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盯着白璃,温暖的笑容不减“头一次,见阿璃这么凶。”
白璃一愣,语气少有些放软“我像个泼妇一样撒泼还不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阿璃,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对我最好。”
白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张梁的心她不能接受,即便是现在,她对他的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泽。他们,很像。
“费大娘对你才是最好,每每来看你,你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休息,大娘都只好默默的看着几眼。看这棉衣,费大娘熬了几个晚上才给你缝制出来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城主和费大娘都很担心你。”
“原来是费大娘做的啊…”张梁看着一旁的棉衣声音很小很小眸子暗了暗。“什么时候阿璃也给我做一件?”
“成啊,明年冬天。”白璃一口答应。
明年冬天嘛……他还能看见今年的第一场雪吗?张梁抚摸着厚厚的棉絮,心事在心中流转,看向白璃眼里充满希冀“阿璃,等我杀了秦人,让我好好照顾你可好?”
——让我好好照顾你可好——
让我好好照顾你可好?她记得在福安的时候,他年少气盛的脸上带着坚定不移的表情看着她,告诉她他会带你一起回疆城。
他做到了,她到疆城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只是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虚弱无比。
白璃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已经杀了秦人了,反而是我在照顾你。”
“我并没有亲手杀掉秦人。”
白璃怔住。
“阿璃,王爷答应我让我上战场,当时正在守城墙,我一直都在搬运火油辣椒水这些杂物。好不容易上了战场,我还没来得及为父母报仇,腹部就中了一刀。刀子进我身体里的那一刻,一点也不疼,只是觉得凉凉的,我以为,我要死了,原来死一点也不可怕、不疼。可是我好恨、好怨,为什么自己那么没用,连个人也杀不了。”张梁的嗓子在颤抖,声音轻轻的仿佛一下子就会消失,起伏的胸口无声的述说不甘。
“你若想杀秦人就给我快点好起来。”
“嗯,我会快点好起来的,我还要照顾你,照顾费大娘,更要为父母报仇…”
阿璃,我以后可以一直叫你阿璃吗?
阿璃,我要活着,为父母报仇,只要杀一个秦人,就够了……
阿璃,等我杀了秦人,让我好好照顾你可好?
战场,死是注定,活下来的是幸运。
白璃在床前,默默的听着张梁渐渐弱去的声音,看着张梁闭目安然的睡去,才悄悄离去。一天里,张梁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中,她想方设法用尽一切能的办法延续着他的生命。这一刀太深了,他的不甘让他没有当场断气,她的施救让他的生命延续到现在。一个信念让他坚持多年,他的坚持在白璃的意料之外。他不可以带着仇恨离开这个世界,她白璃不允许!
帐篷内赵小龙擦拭着武器,他被康王提拔,一下子连升三级成了一营领袖,按军阶他自有他的营帐,只是让给了张梁修养,自己也只好跟手下的士兵挤一挤。
钱墨一进来就大声的说:“老大,白姑娘外面找你。”
身旁几个士兵乐呵的笑着,催着让赵小龙快去。
赵小龙掀开营帐就看见白璃站在外面一副**模样道:“怎么了?”
“同我来。”
赵小龙很是疑惑却还是跟着白璃走。白璃把赵小龙带到稍微僻静的地方,认真的看着赵小龙毅然的说:“我要出城。”
“你疯了!”赵小龙一改往常的痞样正声道:“城外就是秦军,城门早就被封锁了,你根本就出不去!”
“我若能出的去还来找你?”白璃知道城外就是秦军也知道城门被封锁了“张梁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杀秦人,我必须帮他完成,我不能让他带着仇恨,走的时候,也不瞑目…”
张梁坚持不了多久了?!
赵小龙大惊“怎么会!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白璃心痛的摇头,她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她做不到,这个时代做不到啊!张梁的伤有多严重她一直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她的无能为力,只得一天天的看着张梁在病痛的折磨下,忍痛的活着。
“帮我!我要出城。”
头一次,白璃向赵小龙求助,她和赵小龙并没有多大的交情,只是她再也找不到可以一个可以不考虑外因的人来帮她了。
059 福同享难共担当
白璃穿上暗金色的甲胄,身子顿时觉得一阵沉甸甸的。
“好了没?”
白璃换上了士兵的盔甲走了出去,这类的衣服有些沉重她很不习惯。
赵小龙一看不由得直夸“我拿的衣服还真准,正好!”
此刻白璃压根就笑不出来,沉重的心就如同她身上的盔甲那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其实你不必出城,战场什么的太危险了,我可以直接给你带个活人回来。”
白璃摇头,她要带一个活的秦人回来,让张梁杀掉,她要帮张梁完成他那卑微的心愿。她在疆城稍微熟些的便是易庚天和赵小龙,她不能去求易庚天,易庚天向来严明守法,怎么会为了一个毫无功绩的士兵千方百计的带一个活的秦人回来,让张梁杀掉呢?这无论在谁的耳里听起来就是个笑话。自赌约后,赵小龙对她就心生敬佩之意,她已经利用了赵小龙对兄弟的义气,又怎么能让赵小龙背违抗军纪的责罚。
呵呵,她白璃何时也会利用人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赵小龙的眸子闪闪发亮,嘴里重复着白璃的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了,你快走吧!”白璃不想看着赵小龙发楞,行军的号角已经吹响,赶紧推着赵小龙让他离开。
白璃则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赵小龙在前线白璃在后方,由赵小龙弄晕一个秦军,再让钱墨从前方带到后方,赵小龙做掩护,白璃在后方接应,他们的计划就是这样,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事实呢……
白璃穿着军装混进了队伍里,混乱的战场,生死一线的地方,谁也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以及她引人注目厚唇。
城门外,厮杀声滔天震耳。白璃站在离城门很近的地方,手里拿着长枪不自觉的捏紧。她看见,数不清穿着暗金色甲胄的人和秦人红衣士兵相撞,兵器和兵器之间发出颤抖的鸣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刚刚还在浴血奋战的士兵,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已经结束。前方的阵地两方人马明知道是死还在不断的向前冲。
在战场上,就不可以退缩,直至生命终结。
不断有伤病从前方的阵地里被抬了下来,血已经染红了甲胄,一张张面对死亡的脸没有恐惧,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心。
一战功成万骨枯,百姓的短暂安康难道是这千万的白骨换回来吗?
一个伤兵在白璃面前抬过,他满脸的鲜血,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射瞎掉了,两只手狰狞的想捂住眼睛,许是太过疼痛,只得手成爪状在眼睛周围挠抓。
白璃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禁向自己问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战场上生死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四面八方皆是手拿冷兵器的敌人,她居然利用赵小龙对兄弟的义气让赵小龙带一个活人回来。战场上不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抓一个活的敌人,并且保护他安全进城。
她真是疯了。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前方,赵小龙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秦人,正拎着他的领子往回赶,岂料一刀被自己人给杀了,他连喊个住手的时间都没有,有人秦人攻向他。
“我的天!”
钱墨好不容易杀出人群,背靠着赵小龙道:“老大回去吧!要关城门了。”
赵小龙眸色一正一改往常的痞模样“还没逮到一个活的!”
“再试一次!”
钱墨咽咽口水,想说出嘴里的话又咽下,这会儿有空说话还不如杀、人来的痛快!
“钱墨!扛着他,撤!”赵小龙大喊,手还不忘攻向敌军,他的脚边躺着一个人晕过去的人。钱墨一听立刻扛起人就往回跑,还不忘说一句“老大,你小心!”
“快走!”赵小龙的功夫比钱墨厉害许多,又是力大无穷,自然掩护钱墨离去。
“呜——呜——呜——”三声低沉厚重又绵长,像即将要发的火车提醒人赶快上车要发车了。
白璃不动这军号的意思,只见在后方的士兵开始有序的车里,前头的人也一边打一边向后靠,白璃大概猜的出一二,这是撤军的号角。
兵荒马乱处,白璃看见钱墨和赵小龙正往她的方向赶,人陆续的撤离到城门内,大门即将关闭,白璃站在大门处,望着钱墨和赵小龙心里不断的念道:“快点!快点!”
赵小龙掩护钱墨,身后不断追来秦军。
疆城的两扇大门被重重的合上,发出即将死亡的声音,溅起的黄沙似乎是给他们即将掩埋黄土地里的见面礼。
赵小龙和钱墨到达白璃面前,疆城的大门已经合上了。
“你怎么没进去!”赵小龙几乎是惊呼,眼睛大的跟铜铃似的,满是不可思议。
白璃浅笑“不是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若不是她的提议,赵小龙和钱墨根本就不会被关在城门外,周围还有二十来个没来的及逃回城里的士兵,大家紧张的团在一起,周围尽是秦军。
赵小龙赶紧把白璃他们护在身后,低声咒骂了一声,有个不知道好歹的秦人抬手就是一刀劈向赵小龙,在电光石火之间赵小龙已经抓住他的手腕顺势着把他高高举起。
秦人被倒举在半空中哇哇大叫,赵小龙把他往秦人堆里一扔,一个砸中十个,接连着好几人倒地。赵小龙神力,这名头恐怕早已经传遍了真个秦军。
白璃被钱墨护在后面。
寒风凛冽,卷起满头黄沙,白璃知道城墙上面已经准备好了落石、火油、辣椒水,等他们死了秦人再往前进攻的时候,就可以凭借高度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