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奴婢也在外院,做洒扫丫头。”
红绣点头,笑道:“你应当也知道,我院子里才去了个陈松柏家的,缺了个媳妇子,我瞧你聪明伶俐,你母亲亲必然也是个伶俐人,她在小厨房做厨娘,弄个清粥小菜的应该难不倒她。”
一听红绣放了口风,元宝连忙跪下行礼:“奴婢的娘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可是做得一手好菜。”
“那就更好了,少言辞,少是非。我的绣中园地儿大,人手不够,待会儿我让福全儿去跟外院管事的说一声,明**与你母亲亲便一道过来吧,你们母女还能做个伴。”
元宝喜形于色,连连叩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起来吧,你忙你的去。”
“是,奴婢告退了。”元宝笑嘻嘻的给红绣行了礼,退了下去。
看着那小丫头的背影,红绣目露愁绪,她想起死去的连翘。
——娘,如今我住进了商府最好的宅子,你若是也在,该有多好。
因着府里出了走水的大事,今日外院和内宅之间落钥的时间都从戌时挪到了亥时,好方便二老爷一家搬家。商少行引着工部尚书曾其修,还有他的女婿张析昊以及女儿张曾氏一同回来的时候,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曾大人,张大人,张夫人,还劳烦您三位特特的来一趟。”
张析昊笑道:“三少爷言重了。于公,我与岳父大人和红绣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于斯,红绣是我挚友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她出了事,我们还怎么可能安心在家里睡大觉?”
曾其修点头,捋着须髯道:“好在人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商少行点头,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仍旧是心有余悸。
一行人到了绣中园,进门绕过影壁,到了第一进院子。却瞧见红绣披着鼠灰色的貂绒斗篷,正站在院子当中。她长发未挽,面容清瘦苍白,一脸的病容。可仍旧不失礼数的给曾其修和张析昊以及张夫人行礼。
“二位深夜前来,红绣真是受宠若惊,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曾其修摇头,道:“诸葛大人,你身子还好吧?哎,老夫听说商府走水的消息,当真是吓坏了。”
“曾大人,今日没有外人,您直呼红绣名讳便可,析昊是我兄长至交,也是我的好友,您是他的岳父老泰山,红绣就高攀,叫您声伯父,可好?”
曾其修闻言,哈哈大笑:“好,好,那老夫就叫你红绣”
红绣笑着点头应了,将目光转向张析昊身后那娇艳如芙蓉花的女子。
她穿了身玫瑰红色的锦缎袄子,下身是绯红色的罗裙,趁着她窈窕身段,明**人。头上挽了一个纂儿,带着两支金钏,耳坠子也是纯金的小珠子,华贵不失俏皮,往脸上看去,当真是眉目素雅,娇艳如花。与张析昊站在一处,男的清俊,女的娇美,当真是登对。
红绣笑着上前,主动拉了张曾氏的手,屈膝行礼:“这就是嫂夫人吧?”张析昊有了娘子,她便不方便直呼他名讳了,自然而然的改称他一声哥哥,也正好给了彼此台阶。
张析昊当然明白红绣的意思,笑着点头:“正是。巧儿,她就是你每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南楚国第一女官,诸葛红绣。”
张曾氏连忙还礼,温柔的声音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道:“百闻不如一见,诸葛大人,我对你心仪已久,今日有缘相见,真是我的福气。”
“嫂子可别客气,叫我红绣就是。外头天寒,咱们进屋一叙吧。”
“好。”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正厅,曾其修与张析昊都是第一次来到绣中园,难免又对院中的精致评论了一番。不多时,画眉上了茶。红绣亲自为客人斟茶之后,曾其修才道:
“红绣,后日除夕夜的晚宴,你还能如期赴宴吧?”
“那是必然的,就算身子不适,硬挺着也要去啊。”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张析昊笑道:“红绣如今将火炮研制成功,且比皇上规定的半年之期提前了一倍的时间,这当真是大功一件,我也跟着与有荣焉了。”
红绣微笑,客套的摇了摇头,曾其修却直言不讳的道:“红绣,三皇子如今身负神机营、研造部等许多新兴事物的监督,且每一项都成果显著,皇上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多,现在朝中他的风头已经直逼太子了。在外人看来,你是三皇子的得力手下,还是须得注意才是。”
曾其修还是留有未尽之言的,红绣稍微一动脑,便能明白其中利害。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她与三皇子虽然刻意保持距离,但外人不知道,说不定大家已经将她划入了三皇子的阵营。而且太子也必然是如此认为的,否则他也不会百般陷害。她要防的,不只是三皇子,更是虎狼心思的太子和恩威难测的皇上啊。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皇子逐渐成长,那大位之争还不会立刻到来,可是过些年呢?
她脑海中所学有限,她又不是百科辞典,万一某日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皇上又会将她如何?
思及此处,红绣已经惊出一身的冷汗。她若是孑然一身,还不是那么害怕,关键是,现在她有牵挂之人,她一人败了,可不只是一条命啊。
“绣儿,你没事吧。”商少行见红绣脸色越来越难看,担忧的问。
红绣摇了摇头,起身郑重的给曾其修行了一礼:“伯父,多谢你提点。”
“哎,丫头莫要客套了。你这丫头,从当年你独创‘活字印刷’,老夫就已经惊为天人,到你月夕比评技压群英,一手创了绣妍楼,老夫就更对你刮目相看了。我的闺女与你年纪相当。说真的,我还常常在想,为何曾其修就没生出你这样聪慧的女儿来。”
“父亲”张曾氏不依的跺脚。
红绣却听出了曾其修的画外音,连忙顺杆爬:“伯父,其实说真的,我的身世您了解,我自小与娘亲长大,吃尽了苦头,看尽了人间冷暖,对于父亲,早已经不寄予希望,更不奢望。正因没有依靠,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我才只能孤注一掷,一直走到现在。咱们虽然同朝为官,但是依着析昊与我兄长的关系,其实心里,我早就将您看成我的长辈。”
红绣的话,让曾其修面露同情与怜惜,如今红绣身世天下大白,谁都知道她是诸葛家不被承认的外室女,从一个外院经常被人欺负的下等人,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对于这样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不敬佩怜惜。
心头一热,曾其修笑起来:“那还等什么。我希望有你这样的聪慧的闺女,你也将我当做长辈,红绣,你若不嫌弃,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干女儿,如何?”
红绣连忙起身,盈盈下拜:“干爹再上,请受女儿三拜。”
曾其修负手而立,受了红绣的大礼,随即哈哈笑着扶了她起身。
“好,好啊今日老夫多了你这个女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红绣笑道:“干爹说的什么话。”
商少行也笑着上前,翩翩然优雅的行了大礼,“红绣是我未来妻子,您便是我的未来岳丈。理应受我三拜。”
“快起来,快起来。”曾其修伸手相搀,虽然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面前的小伙子乃是圣京城中出了名的绸缎商,他也如红绣一般,是披荆斩棘,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对这样扎实肯干的年轻人,他最是欣赏。
五人相视而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红绣便拉了张曾氏的手,笑道:“如今,我可是要唤你一声姐姐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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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惊艳
张曾氏抿唇而笑:“叫姐姐好,叫姐姐,就是跟我亲啊。好妹妹,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说着撸下手腕上的上好翠玉镯子给红绣戴上。
红绣长发披散,并未上头面,想了想,起身去一旁还未来得及搬到她卧房的妆奁中,拿出一根纯金的芙蓉花簪子来,插在了张曾氏的发髻上,簪子下两缕流苏随着她略微的动作左右摇晃,更为她添了些媚态,看的红绣目露赞赏:
“姐姐人比花娇,面赛芙蓉,这芙蓉花的簪子,最配你。”
“妹妹你还不是一样,人比花娇?”
两人手拉着手相视一笑。
因着已经临近亥时,曾其修一家不多时便告辞了。红绣临睡之前去探望了梅妆、丹烟和杜鹃,主仆四人皆有劫后余生之感,见了面难免要掉眼泪。红绣好生安慰了她们,确定她们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回到第三进的主卧。
比之馨苑她的卧房,这里的卧房更加宽敞。进了门正对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插屏,绕过屏风,便是卧房的外间,地当间放着一个精致的青铜兽面镂空刻花的香炉,里头燃着安神香,味道淡淡的,并不刺鼻。墙角摆着细腰鼓腿的小几,上头放着皇上御赐的红珊瑚,博古架上摆着的,也尽是古董玩物,皆为御赐之物。地上铺着猩猩红色花团锦簇的地毡,踩上去软绵绵暖呼呼的。
挑起摇曳珠帘,内间的空间要更大些,也更华贵些。妆台镜奁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装有落地的打磨光滑的铜镜。打开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双层柜子,里头已经整齐摆放了她的衣裳,皇上赏赐的珠翠庆云冠和雀翎金丝羽翟衣此刻摆在最顶层,放的整整齐齐。柜子的旁边,放了正燃着的炭炉。在屋子的最里侧,是紫檀木雕芙蕖的拔步床。与她在馨苑所住的卧榻相比,面前的拔步床要华丽了许多,也大了许多。
拔步床看来就像个独立的小屋,如同将架子床放在一个木制平台上,分里外间,外间是浅廊,约莫四尺宽,两侧摆放着矮几和小柜子,几上放了茶具,似乎是为了方便主人夜间口渴时取用。四面挂着莲青色的抽纱绣床帐,看样子是才刚挂上的,料子还是簇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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