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要感谢掌柜的费心。”
“姑娘折煞小人了,一切都是三少爷的功劳,小人不过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罢了。”
说话间,红绣已上了木制的台阶,吩咐道:“派人去绣妍会、所找钱掌柜的立刻来这儿,我有话要问你们二位。”
见红绣表情严肃,周掌柜面色一整,点头道:“是,请姑娘先稍作休息,小人立刻去办。”
二楼常用的包间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屋里多了些商少行惯用的东西,青缎子面绣团福字的迎枕摆在罗汉床上,榻上还放着本展开的诗集,显然是商少行累了就会躺着看会子。
红绣脱了“雪凤凰”斗篷,将头上沉重的珠翠庆云冠也一并摘了,随手放在桌案上。侧卧在罗汉床上,闻着迎枕上属于商少行特有的清爽味道,心中的烦躁和焦虑渐渐安定下来。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辛苦赚来的银子白白的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便宜了皇室的人。真要将银子散出去,她宁愿直接送到灾民的手上。
“姑娘,请喝茶。”
门吱嘎一声推开,俏丽的婢女端着托盘进来。红绣随口应了一声,一抬头,却瞧着这个婢女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是……林三娘?”
“回姑娘,正是奴婢。”林三娘看着红绣,还有那么些尴尬,毕竟从前她对“诸葛公子”可是动过心思的。
红绣笑着道:“我好些日子没来了,你在这儿可还顺利?”
“多谢姑娘挂心着奴婢,奴婢一切都好,三少爷常常在这屋里一忙一整日,周掌柜的知道三少爷爱吃茶,奴婢又擅长泡茶,就叫奴婢专门打理这间屋子,赶上主子来了伺候茶点,已经不在前头做小二了。”
“那真是不错。”红绣笑着端起茶盏,茶叶是上等的君山银针,橙黄色的茶汤配着雪白的瓷器颜色显得格外的协调,抿一口唇齿留芳,清香沁人。
“果然是好茶艺。”
林三娘笑道:“姑娘谬赞了,您喜欢奴婢沏的茶是奴婢的荣幸。”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掌柜略带喘息的声音道:“红绣姑娘,钱掌柜的到了。”
“快请进来。”红绣坐正身子理了理衣裳,笑着对林三娘说:“三娘,劳烦你给周掌柜和钱掌柜上茶。”
林三娘嫣然一笑,柔声道:“奴婢这就去。”
门吱嘎一声推开,钱、周二位掌柜先后进了屋,拱手给红绣行礼,“红绣姑娘。”
“免了,快坐吧。”
待他们二人坐定,林三娘将茶叶放下,退下,并且关好了屋门,红绣才道:“钱掌柜来的好快。”
“接到姑娘的信儿,小人便快马加鞭的来了。敢问姑娘,可是有何要事?”
“嗯,是有些事。”红绣摩挲着茶盏,道:“周掌柜,咱们绣妍楼如今每日的进账,差不多有多少?”
周掌柜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垂首道:“回姑娘的话儿,刨除去吃穿用度,人员开销,净剩下的约莫有二百两。”
“嗯。”
“绣儿,我进来了。”
红绣刚应了声,外头就传来商少行的声音。门再一次吱嘎一声推开,商少行微笑进来,周掌柜和钱掌柜一同起身给商少行行礼。
“三少爷。”
“免了,快坐下吧,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便是。”
商少行在一旁书案后头坐下,自行研磨铺纸,似乎预备写什么。
红绣也就没有在意,又问钱掌柜:“会、所那边,进账略多些吧?”
“回姑娘的话,会suo那头除了用度和必须的开销,每日净赚三四百两上下。”
“是么。”红绣扑哧儿一笑,杏眼含媚的睨了商少行一眼,道:“我好些日子不管生意上的事儿,想不到托三少爷的福,如今我也成了小财主了?”
商少行闻言对她微笑,又转而落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周掌柜跟着笑道:“姑娘这话说的不贴切,依着小人看,您如今当是圣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才是,姑娘的点子新颖,单说绣妍楼这头,新款式层出不穷,咱们楼里一件衣裳就能卖出去千两,刨去人工费用开销用度,少说也要赚一百两银子。再加上咱们这儿出了名的绣工,哎,总之小的在绣妍楼做掌柜,都跟着脸上贴金,攒足了面子”
“正是。”钱掌柜也笑了起来,道:“会、所那边来的虽多是会员,可开花销历来不少,加上咱们那些个别出心裁的服务项目,酒水菜肴这个利润本就大,棋牌室里头更加赚钱。”
“这么说我每日进账的,就要有五六百两的收入了?”
红绣眯着眼睛,以南楚国的米粮价格来计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她那个世界的六百块钱,就算她每日进账五百两好了,若放在现代,也是每日三十万的收入,她还真是个有钱人啊
见红绣笑的甚是开怀,周掌柜接茬道:“正是,姑娘,这还是保守的算法呢。”
“很好,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的好我记着,有了好处,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钱掌柜和周掌柜均是微笑着起身,行礼道:“多谢姑娘。”
“别谢我了,我还要谢你们的,我朝中事务繁忙,偏劳你们了。快请坐下,尝尝这茶。”
那边林三娘也给商少行上了同样的茶,商少行端坐在圈椅上,放下毛笔,又拿起朱砂笔对着账册圈圈改改,记录的都是阿拉伯数字。间或好奇的看一眼红绣的方向,二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待钱掌柜和周掌柜吃好了茶,红绣才问:“敢问二位,如今米粮的价钱如何?”
钱掌柜笑道:“姑娘,早先一石米是三百文,可去年旱灾,今年洪涝,米的价钱如今是翻了一倍不止,已经涨价到了八百一十文一石了。”
“这么贵?那老百姓怎么吃得起。”红绣惊讶的坐直身子。
钱掌柜苦笑道:“姑娘,穷人自有穷人的活法,姑娘日进斗金,自不用担忧这个。”
红绣忧虑的蹙眉,想了想道:“周掌柜,钱掌柜,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们去做。”
“姑娘请吩咐。”钱掌柜和周掌柜均起身行礼。
商少行也好奇的放下朱砂笔,看着红绣。
红绣道:“二位也知道,楚江决堤,下游五省的百姓遭了灾,去年干旱,今年洪涝,老百姓苦不堪言,已经是路有饿殍。然朝廷如今也拿不出银子来赈灾,今儿个早朝上,皇上还在议这赈灾的事宜。”
站起身,红绣走到窗前,看着窗**沉的天空,道:“这世上,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与人命比起来,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我打算自个儿想法子,发粮赈灾。”
“姑娘”周掌柜和钱掌柜都是一惊,随即佩服与振奋之情溢了满腔:“姑娘侠义心肠,小的佩服,姑娘请吩咐吧,您吩咐什么,小的一定尽力。”
“好,往后绣妍楼和绣妍会suo仍旧正常营业,只从今儿个开始拨一部分人出来,帮着你们跑赈灾的事儿。”
“是。”
“周掌柜,稍后你就领着人出去,将圣京城乃至周边城镇,所有能买的马车都给我高价买来,老百姓手里头有的,农家门户里有的,也都买来。若是有门路的,认识什么大人府上的人,也将他们的马车买来,在去所有的马车铺子下订单,就说绣妍楼要包下所有马车铺子往后五个月的产出,他们再不准将马车卖出去一辆别忘了签了文书,不怕他们违约赖账。”
“是姑娘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小人了。”
“嗯,马车买回来,均运往会suo的马场,那地儿宽,又在城郊,正好放得下,运粮食出城也是方便。”
“是,我马上去办。”周掌柜领命退下了,走路的时候步履中都带着干劲儿,似乎情绪非常的激动。
红绣对蹙眉沉思的商少行一笑,又道:“钱掌柜,你想法子联系米粮商,将所有能联系得到的,买的来粮的都联系上。绣妍楼和绣妍会suo能日进斗金,我就要将这些钱都换成粮食,送到灾区老百姓那去,往后咱们每日五六百两的收入,至少每天能运出去五十车的粮食了。”
钱掌柜激动非常,看着红绣的眼神都变作炙热,他虽也有这个心,却没有这种魄力,每日至少五百两的收入自个儿一份不留,竟全要捐出去,这是何等的胸襟。也难怪人家一个女子都做的了官。
“姑娘,这事儿我定给您办好了。”
“嗯,对了,你待会去告诉周掌柜的,吩咐人赶制画有绣妍楼并蒂玉兰花标致的围布和旗帜,咱们派出去的马车,都要统一经过装饰,这去往南方的一路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圣京城有个绣妍楼。”
“是”
商量了具体事宜,钱掌柜也兴奋的退下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方正脸上,如今却带着二十岁小伙子才有的那种冲劲儿和干劲儿,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待屋子静下来,商少行才道:“绣儿,发生什么事了?”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她,她是绝不会如此大手笔的。
红绣走到商少行的书案旁,侧身靠在桌上,看了眼门外,随即语气平淡的道:“今儿个上大朝,皇上颁旨,从明儿个开始,允许商人买官。从一品大员往下所有官职的副职均拿出来竞拍,价高者得,买了官的大人不必上朝,任副职,脱商籍,子嗣允许参加科举。”
商少行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道:“国库空虚,皇上是在想法子敛财,从商人身上下手了。”
“正是。”红绣笑的嘲讽,声音大了一些,道:“今儿个在朝堂上,我算是看清楚了那些所谓朝廷栋梁的嘴脸,老百姓饿着肚子,守边关的将士连饱饭都吃不上,那些酸儒官僚,竟然还有心思相互攻讦,全然不为了百姓着想”
红绣声音越发高亢,又看了看外头,今日当值的是关靖,她做的事情必然要惊动朝廷,此刻正好借着关靖的口传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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