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馆门前与孙大人拜别,商少行一行六人来到了大梁城最大的客栈“东聚贤”,才刚进门,掌柜的便笑吟吟迎上前来。
“敢问可是南楚国来的商公子和红绣姑娘一行?”
“正是,掌柜的识得我们?”商少行挑眉。
“像您们这样的精致人儿小的怎会瞧不出,先前有位主顾来预付了房钱,为您们几位包下了跨院儿,请随我来。”
红绣奇怪的笑笑,“三少,感情北冀国您还有朋友?”
商少行摇头,道:“许是绣剑山庄的人安排的。”
一行人来到跨院,院子虽不大,也并不及商府华贵,但贵在清静干净。
红绣与梅妆和丹烟一同住在西厢,才刚坐下,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掌柜的急匆匆带路而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袍面白无须的漂亮青年,扯着尖细的公鸭嗓道:
“诸葛红绣可在?”
红绣此际已来到院子当中。
“小女子正是。”
年轻的小太监脸上堆了笑,声音柔和几分,道:“传皇上口谕,贵客来临,请诸葛红绣姑娘进宫一叙。”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濮阳美男
第一百六十七章 濮阳美男
小太监话音落下,院中之人皆诧异的望向红绣,她初来乍到,怎的突得北冀国皇帝注目?红绣也非常惊讶,她来北冀国不过是参加“绣剑山庄”一年一度的聚会,又不是使臣,皇帝找她做什么?
商少行与姬寻洛对视一眼,隐约猜得到是“千里眼”惹的祸。虽然他们并不知南楚国边关守军中高层已经配发了“装备”,但那等新奇之物若是被小觑,北冀国的皇帝也未免太有眼无珠。可被他国皇帝宣召,对红绣来说可能是更大的一个麻烦。
二人俊美面庞上是同样凝重的表情,同时将目光转向红绣。
红绣心头无数念头闪过,面上笑的自然,点头道:“请公公花厅奉茶,容我稍作准备,免得衣冠不整惊了圣驾。”
年轻的太监笑着点头,态度不卑不亢,却也特特的将客气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多谢诸葛姑娘。”
红绣引着他到花厅,吩咐梅妆奉茶,自己则回房去草草的洗漱了一番。
此次出门带来的东西已经丢了个七七八八,好在逃命的时候她的妆奁匣子还是被丹烟完好无损护了下来,因为这她还经常被梅妆笑话成小财迷。
换上商少行路上新为她置办的缥色窄袖交领上衣,配一条牙白色高腰襦裙,腰束窄细宫绦,外头罩一件云锦镶狐毛斗篷,头梳随云常髻,斜插凤鸣钗。红绣对着镜子瞧瞧,觉着样子不会失礼了才来到花厅。
“劳公公久候了。”
“不敢,姑娘唤奴才德开便是,请姑娘随奴才来。”
面对德开的格外客气,红绣心下直觉越发不安,对商少行和姬寻洛点头招呼过,随德开出了偏远的大门。一路上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噤声注目观瞧,红绣被看的越发不自在,倒不是怕被人看,而是心中的疑问越发的扩大起来。
北冀皇帝派了太监到客栈来大张旗鼓的传旨,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究竟意欲为何?
一路无话,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北冀国的皇宫门外,德开亮了腰牌,马车顺利的入了宫门,红绣将车窗支起一个小缝隙向外瞧去,北冀国恢弘大气的宫殿跃入眼帘。石砖青瓦,颜色肃穆,少了南楚国皇宫的精致奢华,却多了些霸气与阳刚之气。
马车来到一处宫殿门前停住,德开跳下马车,为红绣搬了脚凳,虚扶着她下来,带着她来到一处宫殿门前,道:“劳烦姑娘在此处等候传见。”
“是,多谢公公了。”
德开进了敞开的雕花大门。红绣越发觉得疑惑。宫殿两侧守卫手执长戟,腰杆笔直,汉白玉的台阶两侧的扶手上还雕刻着双龙戏珠纹饰。在抬头瞧去,“大政殿”三个字明晃晃的金漆格外晃眼,再看宽阔的广场和此处的位置,这里怎么都不像是皇帝的御书房一类,倒像是每日上朝之所在。
“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
“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
……
从大政殿内,尖细的嗓音声声传来,红绣回过神,忙整理衣冠迈进了快要及膝高的门槛。踏着大红的地毡,一步步向前,越走,越觉得自己正被目光凌迟,她左右两侧是北冀国的文武百官,而北冀国的皇帝濮阳元灏此刻正坐在大殿当中的龙椅之上。她仅是速速瞄了一眼就低下头,再不敢细看。
“民女诸葛红绣,参见北冀国陛下。”
红绣来到本国使臣孙大人身侧,行了见君王之礼,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政殿中回音阵阵。
“你就是诸葛红绣?”一个年轻爽朗的好听声音从头顶传来。
“回北冀国陛下,民女正是。”
“嗯。”濮阳元灏的这一声拉的很长,随即声音中带着一些亲切之意,道:“素闻南楚国近年来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妙人,独创双面绣和乱针绣,朕今日得见,心甚欢喜。你起来吧。”
“谢陛下。”
红绣谢恩起身,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商少行在路上与他讲过的话“北冀国虽然并非是丝绸与绣工的发源地,但于绣之一事格外重视,或许因为绣剑山庄就在北冀国境内,再或许因为绣剑山庄的老主子曾与北冀国皇室有颇深渊源。”
总之现在看来,皇帝能召见她一个小小绣娘,先不说深意为何,面上是做足了对“绣”的重视。
皇帝让红绣退到一旁,对南楚国的使臣仅是说一些漂亮的外交辞令,仿佛那个让使臣带着三件宝物千里迢迢去显摆的人不是他一样。待到最后即将散朝之际,皇帝望向红绣,朗声道:“太后素来喜爱绣艺,听闻南楚国第一绣娘来到我国,特嘱咐朕定要安排下来,好让她见上诸葛姑娘一面。”
红绣忙行礼:“陛下抬举了,民女不胜惶恐。”
“嗯。”皇帝似乎非常满意,声音含笑道:“德开。”
“奴才在。”
“你带着诸葛姑娘去寿宁宫。想来母后应是等急了。”
“奴才遵旨,诸葛姑娘,请随咱家来。”
红绣随着德开离开大政殿,绕入旁边的月洞门。随即登上一顶小轿,轿子被抬的四平八稳,红绣此刻却没了兴致观瞧宫中布置。
北冀国皇帝与生母宜安皇太后素来不和。商少行曾经讲过,濮阳元灏登基五年,今年才刚及冠,在这五年之中,宜安太后一直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皇帝要做任何决定,每每都需经“宜安太后”和现下已经造反的“献王濮阳异”双双批准才行,这个皇帝做的委实憋屈。
而现在,红绣隐约猜得出皇帝召见她的目的,若是真为了“千里眼”的话,怎么会将她送到与他不和的太后那去?还是说即便送她去,也是做面上功夫,又或者太后真的很喜欢刺绣,皇帝拿她来做个顺水人情?
红绣心里七上八下,见皇室,又是见“外国”的皇室,若是行差就错,很有可能惹祸上身,她暗暗嘱咐自己千万谨慎,莫不可惹了麻烦才是。
“诸葛姑娘,这儿就是寿宁宫了。”
德开笑吟吟为红绣挽起轿帘。
红绣忙施礼谢道:“多谢公公。”
“您多礼了,请随奴才来。”
跟在德开身后进了寿宁宫宫门,立即有太监尖声传报,德开送她至宫门前,道:“诸葛姑娘请把,太后正在里头呢。”
红绣再次道谢,才弓着身子进了门。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红绣低着头来到金丝楠木的罗汉床旁,在眼前只看得见一双穿了滚包毛边锦色绣鞋的莲足。
“民女诸葛红绣,给北冀国太后请安。”
“快快请起,来,让哀家瞧瞧。”
一个礼未施完,双手已被一双保养得宜,如凝脂一般的丰腴素手握住。
红绣借势起身,抬头望向与吕雉、慈禧一样厉害的女人。
面前的宜安太后三十五六岁模样,合中身材,削肩细腰,身着捻金丝线的橙红色窄袖凤凰纹长袍,乌发梳高椎髻,头上簪点翠嵌东珠的八宝凤钗,凤凰口含八缕的翡翠滴珠,一颗红珊瑚珠正垂在眉心,衬得她鹅蛋脸有红似白,竟不像是将近四十岁的妇人。
她柳眉杏眼,双目含威,红唇带笑,面上瞧着和善,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温和的美妇人,竟是与儿子争权的女强人?
红绣不着痕迹收回目光,低头做害羞状。
宜安太后笑眯眯上下打量红绣一番,道:“能绣出如此精妙双面绣的绣娘,果真是个妙人儿,哀家却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今年几岁啦?”
“回太后,民女十五了。”
“十五啊,正当韶华呢。”宜安太后叹息了一声,拍拍红绣的手道:“今日太阳正好,不如你随哀家到御花园走走?”
“民女遵旨。”
成群宫娥跟在身后,红绣随宜安太后出了寿宁宫宫门,一路闲聊着往御花园去。谈资无非是南楚国的风土人情,气候变化,再有就是她如何想出双面绣和乱针绣的云云。
红绣小心翼翼回答着,毫无心情赏景。北冀国的十月末,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可太后似乎习惯了如此气候,只穿着窄袖的长袍也看不出冷,红绣穿着云锦镶狐狸毛边儿的斗篷,溜达几圈下来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了,还得陪着继续走,也不知太后到底要冻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一个精致的偏院,满园耐寒的花朵争奇斗艳,宜安太后笑着道:“得了,哀家就与你聊到这儿,你呀,往前头那间小抱厦去,有位贵人等着你。”
“是,民女多谢太后。”
宜安没从红绣脸上瞧见任何惊讶,满意的笑笑带着宫娥回去了。
红绣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暗地里撇嘴,就知道太后带着她绕圈子没好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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