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红晕染上怀中人的脸颊，绝颜想说些什么，却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忘了言语。两人的视线缠绕在一起，双目相对处，无限绸缪。
世界仿佛静无一物，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心跳。
她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彼此相印。这一刻，这个人，和自己如此接近，近得心心相印。心跳愈来愈急，似是紧张，其中又夹着几分期待，看着雍的脸渐渐凑近，她闭上了眼睛。
雍轻轻捧起她的脸，缓缓吻上那柔嫩的双唇。这是他心中渴望已久的人儿，纵然她一直在他可以触及的地方，一亲香泽的机会不可谓没有，但他却知道她一直紧闭心扉，而他，想等到她心甘情愿的时候。
“母亲。”五皇子寒盟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座前，低眉敛目，神情恭肃。对自己这位总是笑意温柔的母妃，他的敬佩中掺着畏惧。“不知母亲命孩儿前来，有何吩咐？”
李美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神态悠闲的从桌上拿起一幅牡丹图，像是随意的问道：“盟儿，你还记不记得这幅牡丹图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绣的？”
寒盟知道母妃的每句话都包含深意，一时却想不明白，想了想道：“孩儿记得母亲这幅牡丹图是从诸侯之乱平定时开始绣的。”说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孩儿可有记错？”
李美人点了点头：“没有。我一共绣了两幅，一幅给了你，才开始绣这一幅。”一丝微笑爬上她的嘴角，“你的记性从小就好，太傅吩咐皇子们背诵的诗词歌赋，你只要看上一遍就会背了，让我这个母妃脸上也增光不少。更不要说这种微末小事了。”
寒盟略略松了口气，心里有个声音却微弱的提醒他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召他前来。
“有个聪明的儿子是好事。”李美人继续笑着，只是这笑容和蔼得令人发冷，“可是，若是这个母亲像我这样无依无靠，那在这个宫里，有个像你这么聪明的皇子，你我母子的下场根本就是不言而喻。”
这些都是寒盟从小听到大的教诲，从他记事起就不断从母亲口中听到，现在又听到母亲旧话重提，心里不禁一阵惴惴。
“母亲的教导，孩儿时刻铭记在心。”
李美人又点了点头：“很好。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目光一转，她的心思好像又回到了手中的绣品上，“从那时候开始，到今天也绣了不少日子呢。”突然，她从身边的针线箩中操起剪刀，刀口开启对准了牡丹图的中央，毫不犹豫的剪了下去。
寒盟大吃一惊，想要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幅牡丹被剪成了两段。
“母亲这是何意？”他困惑不已。
李美人脸上笑容消失了：“只是一个区区的盐铁使罢了，你就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
寒盟心中一惊，连忙跪在了母亲面前：“孩儿不敢。”
“不敢？”李美人冷笑一声，“那你有几日没有去见平乐郡主了？”
寒盟自知理亏，当下并不敢答话。
“你心里的心思我很知道。”李美人的话里多了一分嘲讽，细细听去，这份嘲讽里却含着苦涩，“天下何人不爱美色？何况她还是名列第一的美人。所以，我不会怪你。但是，你这半个月来却有些不像话了。”
“母亲，孩儿……孩儿并没有疏远郡主之意。”寒盟搜寻着适当的言辞。“这半个月没有见她只是因为孩儿忙于盐铁使的委任，不得不和三皇兄一派周旋，所以有些疏忽，我会去向郡主赔罪的。”
李美人抬手止住他的辩驳，摇了摇头；“你不用多说。平乐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我也知道你这几日辛苦，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在此时失去了长公主的扶持，那就好像这幅剪成两段的牡丹，前功尽弃不提，只怕连你我母子二人的性命也难保。”
玉泉小筑内，一个青衣人轻轻叩了叩书房紧闭的门板，门扇随即打开，他闪身进去，无声无息。
“公子，信已经送回去了。这是回信。”
听到回话，寒启临帖的笔并没有停，直到临完整篇碑文，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仔细审视着纸上的字迹，最后心里还是喟叹了一句。
他长于宫中，皇子们都要学文习武，二皇兄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文章更是天下传诵。不过别人却只知道二皇兄的文章第一，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琴技同样是第一。他从小常常跟在二皇兄和四皇兄身后，所以才知道以琴技闻名的四哥在琴课后其实还向二哥学了琴艺，即使到今日，恐怕他的琴技也只到二哥的十之七八。
在宫中他最敬佩的人就是二哥，他生性好胜，但对二皇兄的才华却也只能叹服。纵使每日偷偷练习不辍，仍是望尘莫及。
又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他把这张花了一下午临的帖子撕得粉碎。
以旁人的眼光来看也许那些字已经堪称好字，却仍然不及二皇兄。
而他，却是一心想要超过二皇兄的，也只有超过了二皇兄，他才有可能坐上那个唯一的位子，特别是在二皇兄识破了他的现在。
拆开了回信，他扫了一眼，随即将它握成一团，化为粉末洒在地上。
三年，一百万两。这是和五皇子联手的代价，也是保住左家皇商地位的代价。他知道舅父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还有什么事？”他收回思绪，瞄了青衣人一眼，懒懒的开口。
“左老爷还派了两个人来。就在外面。”
“让他们进来。”
青衣人微微退后，打开了门。另有两个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
“小人拜见公子，这是老爷送给公子的一点心意。”
舅父送来的礼物？寒启会心一笑，也许里面正好有他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某鱼这几天被电脑系统弄得头昏脑胀，本来是硬件要更新，弄得现在软件也出了问题。真是焦头烂额啊……真是对不起大家，某鱼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啊。谢谢浮云亲的又一篇长评！看到的时候真是手舞足蹈啊，可惜这几天也没能更新，就以今天的更新作补偿好了。^_^
第三十三章 紫禁烟花一万重（上）
离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之一——上元节越来越近，无论宫里还是民间都热闹了起来。绝颜听说过上元节是天朝年终的盛典，这点倒和前世的春节有几分相似。
芜王府的管家也早早就开始准备，这几天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就在老管家忙着打点上元节的祭品和将要送去朝臣府上的各色礼物时，本该也留在府中主持大局的怜月郡主却正坐在昔日东宫太子妃的宫里，和太子妃闲话家常。
“难为妹妹今日还抽空来看我。”段锦瑟的笑容流露出点点凄凉，虽然有绝颜暗中相助，但是距上次见到被幽禁的太子又过了一段时日，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那人。
“姐姐太客气了。这些天，平乐郡主她没再来为难姐姐吧？”绝颜微笑带过。
段锦瑟摇了摇头，经过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变故，她早已看清这宫中的世态炎凉，对于平乐，她也没有特别在意，现在的她，只希望能有一方不受打扰的天地。
“没有。”
看出她无心多谈，绝颜却故作不知，天南海北的说了许多。段锦瑟虽然无心于此，可也不好拂了绝颜的面子，只得随她谈了下去。一直到日近黄昏，绝颜才起身告辞。一路出了宫门，她带着贴身丫鬟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她便向身边的丫鬟“菱儿”问道：“整整一个时辰，她的面貌你可记熟了？”
“菱儿”微微一笑，恭敬的回道：“郡主放心，段姑娘的相貌我已牢记在心。”
绝颜微微颔首，露出一丝嘉许的浅笑。
这个贴身丫鬟当然不是菱儿，而是青柳奉命为她寻来的画师假扮而成。半月前她吩咐青柳去寻觅一个能把五皇子的画风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画师，青柳不负所托，三天前把这个画师领到了她面前。而她今天入宫找段锦瑟谈天，也是为了让这个画师看清段锦瑟的相貌，回去后才好摹仿五皇子的画风画出一幅段锦瑟的画像。
当天夜里，这幅画像就被呈上了绝颜的案头，看着画中眉尖微蹙靥生轻愁的绝世美人，已经见过无数次真人的绝颜也不禁惊叹于画师的丹青妙笔。用随身携带的秘密钥匙打开桌下的暗格，绝颜从中轻轻取出另一幅画卷，画卷上是五皇子去年水神祭时亲笔所画的水神图。
这是她请雍为她偷梁换柱从水神祠偷出来的，只为了能最后对比一下两者的画风。虽然画师曾经观摩过五皇子的画作，也已临摹过不少，但是她还想要自己确认一下，以保证她的计划能够万无一失。
烛火摇曳，两张美人图静静的铺在桌上，绝颜不禁眯起了眼睛。不比还不知道，当两张图放在一起时才能发现，五皇子心目中的水神身上隐约有段锦瑟的影子。
一丝冷笑滑过她的眼底，像冰上的一道细纹。
纵然五皇子对段锦瑟钟情，他也不会为了段锦瑟放弃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更不要说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了。她早就明白，所谓美人计，那还是指对有情人而施行的，能被美人倾倒甘心付出所有的也根本不会是真正的阴谋中人。像他们这样的人，无心无情，只有无穷的欲望，即使对一个人心生好感乃至于有些牵绊，也绝不会因此为那个人而受到束缚。
所以，纵然她知道了五皇子心里的秘密，她也一直秘而不宣。因为她清楚平乐的品性，更清楚女人的痴情和盲目，她手中全无证据，如果只靠言语去说，平乐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至于五皇子，她既不能拿段锦瑟来威胁他，也不能使段锦瑟去引诱他，权衡思量，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终究是他露出的一个缺点。而她，从不会放过敌人的缺点。之所以不用，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十成的把握。
而现在，似乎时机已经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