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笑容满面的道:“能与诸葛大人同行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怎担得起‘劳烦’二字?您有事吩咐就是。诸葛大人,请。”
红绣跟在李德全身后往宫门里走,在他转身的一刻,才略微露出疑惑之色,李德全比从前对她的态度还要恭维谄媚,可见皇上那边的风头又变了。万事物极必反,荣宠越胜,距离危险就越近一步。红绣心里忖度着,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隔壁的厢房。
喝着李德全亲手端来的热茶,那味道清淡,是上好的武夷。掐丝珐琅彩的茶盏盖子上印画着福禄寿喜的图样,喜庆又祥和。心不在焉的用盖子拂茶叶末子,一盏茶由热到凉透,红绣也不过只是抿了一口。
“诸葛大人,皇上散朝了。”李德全微笑着通传。
红绣这才放下凉透了的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随着李德全往御书房去。
低头看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皇帝低沉带着愉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爱卿平身,李德全,赐坐。”
“是。”
李德全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搬着红木雕花的官帽椅摆在了一旁,红绣起身谢了恩,偏着身子侧坐下,坐直端正,垂着眉眼,等着皇上发话。
李天启端坐在桐木的书案后,眯着双眸打量她的神色。也不说话。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红绣自然知道帝王的手段,先用沉默晾着你一阵子,若是心里有愧的,自然就先慌了,摸不清皇上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她问心无愧,他不爱说,她也乐得清静。
过了半晌,红绣都以为自个儿要睁着眼睛睡着了,皇帝才笑着道:“看来,朕是低估了诸葛爱卿的才华。”
红绣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仍旧丰神俊朗的帝王,打官腔:“皇上过誉了,臣惶恐。”
“能设计的出如此精妙,如大浪一般绵延不绝阵法的女子,时间绝无仅有,又怎能说朕是谬赞?”
红绣一怔,她不欲居功,本想推给三皇子的功劳,皇上竟然先一步知道了。不用想,她也明白必定是京畿卫的人报上去的。叶潋清对她在恭敬,在她身边也是奉圣命行事罢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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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君心
红绣心底里对叶潋清谈不上埋怨,毕竟叶潋清是皇上的人。一个忠心为主尽忠尽孝的人,你能说他出卖朋友卖主求荣吗?错的是她,一开始将叶潋清的存在看的太过于自然,才在这一事上出了纰漏。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那也别无他法,她做的出头鸟还少?也不差这一次了。当下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既说不是谬赞,又说红绣的阵法甚是精妙,莫不是要论功行赏?”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些耍赖和俏皮。
红绣这么一说,李天启立即龙心大约,笑着道:“诸葛爱卿所言极是,朕是要论功行赏的。不过朕贵为天子,福有四海,有些宝物也确实是要承认,朕这儿没有。”怕红绣不接他的话茬,皇帝又道:“例如能将真人照个真切的水晶镜子。”
红绣垂眸,这么一说,无非有两层意思。一是示警,告诉她虽然皇帝不在圣京城中,可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手中,太子送她什么,她回赠太子什么,皇上了若指掌。二是施恩,水晶镜子现下与南楚国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物,皇上他老人家正假意为了不能送她这样稀罕物而抹不开脸呢。
微笑,红绣抬起头来,白色的陶瓷月牙耳坠晃动了两下,与她细白皮肤相衬,更显得面白如玉。
“皇上,其实微臣也不需要那许多的稀罕物。”
“哦,那你要什么?”
红绣郑重的行了叩拜大礼,腰杆挺直的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字一句道:“微臣想请皇上,赐臣婚姻自己做主的特权。”
红绣一语说罢,上面的人沉默着半晌没有回答。
李天启微眯锐利双眸,直视着红绣清澈的双眼,而红绣也不避不闪,直直的与皇帝相对。站在龙书案旁的大太监李德全暗地里为红绣捏了把汗,心说诸葛大人也真够胆大包天的,上一次都因着抗旨的事儿被下过一次大牢了,怎么这会皇上不提,她还自个儿往刀口上撞?
皇上的目光从思量变为有趣,不答反问:“这大南楚国,朕还没遇上个如你这样敢直视天威的臣子,就连帝师许国昌都不曾,你一个小女子,朕当说你无知无畏,还是说你胆大包天?”
“皇上圣明,既不是昏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万事不过一个礼字,微臣又何须害怕。”
红绣回答的顺溜,可把李德全吓的一身冷汗,敢在皇上面前提“昏君”那两个字儿,诸葛大人还真是活腻味了
怎料上头那位却不怒反笑,“哈哈,朕当然不是昏君,不过,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上有长辈,长辈在不济事,还有朕这个君主在,君臣之礼总不可废了。婚姻自己做主,这于理不合,朕就赏你黄金百两,以示嘉奖。平身吧。”
红绣不急不恼,恭恭敬敬的叩头谢恩:“微臣谢皇上恩典。”
“免了,你来与朕将你所研究的那套阵法细细解释一遍。”
“是,臣遵旨。”红绣榻上台阶,来到皇上身边,遵旨行事。
虽然口中说着她的设计,间或在图纸上比划比划,可红绣的心情却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今日开口请求,无非是个试探,同意了,则可以堵皇上的口,免得他哪天高兴了又给自己赐婚,她与商少行也就稳当了。这也同时能证明皇上上一次只是测试她,并没有对她的婚事动心思。
可如今他没同意。那就证明,皇上的确是对她的婚事动了心思的。他明白的告诉她,就算长辈不济事,还有他那个君主在。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婚姻?别说她现在只是订婚,就算真的已经嫁给商少行,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拆散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刻,红绣对封建社会当真是深恶痛绝,厌恶至极。蹙眉之间,另一个想法却逐渐在脑海中形成。她一个堂堂现代人,还在乎这些古代迂腐的礼数不成?不就是一纸婚书?没有婚书,她若想和商少行做夫妻,谁也不能拦她
三皇子算什么?除了比较会投胎,她真没瞧出他有什么优点。她若是有了商少行的骨肉,难道皇上还能残害她的孩儿?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功臣,对南楚国贡献不少的。他若真敢那么做,她就有理由反了他
事实证明,女人被逼急了,是比男人手段还要狠绝的。红绣脑海中“大逆不道”的这些想法,若是让一旁站着的李德全知道,恐怕又会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回到府里已经华灯初上,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车夫为她搬了垫脚的红漆凳子,脚才刚沾地,门房的两人已经哈着腰上前来,给红绣行了大礼:
“红绣姑娘您回来了。”
“嗯。起来吧,地上凉。”红绣有些奇怪,平常她回府,门房的人也没殷勤到这个地步。今儿个是怎么了?
进了院儿里,迎面正碰上掌事的几名丫鬟婆子,为首的是老太太房里的王妈妈,一行人见了红绣,连忙行大礼:“红绣姑娘。”
“王妈妈不可如此,快快请起。”红绣上前双手相搀,大冷天的跪结了冰的青石地,她可没有兴趣讲究这些个虚礼,坏了人的身子。
王妈妈受宠若惊的起身,笑着道:“红绣姑娘,老太太今儿一大早醒了,本来气色还不大好,可下午赏赐一到,老太太与有荣焉,一高兴,身子便爽利了许多,特命了奴婢来府门前相迎,请您到兰思院去一同用晚饭。”
红绣惊喜一笑,“祖母身子大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这些日忙于公务,也没怎么去瞧她,今日正好,王妈妈,劳烦您带路。”
“哎,姑娘这边请。”王妈妈弓着身子扶了红绣上了小轿。轿子四平八稳的,红绣端坐其中,在放下轿帘子的一瞬蹙起了眉头。照理说,老太太醒了,原本也是该气她恨她才对,越是这样大张旗鼓的示好,才越是叫人心里头闷得慌。
一路到了兰思院,才刚下了轿子,就见院子里头一应奴仆端着托盘往暖阁传菜,王妈妈笑道:“姑娘回来的正巧,这会子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在呢,全家人都齐了就差您一个。”
红绣笑笑没说话,移步到了暖阁门外,两旁自有婢女为她解下水貂绒的斗篷,露出她里头浅碧色的锦缎袄裙。
才刚要迈步,就听见屋里传来谈话声。
“赵姐姐难得来咱们府上一次,留下用饭也是自然的,怎能说不应当呢?”是商语蝶。
“我身上带着伤,原也是不该来叨扰的,实在是老太太身子痊愈了,心里甚是欢喜,今儿个三少爷到了我那儿雀跃的说了起来,我也跟着一同开心,便也顾不得脸上还挂着伤呢,来探望老太太,还望诸位莫要取笑我了。”赵姬声音甜腻,带着些理所当然的炫耀和三分羞涩,倒是说的好似她与商少行有什么似的。
屋里众人都是明眼人,况且赵姬与商少行又是郎才女貌,自然信了她的话。就听商金氏笑着道:“她三婶,你是不知道,其实啊,若是没有红绣,赵姬姑娘与咱们行儿……”
“老太太,红绣姑娘到了。”
王妈妈紧忙咳嗽了一声,使眼色让两边婢女为红绣掀了棉帘。屋里谈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红绣买门槛进屋,只瞧见暖阁当间儿摆着个岁寒三友的折叠小屏风,里间和外间摆着两张圆桌,自然是二老爷三老爷等男子同桌,女眷们在里头那桌。
见红绣进门,面色冷峻的商少行立即站起身应了上来:“回来了?可冷着了不曾?”
红绣笑道:“我还好,今日皇上召见御书房说话,回来的晚了些。”
来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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