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予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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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予蝶-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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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风景,低头看水中碧浪拍打船舷。

    有时我也会唱歌给他们听,歌声在山水间总是显得空远清越,生则会在一旁以箸击碗,呼应成趣。

    而师父的脸上,也总是带着温存的笑意,不时地会向生提起我以前在玉关寺里的糗事………

    不求上进,喜欢偷偷爬树,清扫时只顾唱歌,在课室自修时总被发现在偷懒睡觉,而且还总是趁人不备就偷吃佛殿里的供品……

    最令他头疼的还是,我地思维与常人有异,总是喜欢用奇怪的言辞去辩驳他的佛理……

    生听得津津有味,不顾斯文大笑不止,而我却很不乐意,干脆当着生的面直接问他说:“既然以前的我一无是处,那你又为何要喜欢我,还肯一直跟着我?”

    你可不要告诉我说,你是因为生米被煮成了熟饭,实在是别无选择……

    师父在风中轻言笑语:“说实话,最初为夫真的有些后悔收了你这样一个顽劣的徒弟。后来习惯了你无拘无束地性情,反倒羡慕起你悠然自得地样子。想来禅宗的要义之一便是自在无为,而为夫近三十年以来,却似乎一直在努力想要做到有为,仿佛就是为了修行而修行,在不知不觉之间修行也成了一种执念……相比之下,你地境界看上去反倒比为夫这个作师父的还要高上一些……”

    弄了半天,原来是欲扬先抑,原来一无是处,也算是一种境界?

    我窃喜,嘴上还故作谦逊,“呃,其实我没有你想象中地那样高深,我当时是真的懒得想太多而已……要说执念,我恐怕比谁都要深重。还有你,还俗然后和我坚守在一起,这难道不也算是一种执念?”

    师父又答:“正因为为夫丢不下这样的执念,所以才放弃所谓高僧的名号,干脆顺其自然。为夫也知道,你若是固执起来比谁都厉害,但倘若你没这点执念和小性子,那为夫也许永远都只会当你是个有佛性的精魅,而非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女子,对你的感觉大概也就止于赞叹,不会动了心念……”

    我又忍不住开始钻牛角尖,“如果我说,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由佛祖点化的精魅,那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会对我上心?又或者那日你在佛殿见到的是另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精魅,会不会像对我一样对她动心?”

    师父的笑意渐渐转为无奈,稍作沉吟以后答道:“佛家讲究机缘巧合,儒家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无论你是不是精魅,也无论你是否真的由佛祖点化而来,能在某一时刻让为夫对你心动,那就是机缘巧合;为夫愿意并且能够与你坚守在一起,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也许世间比你好的女子还有很多,但是能同时占尽机缘巧合与天时地利人和的,恐怕仅有你一个。所以,你又何必胡思乱想那么多?”

    这些话,有点玄妙,听得我两眼怔忡。

    原本还想追问他到底是何时因何事突然对我心动,这时突然听生在旁轻咳一声说:“你们看,天上有只鹰雕!”

    师父忙抬起头去,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哦?哪里?”

    我却气鼓鼓地懒得动弹………这里又不是草原或丘陵,哪里来的鹰雕?你们两个分明是在一起糊弄我!

    哼,竟然连师父也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直至上空传来一声尖啸,在船尾摇橹的船家也惊异地说了一声:“噫,此地还是头一回看见鹰雕!”

    我终于抬头望去,果然,雨后的晴空中有鹰雕低回盘旋的身影,那身影,好生熟悉……

    是金雕!难道……项逸南就在这附近?!

    我慌忙拉师父和生避进船舱,又撩开布帘偷偷朝外望去…

    只见前方小镇的岸上,似乎有大队的人马在行进,忽略围观的人群,远望去只是一片缓缓流动的缟白,唯有悬在半空的银色旌旗上,飘扬着几缕青色。

    待船渐渐靠近,还能听到隐隐传来钟鼓丝竹之声,苍凉而又悲切,就是哀乐也莫过于此。

    看那金雕与旌旗,这些人马理应是项逸南手下的;但看那素服与哀乐,却不像是来捉人,倒像是在送葬……

    我穿过船舱,到船尾去拜托老船家帮忙打听一下。正巧有艘客船迎面而来,两船相错之时,船家便朝对面的拱手问询:“敢问小哥,那边是哪家在办丧事,竟有如此大的排场?”

    对面的年轻船家回道:“老人家有所不知,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据说是护国大将军家的诰命老夫人仙逝了,留下遗言要葬去那景昀县,在兴都已经行完七日国殇,又由大将军和老将军亲自送葬,正好途径此地,才能在这种偏僻地方看见这么大的排场。”

    夫人她……仙逝了……?

    她想去的景昀县,莫非就是她的故乡?

    几十年前少年离家,负着妹妹的名字,在远方历经乱世与繁华,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那她现在,是否已如释重负,含笑九泉?

    我只觉得心中一阵憋闷,回到船舱看着师父,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师父在舱内听见船家的对话,面色早已煞白,紧锁着眉心兀自怔忡了半晌。

    他虽从未体会过母子亲情,但他母亲对他的挂念,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已经明了,那份慈母之心,他也应该感受得到……

    终于,他艰难启唇,近乎自言自语地低语:“我要为母亲服丧。”

    “嗯。”

    我轻轻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转头朝外面的船家喊道:“麻烦你,我们想改道去景昀县。”

正文 八十一,荒山夜祭

    根据溪南国的丧仪规定………

    子女为父母,妻妾为夫,服三年斩衰之丧,孝衣麻履,苴杖丧冠。

    丧期始,绝食三日后方可食粥,百日后可疏食水饮,一年后可食菜果,两年后可添油盐酱醋,丧期满方可食酒肉荤腥。

    丧期内,不得婚嫁,不得杀生,不得赴宴,不得应考,不得游乐,夫妻不得同居,官员必须离职。

    而妇为公婆,夫为嫡妻,则不必服斩衰之丧,只需服齐衰之丧一年,断食三餐即可疏食水饮,三月之后便可恢复正常饮食。

    也就是说,师父得为母亲服斩衰之丧,而我这个儿媳只需服齐衰之丧。

    但如今在旅途中,条件有限,也不好张扬,不可能真正做到披麻戴孝,只能以素衣代之。

    书生劝师父说,其实饮食方面也不必严格参照丧仪行事,即使是天子驾崩的国殇,在民间也大多服的是“心丧”。

    我也担心师父的身体经不住,希望他在前三日至少能喝点水,师父却只淡淡地回道:“当初为夫看到你的假坟以后,不也曾断食三日为你服丧吗?”

    ……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亲生母亲?

    也罢,我便不再劝他,只是执意与他一起服斩衰之丧。

    夫人她不仅是我地婆婆。还曾救过我地命。恩同再生父母。我若是在服丧时投机取巧。那怎么着也说不过去。

    于是在前去景昀县地路上。我就与师父一起捱过了丧初地断食三日。弄得书生都过意不去。自发地疏于饮食。

    幸好我们曾在涅山庄养尊处优过一段时日。多少将身子骨养壮了些。三日下来。除了饥渴难耐。头晕耳鸣以外。竟没有大碍。只是师父断食之时还要诵经。更费心力。也更虚弱一点。

    直至三日之后终于可以疏食水饮。我才发现。原来一碗白粥也可以如此香甜!

    后来就连不明就里地老船家也动了恻隐之心。以为是我们盘缠不够。便主动送我们馒头和小菜。还说可以酌情少收点船钱。弄得我们感动之余。又哭笑不得。当时只能拜谢他地好意。将得来地吃食全部交予书生解决。待到临别下船之时。再付给他双倍地船钱。

    可船家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只说他家有个女儿也叫小蝶。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只是还尚未出阁。令他发愁得紧。此番正好帮她积点德。以期她能像我一样尽快找到如意郎君。。

    书生听了大惊,忙问他道:“那你家小姐不也得进宫做秀女?!”

    老船家也一惊。随即摇头叹道:“且不说我家丫头相貌粗鄙。没那做娘娘地福气,单是她的年纪。也没资格去做什么秀女。”

    书生一愣:“年纪?”

    细问之下,方知此番选秀虽然有些不近情理。但凡闺名中带“蝶”字的待嫁女子均得入宫,但也不敢违背祖上规定的年龄范围,那就是1416岁。

    而书生家的小妹玉蝶,今夏刚交了十七岁……

    怕是这乌龙哥哥,在乍一听到传言时念妹心切,不待听完就着急赶来敲我和师父地门商讨对策……搞了半天,原来只是一场他自编自演的闹剧!

    而我们,原本就跟墨松冉有些过节,被他一搅和,也忘了冷静下来稍作思考若是无论多大年纪,全国闺名中带“蝶”字地待嫁女子都入得宫中,那墨松冉自己的龙椅恐怕都没处搁了罢?

    另外,据说纳入宫中统一筛选之后,没被选中还不愿做宫女的,均能被遣返回家。

    我几乎可以确定,墨松冉这样选秀女,纯属是为了节约资源,不想大费周折,也为地方官员省去许多筛选与斟酌的麻烦。

    是我错怪他了,他绝对是个明君,明君中的明君。

    书生狂喜之后又来向我们诚恳地道歉,我很想好好地鄙视他一番,以报他笑话我以前糗事之“仇”,但念在他毕竟出生入死地跟了我们这么久,而我又在服丧,便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不予理会了。

    转念一想,以前我以为我只是诱了个俊俏和尚,结果他原是先帝的遗腹子,还差点被逼去争夺天下;以前我以为我只是偶遇了一个普通骑兵,结果他竟是个大将军,而且还是我的小叔子,也是个皇子;以前我以为我只是嫁了个最无权无势的小王爷,结果他阴差阳错地成了太子,将来还可能会是一个贤能的好皇帝……我是否也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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