有以后,你就代替他陪在我身边罢……不知在你有生之年里,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那个和你有着相同名字的人……”
“青争,我可不可以搂着你哭一小下?尽量不沾湿你漂亮的毛发……”
“诶?青争,青争!你要去哪里~?”
我慌忙起身,摘下墨松冉的披风便去追寻青争纯白的踪影。
青争身形轻捷娇小,很快穿过花丛跑出园门去。
我沿着花园中的小径一路追上去,追出园门却又不见青争的踪影,茫然四顾,发现远处的转角有一小团白影闪过,便急忙跑过去。
不知又追过了几个转角,王府的格局就像一个迷宫,令人眼花,头晕……终于在一个园子紧闭的门前找到了青争,小家伙大概也跑累了,正乖乖趴在花丛边歇息。
我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它抱起,轻拍了一下它的头,嗔道:“你咋这么调皮?!”然后欲转身离去。
突然,院墙内传来古朴凄婉的乐音,仔细辨认,是筝的声音。
于是我来了兴趣,折返回园门,透过门缝朝里窥去——隐约能看见一个青衣女子,长发披散垂落,正坐于芍药花丛中弹筝,浑然忘我。
这筝声,愁肠百结中透着低回苍凉,真是“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神情一万重”,令人闻之动容……雨后清新明净的天空似乎也变得阴郁,让我又不禁想到了师父,忍不住轻声叹息……
筝声嘎然而止,青衣女子一个抬眼,幽声道:“是谁在门外偷听?请进园来一叙。”
既然已经被察觉,不如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我一推园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我怀抱着青争站在门边,对那青衣女子点头致意,道:“抱歉,我一时听得入迷,搅了姑娘的雅兴……”
那女子抬起头来打量着我,我同时也打量着她。
这是一个艳若明霞的年轻女子,即使青丝随意披散,即使身上只着青色素衣,浑身毫无多余的修饰,却依然难掩她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美丽。只可惜,她的美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的哀伤,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嘴角漾起淡然的笑意,对我说:“没关系,人生难得逢知音,请这位小姐移驾过来慢叙。”
见她好不计较,态度友善,我便释然地走过去,笑道:“知音可不敢当,其实我对琴筝乐音一窍不通,不过是听着觉得好听,就忍不住屏息一直听下去……”
说话间,已经走近她身畔,她看清我怀中的小雪球,便伸出手来爱怜地摸了摸,赞道:“好漂亮的波斯猫,这可是皇宫里才有的稀罕物,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青筝,青玉的青,弹筝的筝。”我答道,不由得对这个美丽而又随和的女子心生好感。
“青筝?”她笑得有些讶异,“我也叫青筝。”
我也深感意外地笑了,“当真?那可真是太巧了!要不我还是给它换个名字罢,免得叫混了……”
也叫青筝的女子忙摆摆手,温婉地笑道:“不必了,以后叫它小青筝,不就跟我这大青筝区别开来了吗?”
我更觉得与她投缘了,于是开心地笑道:“好啊,那以后就叫它小青筝了!对了,我叫佛予蝶,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听你弹筝吗?”
她脸上的笑容悄然凝固,“佛予蝶……?莫非……你就是王爷新纳的……王妃?”
“呃……你知道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说话投缘的女子,我有些不希望她知晓我的身份。
“王妃的芳名,只要听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她站起身来,脸上恢复笑意,但多了一丝落寞与僵硬。
我正想让她不必拘礼,怀里的青争突然弓起脊背,冷不防地又跳下地一溜烟跑开了。
“快,帮我逮住它!”我对她丢下这句话便慌忙去追青争。
青争一路跑进荷池畔的一座水榭,跳到雕栏上,便停坐在狭窄的雕栏横面上不再动弹。雕栏下几米处就是荷池水面,只要它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水中,这情形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迈入水榭,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朝它靠近,嘴里柔声唤着它,“青争,乖,快过来,那边很危险……”
它只是睁着碧绿的眼睛看着我,偶尔舔舔毛和小爪子,不肯离开雕栏。待我终于靠拢雕栏要伸手抱住它时,它却嗖地蹿下了雕栏……
我只得要转身继续追过去,可还未转身,背上就遭到一下重击,那冲力让我一个踉跄翻下了雕栏,坠入荷池里去。
背上很痛,不过还好,不至于痛晕过去。我咬牙忍痛游向岸,但刚游至岸边,一只手却从天而降地抓住我的头发摁住我,令我的头完全没入水中不能浮出。
我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池水直往我口鼻中灌,令我痛苦窒息……
我感到意识在渐渐消失,生命也在缓缓流逝……自己恍若只是一株顺流漂浮的水草,身心从未如此空泛清净过……从此,将任由自己随波逐流,然后天长日久慢慢腐朽……
师父温润明净的凤眼在我眼前掠过,我朝他伸出手去,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佛经被风吹开书页,夹缝中业已枯黄的四叶草顺风飘落,落入满地的槐花中,纯白的槐花瓣又随着清风漫天飘洒向我,逐渐将我的身体淹没……
……
喉中的水突然被吸出,我呛出几口腥甜的水之后,缓缓睁开眼,涣散的光线渐渐聚拢……眼前浮出一双焦急而又关切地桃花眼,是冷连……而我正湿淋淋地靠在他怀中。
他见我醒来,紧皱的眉头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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