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听了妞妞要出嫁,夫妻两个非要跟过来,也是奔着钱财来的。
庄延平虽不打算出仕,可对曹家也是感激的。
江南官场向来混乱,土地兼并严重,若没有曹家照拂,他也不敢多置良田,做个富贵乡绅。
眼前这两口子是跟着他来的,他如何会让他们闹腾起来,伤了两家情分。
“大姐在淳安时,可曾见过知县太太?”庄延平冷静下来,问道。
庄氏咳了两声,道:“上回县丞家老太太过寿时,差点就见着。因去的晚了,才错过,二弟怎么问起这个?”
庄延平冷哼一声,道:“知县太太是七品安人,曹家太夫人是品伯夫人,曹家大夫人是皇侄郡主,谁高谁低,大姐也当心中有数。别说大姐是秀才娘子,就是总督夫人到了这府上,也未必能高声说话。曹家贵且富,岂是我们这样乡下小民能比的?这便宜不便宜的话,大姐还是少说吧,省得叫人笑话。”
庄氏被说得讪讪,红着脸不吱声。
她也晓得这样进京闹腾有些不妥,却是被丈夫撺掇的,到底起了贪心。
同样是老爹的女儿,她们姊妹还是嫡出,却打小跟着伯娘过日子,父女也没在一起待过多久的;这个庶出的妹妹,却是打小被老爹养在跟前,宝贝疙瘩似的养着。
被小舅子揭破心思,柴秀才不禁恼羞成怒,站起身道:“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曹家难道还不要脸面了?我们是乡下小民不假,曹家也未必能一手遮天。”
庄延平听他这口气,是要趁着妞妞办亲事闹腾,若是曹家惜名,说不定就会全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且是不想想,他们有什么分量来挟制曹家。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伊,更不要说曹家这样的权贵人家。
听着他们夫妻胡搅蛮缠,庄延平心中亦是恼恨不已,冷着脸道:“这是庄家之事,就不劳大姐夫操心了看来,倒是我的不是,不该应了二位的央求,带了二位进京。瞧着二位的意思,竟不是来吃酒的。这是伯爵府,是尚书府,想想二姐夫的叔叔家是怎么败的,二位要是作死,只管闹腾,别带累了无辜。”说道这里,不在打理他们两口子,起身挑帘子出去。
剩下庄氏与柴秀才夫妻两个面面相觑。
庄氏到底胆小,低声道:“老爷,还是算了吧。王家只是同县尉家交恶,就险些家破人亡,更别说是曹家。”
柴秀才却是满心愤恨,无处泄。
上回奔丧被驱逐出京之事,他可依旧记恨。原想着考中举人、进士,进了官场后再报仇雪恨;却是流年不利,屡次落第。
如今到了曹家,一半是想要图财,一半是想要在人前揭破曹家伪善的嘴脸,出一口恶气。
被小舅子连敲带打,使得他也生出几分怯意。
可想着曹家大公子未及冠就中了进士,他更是嫉妒难忍,咬牙道:“谁晓得庄延平得了什么好处,竟帮着旁人说话。哼,他也不是好东西,长着势利眼。绣姐儿出阁时,他不过给了二百两添箱银,这回进京,却带了好几箱子细软。”
又想着曹家下人过来传话,只请庄延平晚饭后过去叙话,视他为无物,他心中那点顾忌都抛到脑后,眼神越阴郁起来……
晚饭后,曹颙来前院见了庄延平。
初见到庄延平的那刻,曹颙有种时光逆转的感觉。
上次见面还不觉得,现在的庄延平经过岁月沉淀,有六、七分像庄先生。只是年岁尚轻,要是再老几岁,身形再清减些,就像当年刚进京的庄先生。
寒暄两句,宾主落座。
曹颙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带了几分亲切,道:“数年未见,九如近况如何?”
“承蒙大人惦念,日子还算过得太平。”庄延平起身道。
曹颙伸手虚按了按,道:“不必如此多礼,且坐下叙话。”
庄延平这才坐下,同曹颙对答起来。
当听说庄延平长子已经中了举人,嫡长孙也已经请了先生开蒙,曹颙少不得恭喜几句。
虽说有长辈遗命在,可庄延平依旧重视儿孙教育,可见心里是有主意的。曹颙心里算了算日子,等到庄延平孙辈入仕途时,少说也在二十年后。
若是曹家太平,自是帮衬一把;若是曹家败落,现下说什么也是空话。
因此,他也没说什么虚头八脑的,只道自己幼子也开始启蒙,两个孩子年纪倒是相仿,若是有机会带进京,可以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
这一句话,却是将两家的交情又延了一、两代,却是比一句空话更稳人心。
庄延平心中感激,心里越惦记堂姐、堂姐夫那边……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官非(中)
。 更新时间:2011…6…3 13:33:57 本章字数:5982
次日,曹嗣出城去圆明园外递牌子请见冖因十七阿哥先一步到京”该回禀的都回禀的差不多,所以曹颙并没有在御前停留多久,不过对答两句便被打发下来。
这一番折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到衙门里看了看公文,这个时节,户部并无什么大事,倒是也清闲。
回京第三日,就是端午节”也是年家老太爷“送三”,的日子。
曹颐去衙门里打了个转,便回府来,换了素净衣裳,同妻子一道前往年家吊祭。
现在的年宅,依旧在原来的国公府,可又不是国公府。
前年年遐龄虽免罪,身上的国公爵位却是除了的,所住的宅邸就已经逾制”所以摘了匾额,从大门开始,到前院正房也都将逾制的地方都拆了。
院子显得越发空旷,丧棚就搭在前院,虽说也是一片素白,可除了年家下人,只有零丁几个吊客,使得场面带了几分冷清。
曹颐夫妇亲自吊祭,却是给了年家大面子。
年希尧虽东过半百,可脸上实打实的感激却不似作伪。
曹颐心中叹息一声,虽说皇上上个月遣太医过年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年羹尧一系子孙也得到赦免,可大家心中还是有顾忌。
年家只剩下老弱病残,在世人眼中,复兴无望,即便为了面上好看,也多是打发管事过来送些奠仪,到场吊祭的朝臣一个没有。
先到灵堂祭拜,灵前回礼的只有个三、四个穿着孝衣的幼童,给吊客回跪礼,并不见年熙。
曹颐先到灵前祭拜了,才随着年希尧到棚子里落座吃茶。
虽说才上早晨毕竟是阴历五月,天气很是闷热。
曹颐看了灵台那边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定了出殡的日子没有……”
年遐龄是年家最高的长辈要是在年家没败落的时候,停留“七……”四十九天是应该的;可现下年家已经败落,年家剩下这一家子老弱也禁不起漫长的丧期。
可就算停的日子短”天气这么热,每日下来,也需要大量的冰块保持尸身不腐。
年希尧闻言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五十多岁的汉子,硬起逼红了眼圈。
世人讲究孝道,重视白喜事比重视红喜事尤甚。
不能让老父风光大丧,年希尧心中羞愧。只是他也不是愚孝之人,不顾一家老小”顷家之力来发丧,那只会让年家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
“定了本月十一………”年希尧哑着嗓子道。
寻常百姓人家,停三、五也有,停五、七天的也有,多是单数。
可年遐龄毕竟是卸任的封疆大吏还是皇子外祖父,停九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曹颐看出年希尧的难处,不过是怕招皇上生厌,毕竟年家是罪臣之家,论起身份来,还不如寻常百姓。
想着那个世故睿智的长者再看看眼前一脸悲苦的年希尧,曹缅轻声道:“说不定皇上会使人吊祭,若是便宜,还是多停上几日,顾全老大人的体面为好。
年希尧闻言一怔似乎也在想着皇上遣使的可能性。
不管年羹尧当年怎么跋扈”年家老太爷却是无罪的。
曹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对牌,推倒年希尧跟前,道:“这是,稻香村,的对牌,可以使人过去领五百斤饽饽。冰块这边,我也想想办法多了不不好说,维持到“三七,当差不离……”
以年家现下的处境,吊客并不多即便停上“三。”,加上出殡五百斤饽饽也足够了。
另外就是冰块是大头。
年希尧虽感激不已”却是带了几分迟疑。
经过一次大变”他已经成惊弓之鸟。
若是皇上真给体面”遣人吊祭,年家以官宦人家的例操办丧事也说得过去;若是皇上那边没动静,年家这样操办,说不定会落下口舌”
还好,就在这会儿功夫”年家管家疾步过来通禀,皇上使人来致祭。
年希尧听了,面上似悲似喜,起身出门迎接天使去了。
除了一位领侍卫内大臣带着十个侍卫外来吊祭外,还带着圣旨一封:按一等公爵礼丧,致祭一次。
年希尧泪流满面,俯首在地,口称“天恩浩荡”。
这也是另外一种盖棺定论了。
即便不能将爵位传承子孙”可却能以国公身份风光大丧。
只是想到一等公礼丧,都有先例可考,越发繁琐,且要停满“七……”,曹颙不禁替年希尧头疼……
从年府回来,曹颙便直接去了户部衙门。
京城的消息,向来传的快”等到下午时分,皇上遣人到年家致祭之事,户部衙门这边也都听到动静,而且出来好几种版除了说内大臣致祭外,还有说年家外甥儿福惠皇子亲往致祭的。
曹颐听完蒋坚的讲述”不由陷入沉思。
早上在年家听说御前来人时,他也以为会是福惠阿哥,没想到只为内大臣同侍卫,这致祭规模就低了一层。
虽说福惠阿哥失母,可人人都晓得,这位小阿哥多得皇上宠爱。只是这位皇子因胎里带的弱症”身子向来不大康健。
大热天的,折腾一个稚龄幼童往外祖家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