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阿泽“呜呜”嘶鸣,声音怪异。待我望过去,它已如电光火石般消失在人群之中,而刚才就在我身旁的阿叶也已然不见踪影。
我心神俱碎,忙左右张望,只见生人。
我失声喊道:“阿叶!阿叶!阿泽!……”
一声又一声,然而,声音被淹没在锣鼓声中,就连身旁之人也是见怪不怪。
我循着阿泽的方向奔去,心好像也跟着不见了。
“阿叶!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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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十三章 回头却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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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周哪里有他的影子?锣鼓声、喝彩声似在刹那间都消失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心中像是有一把大铁链在抓着,又疼又重,连气都喘不过来。
突然,阿泽的沉哼声入耳,我转过身子去看——
“娘!”阿叶怯怯地跟在阿泽旁边,他短衣的一角被叨在阿泽嘴里,正无精打采的向我走来。
我惊喜交加,一步上前将他揽入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宝!小宝!你去哪里了?!”
抱着哭了半晌,才想起来,“啪”的一掌落在他嫩而弹性的屁股上,他小嘴瘪了两下,眼眶中有泪花闪动,但硬是抿唇忍住。
我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地将他紧拥入怀,心疼得不行,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无力,连腿都软了。
“娘!娘!”阿叶柔软的小手搂着我的脖子,小脸贴在我的脸上,“娘不哭!”
许久,我才从深深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严厉:“为什么不和娘说一声就擅自跑掉?知道娘会担心吗?”
他垂着头,如霜打的茄子般:“我,我看到义父,就想去追他!”
“濮阳先生?!”我忙举目四看,确实没有那个身影时才松了一口气,“小宝又想义父了,所以看到像义父的人就追去了?”
他摇头,努力而倔强:“我就是看到了!”
我扭了一下他脸上软软的肉,开始有些笑容:“好,小宝看到义父了!可是,义父有好多事情要做,等他事情办好了,再来找小宝玩好不好?”
他这才点头,乌黑的眸子晶莹:“义父找不到我怎么办?”
“呃——”我一时为难,眼角瞄到阿泽,马上说道,“有阿泽在,我们可以让它去找义父啊!”
他闻言晶眸顿时发出异彩,犹挂着泪花的脸开心地笑着:“好啊好啊!”
我只有轻叹一声,抬手抚上他的头,这孩子,最近似乎越来越念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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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陵阳有祈月节。这一日,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聚集到环城河内河边,观看歌舞盛宴。
城中名流大多聚在临河而建的“得月楼”,近水楼台先得月。
得月楼楼高三层,正面临街,然而背后临水,实乃饮酒赏歌最佳驻处。楼宇镂刻精美,层层飞檐攒尖顶,覆盖琉璃灿若金黄。巨幅彩霞红披高垂落下奇Qisuu。сom书,将迎宾的女子衬得比夏花灿烂,比秋叶静美。
这得月楼正是单老板的生意之一,而今日的生意更是火爆,酒楼临水的三层包厢全部座无虚席,倒显得临街一面冷冷清清。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葡萄美酒夜光杯,养在深闺人未识,单老板今晚,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自信满满的笑容背后,更有一丝阴狙。
冲平一身紫红纱绸裹住细软腰肢,面上蒙纱,只露出双眼,略带恍惚。我与她一同坐在临街这边的包厢之内,而我仍旧是常服打扮。同在包厢内的还有一位伙计,姓田名光,年十七,性格诙谐乐观。
冲平有些紧张,嗫嗫出声:“夫人,我——”
我覆上她的手,冰冰凉的,还有软软湿意。我已与单老板说好,自己是不见外人的。
不禁笑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她猛地攥起了手:“我相信夫人,也相信自己!只是,我脸上的伤疤也许会吓到客人!”
“以纱遮面,没有人能看到。就算看到,那又如何?美酒当前,又见佳人的戏码,单老板自会做全,不用咱们操心!”
环佩声响中,莺歌燕舞,明暗闪烁中,高朋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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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老板伺机而立,站在二楼楼道之中,微胖的身材精神抖擞。
“今日祈月之夜,各位大驾光临,令得月楼蓬闾生辉!为表感激,单某特备下美酒助兴!”
他双手一击,便有女子手捧酒坛自后堂鱼贯而出。而在中坛之上,早已放好以夜光杯层层叠起的杯塔,精美绝仑的夜光杯映着皎洁月光,令人惊叹。
在座各位无不露出期待神采,就连楼上有些包厢之中也有人伸出头来。
只见妙龄女子素手高举,如莲藕白嫩,兰花指妙翘,酒坛之中的暗红色琼浆已然流下,缓缓溢满夜光杯,一层又一层,杯体顿生星辉,光彩熠熠。
四周皆悄然无声,所有人的眼光都凝视着这一幕,连呼吸也敢大气,生怕会惊到女子,而撞破了这般良辰美景。
直至所有的夜光杯都溢满红色汁液,几位女子手中的坛子也空了。这时,只听赞叹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即兴赋诗。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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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纱女子们穿梭来回,不一时,这葡萄美酒便已端在客人的面前。
有人慢慢流连,有人细细品赏,有的慨然长叹,有的羡慕菲然,千姿百态,莫不因为一杯葡萄酒而失神。
这时,一儒生打扮之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原来喝月娘子的桂花酒,只觉已非凡物,今日得赏葡萄酒,才知道,什么是仙琼!”
一时间,附和声此起彼伏。月娘子!桂花酒!原来如此!
我心中一动,转而去看单老板,只见他的脸上只有得意,是啊!名利双收,才是最大赢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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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众人的兴趣都从外面的歌舞转移到葡萄酒上了。
突然,对面正中包厢有人匆匆掀了帘子出来,朝外面大声喊道:“我家公子请掌柜入内说话!”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而衣着装饰比较讲究,举手投足颇有豪放之气,明显不似南方之人。
单老板唯唯诺诺地进去,不消片刻便又出来,朝我们这边一招手:“水公子请冲平师傅过来一见!”
冲平看我,犹疑片刻之后,还是过去了。她步子缓慢,如履薄冰。
不一会,她从里面出来,面纱之上露出眼神苍白,神情惊悚,像是失了魂落了魄一般。
然而,在对上我的目光时,只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
我正待开口,她已迫不及待的打断,对田光说:“方才那位水公子要葡萄酒一坛!”
田光闻言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我看她,却对不上她的目光,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
这时外面,唤伙计添酒的声音络绎不绝,我的葡萄酒在单老板精心的布置之下,带给世人惊艳的感觉!
从前,只在椒房殿的葡萄酒,如今,来到尘世间,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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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箫声悠然,不紧不慢地自远处传来,饱满但不失柔绵,如潺潺流水仿佛来自天幕,亲切而温馨,慑人心魄。河中方向突然灯火通明,顿时喝彩声连连。随之扑面而来的是花香四溢——桂香缕缕!
单老板面上一变,就听外面有人在喊:“月娘子!”
几次三番听人提到这个名字,我渐渐心生好奇。从我这边是看不到河上的,但却开始揣度起这个几次三番听到的月娘子来,总觉得还带了神奇色彩。
冲平说:“这月娘子是陵阳城的风云人物!尤其是她酿的桂花酒,一直以来被人们津津乐道。”
这时田光过来,神情兴奋:“月娘子站在河中间搭起的莲台上耍剑舞呢!”
连自家的伙计都被她吸引,难怪单老板脸色如此难看堪比锅灰了。
不过还是在心中暗叹这月娘子棋高一着,只短短的一瞬间便又将单老板的风头压了下去。单老板脸上线条僵硬,嘴角略略抽动,双眼放出凶狠的光芒。
这时,得月楼门口突然一阵骚动,得意之色在单老板的脸上再度风生水起。只见他重振精神,迎了下去,朗笑声随之传来:“不知沙将军及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请到楼上雅座!”
我瞥了一眼,果然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将军,只见他换了一身常服,却仍是手持佩剑,威风不曾减少一分。而他身边的女子,低着头,姿态温婉,似小鸟依人。
田光悄声嘀咕,神情似有不屑:“这个沙将军有什么可威风的?听说是托了裙带关系才当上将军的!”
冲平不敢置信的望他一眼:“什么裙带关系?”
田光压低了声音:“听说沙将军的夫人——”他顿了一顿,四下一探,确定无人才又说道,“是先皇后的贴身侍女!这桩婚事也是先皇后给定的!他原来是个校尉,娶了夫人之后不久就被封作征远将军了!这不明摆着的吗?”
“咣铛!”一声,震惊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我拂在了地上。
冲平看我,我却转身默然走了出去。
唯有田光不知就里,仍在身后絮絮叨叨:“咦,这个沙夫人和月娘子倒有几分想像啊!”
沙将军……将军夫人……先皇后……贴身侍女……
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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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栏杆之旁,早已堆满人山人海,远远望去,便觉喧嚣不堪重负。
河道之中果然有霓裳拢月翩然起舞,妙曼身姿灿若莲花。如九天仙女一样的美好,实在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漫天桂花雨散,女子手持桂枝,时而飞天,时而拂水,似在表演酿造桂花酒的场景。田光说她与知秋有几分想像,但我这样远远望去,实在看不清楚容颜。
而她身后,一长身玉立男子,和着舞步独自吹箫,音律中略带悲凉,与残月遥相呼应。不由让我想起男子栖月宇,少女炫霓裳那般浪漫的诗句。
而桂花的清香正是来自那里。
这样的意境,才真正当得上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我的葡萄酒未必不如她的桂花酒,然而,意境上是输了一筹了!
于是转身,背离人群而行,且走且想。
世间事,多是玩笑,兜兜转转,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