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
*
然后,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焰炽站在雨中,一身红衣在雨中变成了玄色,他似笑非笑着对我说:“你们算计得真好啊!”
我惊醒,才知道是梦,然而却真实到让我犹在梦中。
窗外,日头高悬,哪有一滴雨点?
是啊,焰炽应该在华南洪涝之地吧?那里,就是他的战场!
但愿,他初战即告捷!
但愿,他也经历了成长!
我唤知夏进来问询:“皇上怎么还没来用午膳,你去瞧瞧!”
知夏稍候回来告知,是王姬长公主进宫求见皇上,仍在竹宫呢!
这么快?!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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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快的,焰炽回来的时候,就跪接了圣旨。
接过圣旨之后,他风尘仆仆的脸上平静无波,没有我们预料的那一场疾风暴雨。
忆起前程往事,花样少年,伫立风中,无限遐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一心人未得,少年人只朗看乾坤:“……水治则邦兴,水患则邦衰。江南水患,历来治理不力,儿臣深觉以往堵截之老法已不可用,唯今之际,开渠引流方是上策!”
一番话说罢,贤妃之父纪大人顿觉脸上无光。治理水患本是他份内事,多年来循规蹈矩,竟教焰炽全盘否定。然焰炽是皇长子,如今正处上风上水,纵是他心有不满,也只是敛在了腹中。
这是皇上说给我听的,他脸上有冷冷的笑容:“苍鹰的巢中岂容拙禽?!”
林光宫内,光华四射,大殿中有暗渠通过,内置巨冰,寒气自底而上,驱走了一众人等身上的暑热,只觉身处天堂。奇珍异果、山珍海味在冽冽雾气之中散发出诱人的香甜甘美。
如此的盛宴,当之无愧!
而今天的主角,除了帝后之外,又多了一对新人。
淮王焰炽玄色礼服,头戴玉冠,面有微红,似是饮了些酒,脚下有些微颤。
而新人盖头覆脸,只看得着阿娜的身姿,步履生花。
拜堂的时候,焰炽看着我,眼睑不垂,徐徐弯下腰去,我有些心虚,又想起那个梦境。
淑妃脸上是强自挤出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
而长公主面带笑意,差不多要溢满出来。
我想起柔言自淑妃那回来的第二日,我见她脸上清清楚楚一个火红的五指印!
我又记起皇上告诉我淮王妃人选的时候,面色阴沉:“有心人做有心事,无心人做无心事,有心无心,朕只要有用的心!”
我不知道他所说有用是指何意,但是一定是有什么事的。
满殿流光异彩,君臣把酒言欢,那暗黄的梧桐叶,那黑黝的寒冰已被抛置了脑后。
*
树提伽也在受邀之列,以贵宾的身份坐在我的下侧。
我让宫女将御用的葡萄送至她的案上,她笑以致意,轻轻取了一个,便投入口中。
我本已收回了视线,却又注目望去,只见她眉头轻皱,而后以手掩嘴,将已经咬开的葡萄连皮带子整颗吐了出来。又轻轻叩齿奇Qisuu。сom书,原来是教葡萄的籽儿磕疼了牙。
“怎么?不合口味吗?”我软语关切。
她抬头望我,目中有闪躲:“谢皇后殿下关心,我很喜欢!”
哦,喜欢吗?这葡萄乃是月氏等西方国家特产,先帝初期才引进天朝,至今仍是皇宫贵族的专享,平民百姓甚至连一睹尊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尝到了。只是,难道月氏国产的葡萄没有籽,所以树提伽会被葡萄籽磕到牙?
我终于想起来一件我差点要忘记的事情,而之前那件事情一直悬在我的心上,想又想不起来,忘又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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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三十二章 七星龙渊今犹在]
正自前后连贯时,一股寒流涌了过来,未待我反应,焰炽已一脸醉相的趴到我的案前,桌上的食物泼了一地,我身上的华服亦未能幸免。焰行惊叫了起来,张开双手将我环住。而始作俑者却仍未察觉,只在口中咕哝:“傻瓜!傻瓜!”
他的声音被酒气所笼罩,低低地压在了嗓子眼上,再加上焰行在一旁惊叫连连,是以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这连番的敬酒劝酒,不醉倒才怪!
我的身子靠着焰行微弱的扶持之力后倾,皇上的手已伸了过来将我扶住,速度之快让人吃惊:“焰炽不胜酒力,你们将他扶回新房吧!”
焰炽站直了身子,脸上醉意隐了大半,只有眼中仍是朦胧,当中一揖,口中说道:“儿臣告退!”
淑妃亦挺直了上背,双唇微张,担忧地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在焰炽身形消失于殿外之后,她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堪堪地落在了我的脸上,柳眉高挑,眼中却是空洞,空洞的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直到殿中气氛恢复大半,我才起身禀了皇上回内殿更衣,就在入帘的瞬间,席上有一束目光直射过来。我循着感觉望去,原来是父亲,他的眼中带着质询,往日沧桑病残之势了然不见。而坐在他一旁的大哥,只是自饮自斟,似乎未曾发觉。
我一片茫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撇开了双目,匆匆离去。
…
之后几日,宫中仍是忙碌异常。皇上微微叹息:“焰炽这回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他的亲事,略显仓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焰炽此番出宫,一为水患,二为梧桐。去华南之前,朕曾提起过他的亲事。他问朕,宿命究竟是什么?如何才能逃脱开去?朕对他说,宿命是天道之根本,而不是让人绝望的东西。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古人叹凤鸟不至,河不出图,便是时不同。他垂首而不语,朕连自己亦未能说服,如何能信去说服他?”
我笑而不语,焰炽的一句“傻瓜”至今言犹在耳,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他自己。
知夏捧了一个铜钵进来,展示于我面前:“请皇后娘娘过目!”
我凑近闻了闻,微微一皱眉,说道:“大约是这样子吧!”
皇上亦挨了过来,左看右看之后,也学着我的样子闻了一下。刚靠近钵旁,便有一股刺鼻的酸味迎面而来,他登时就仰起了身子,脸撇得极远,一副嫌恶模样:“这是何物?”
我笑而不语,只嘱咐知夏将那钵中之物好生放着,留待后用。
回转身,却见皇上低头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朕听说怀孕之人,味口都会变怪。可没想到颜儿会变得如此之怪!”说罢又凑近我跟前故意吸了吸鼻子——
我笑得撇开了脸,末了才回他一眼:“臣妾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什么?”他不敢置信的指着知夏离去的方向,“堂堂天朝的皇后竟用些腐坏的东西来招待客人?”
待我说出客人是谁时,他才慢慢收起了玩性,脸上复又呈现一贯的漠然,教人分不清他的喜怒:“她?”树提伽今日换了一身无色的薄纱服饰,所谓的纱真的是纱,不若天朝,虽也有这样的料子,但亦带着几分朦胧。而树提伽身上所着,简直可以用透明来说了。
纱的里面是一袭白色长裙,似贴着身子剪裁出来,妙曼肢体尽现眼前,连内官见了都不禁脸红起来。
她左顾右盼,神情失了原先的自然,直到我让知夏传膳,她眼中的失望一览无余。
此时,她的自信恐怕已被消磨贻尽了吧?而更多的是焦虑。皇上仅在宴席上接见过她,除此之外再无交集。眼看校猎的日期临近,皇上对于联姻之事仍是只字未提,便是朝臣们曾经争得热火朝天也渐渐看出了苗头,慢慢趋向平静。
当宴席上摆满的时候,那本来盛于铜钵之中的东西也被厨子花了一番功夫做成了菜。
我与树提伽一味的闲聊,她略带生硬的口音或许是在葡萄酒的作用下也渐渐婉转起来。知夏则在一旁热情的为我二人添菜。
直至——宾主尽欢!
直至——知夏送树提伽出门。
皇上自凤舞九天纱幔之后缓缓步出,眼睛落在了席上,那一道酸菜已被吃去大半。
其实就是普通的青菜,但却以特殊的方法制成了特殊口味的菜肴。
将青菜先以水煮软,而后用淘米水浸泡两日,待其散发出酸味时,原料就算是制成了,而后厨子以麻辣佐料烧就。听我说得是色香味俱全,其实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那菜酸中带着些许臭味,又有些霉味,常人连近到跟前都不肯,更别说入口了。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曾听说西南蛮夷之人喜欢以此法泡制酸菜,并且妇孺皆爱。当时啧啧称奇,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方才,知夏间或为她夹上几箸酸菜,她入口的瞬间,浑然未觉,如我们吃平常菜肴一般,眼中没有丝毫的不适。
素闻月氏国喜甜食,这又是哪一出?
正准备说话,乔公公进来了,行了礼之后便附于皇上耳边轻轻嘀咕。
我就站在一侧,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入耳朵:“来了……候着……”
皇上脸现惊喜,他点了点头迈步即走,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又顿住身形,转身看我,黑眸清亮:“颜儿,你也一道来!”
竹宫的偏殿内,我坐于屏风之后,绣有桃花流水的裙摆四下散开,花朵丰腴,色彩艳丽,清流漴漴,馨香暗然。我透过屏风,两眼注视前方。镶有珐琅的水晶屏风之上,警世箴言反透进来。轩辕帝当屏而立,自有一股威凌天下的气势。
脚步声传来,坚定沉稳,铿锵有力,似乎还带着对帝王的虔诚,伴着一声欢快的口哨,有人进来了!
我心下惊疑不定,这会是何人?竟是如此的不拘礼节?皇上让我隐于屏风之后,是为了不想让他见到我,还是不想让我见到他?隔着屏风,我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形,高大壮硕,带着原始的粗犷。
“你让赤鹰找我?”这男子声音略带沙哑,让人想起隐藏于暗夜之下的忍士。伴随着他抱拳的动作,是一柄长及二尺的剑。我更是吃了一惊,皇宫内苑,除了皇上亲赐,岂能佩剑而入?
这人到底是谁?
正思忖间,皇帝哈哈大笑:“年初我没去,你来得倒挺快!”
沙哑之声再度响起:“马上就是校猎了,我已经十年未见到。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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