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李婶才战战兢兢地拿着扫帚清理现场,温柳还没回家,只有池笑笑跟笑得傲慢的池思琼。
“爸,您别气坏了身子。”池思琼适时的安抚道,“大哥近来心情不好,倒是笑笑。”她扭头,责备地说,“你也是,明知你大哥跟……你不该再和她有什么冲突,闹得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你常去医院,部分教授认识你,所以……还是注意点好。”
“哦?”池笑笑回击,“姐姐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她在那里,怎么都不吃惊?”
池思琼没料到她来这么一句,回避道:“在同一个城市遇到,也很正常。只是你不该去闹事。爸,”不等她反驳,立即转移话题,“我觉得……您可以考虑一下,我先前同您商量的事情。”
池暮涵沉默了,坐回沙发,垂眉深叹:“笑笑,你先回房。”
“什么事情?”池笑笑直觉跟她有关。
池暮涵瞪她一眼:“回去!”
她张口欲言,却在池思琼得意的眼神里,硬生生地吞回了已到喉间的话语,赌气般转身就上楼。却在拐角处,突然回头说道:“尧这几天该去找我了,到时候人去楼空,姐姐,你可以趁虚而入哦。”
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她吐吐舌头拔腿溜回房里。
“爸,你看嘛。”池思琼委屈地道,“我已经很忍让了,难道连我的终身大事也要让给她?更何况是这种随便的态度,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池暮涵面无表情,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思琼,你是兄妹三人中最懂事,也是最优秀的一个。”
她腼腆地低下头,掩去眸里的张扬。
“你什么都好,学习、工作、生活,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也继承了你妈妈的美丽与气质,在公司也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但你知道吗?你有一个他们都没有的,致命的缺点。”池暮涵重重地说。
“什么缺点?”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理智太过,情感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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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思琼是第一次被池暮涵说重话,从小到大,哪怕她惹他不高兴了,他也只冷冷瞪她一眼,再给她一次努力的机会。而这一回,为了池笑笑,那个没用又自私的妹妹,毫无遮盖地责备她。她当然不服。
“爸,我想您误会我了,我虽然不喜欢笑笑,但对她绝对没有恶意。”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她现在的生活颠三倒四,跟大哥……我是说,或许就是有不太正常的人际交往才总惹事。即便放任她离家也没有用,不如给她找一个能照顾她的人……”
“我都明白。”池暮涵截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慕宸晰很不错,不论是工作上还是私下里的往来,他都是一个谦谦君子,也非常关心笑笑。”她推荐人选。“倒不是完全为了旭尧,主要是……笑笑这样闹腾得我们鸡飞狗跳,也没有别的法子,所以……”
池暮涵赞并不附和,视线移向落地的玻璃窗,窗外洒进的阳光明亮得看不真切,池宅以外的景物,全淹没于金灿的阳光之中,没人知晓,这奢贵华丽的池宅里,竟感受不到炎夏里的丝丝热意,剩余的,仅有簌簌冷气。
“咳咳……”他突然捂住唇轻咳。
“爸?”池思琼连忙轻拍他的后背,担忧的问,“有没有去医院复查?您……”
“我没事……”池暮涵喘了会儿,精神不再焕发,满面的皱纹上像霎时覆上一层冰霜,单薄又苍凉的白。“你也回房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他的确需要好好想想,三个儿女,不仅三种烦恼。不禁想到池笑笑近来叛逆的行径,他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差点换不过气来!
池思琼有些讶异,他一向都是在书房思考,怎么坐在大厅就不肯动了。不过见他神色不太愉悦,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起身。她并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更没注意他日渐虚弱的身体,因为,他的表情是一贯的威严。
“等一下。”他突然唤住她,“公司里……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做主吧。这些事情……总是要交给你的。”
又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
一如既往地,池思琼听懂了他的话中话。
她不再迟疑,适时的亮出了底牌——所有联合起来对付庄旭尧那一派的人,全被她在月底的经营大会上一一点名,并将数月来所收集的资料汇总,其中包括他们的所有弱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群人踩在了云端高处,池思琼这阵风使劲吹来,吹走了那片浮云,他们才发现自己脚下根本没有实地,只有重重地摔落,眼睁睁地望着庄旭尧嘲讽又得意的讥笑着,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低头求饶。
原来,化验错误那个乌龙事件,竟然是他们将计就计!如今把真实情况公开于众,消费者便明了,全是公司内部的害虫所为,而她与庄旭尧则成了受害者,并在最后当了一回正义使者,顶着众人背叛的危险,把那群害人之马给揪了出来。如此一来,池氏企业的形象不仅恢复得当,且又高了一层,特别是池家大小姐的英明睿智,也迅速流传于业界。
池思琼也借此机会整顿了整个高层管理干部,树立被他们忽视的威性,杀鸡儆猴,起码在近段时间内,是没有人再敢与他们作对了。而黎灏也聪明地没有表态,始终处于中立的立场,所幸这件事他也没有遭到牵连,依旧坐稳了企划总监的位置。
但她并没有消灭庄旭尧手下的奸细,不过也给予了警告,暂放着别有他用。
当庄旭尧与她在办公室内细数获胜结果时,她的心思渐渐飘离了眼前的各类文档,定在了他认真严肃的侧颜上。
“旭尧,”她按住他手里的文件,“你不开心?”本以为打了胜仗的他心情会很好,但她感觉不到他的轻松或者愉悦。她的心情也莫名的黯淡了几分,但她并不气酹。
庄旭尧愣了愣,才仿佛突然惊醒般看向她:“没有,怎么?”
池思琼窒了窒,猜测道:“是因为池笑笑的关系?”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也不否认:“她像消失了一样,突然辞职,突然搬家,突然停机……”
她了然地点点头:“也许她有别的事情做,就好像她当初从宸宇时代跳到我们公司一样。”
这一点正是他不愿承认的。庄旭尧盯着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沉声道:“其实,是我对不起她在先,或许我跟她始终有缘无分,但她不能一个交代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她一声不吭的离开,难免令他受挫。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弄个明明白白再来工作。”不等他反应,她便拉起他的胳膊快步往外走。
“你还认识她的其他朋友吗?”她试探着问。
“有一个,好像是护士。”庄旭尧回忆着,发觉自己对池笑笑的认识少之又少,“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真糊涂!”
“那就走咯!”不愧为她利落的性格,说做就做,庄旭尧也正是欣赏她这一点。
庄旭尧还记得苗亜儿的住址,在她的公寓楼下也来了个“巧遇”,他当然不知道这场巧遇也是池思琼暗中安排。她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但在她的意料之外,苗亜儿的态度很冷淡,并说:“池小姐,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想让我对庄先生撒谎,不过,我跟池笑笑并不熟,所以不想说重伤她的话。您的支票和您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寄回您的公司了,请慢走,不送。”她指向社区大门。
池思琼面色铁青,在庄旭尧惊讶不解与质问的目光中,开口反驳:“你不要瞎说……”
“即使你拿我的母亲威胁,我也不想再参与你们争男人的战争。庄先生,”苗亜儿看向庄旭尧,“如果你想找池笑笑,尽管问这一位池小姐,她比我清楚的多。不要来纠缠我,否则我就报警。”她说完错开池思琼,擦肩而过时,低声道:“你利用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该利用我母亲。”
“这什么女人?我都不认识她……”池思琼怔忪,好不容易挤出一抹笑,却在他眼里的倒影中,发觉那笑僵硬无比。她不是不会伪装的人,只不过苗亜儿突然翻脸,又说得这么直白,一点情面都不留,根本不给她圆谎的缝隙。
那个苗亜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给她来这一手!
庄旭尧的眉心揪成一团,正欲开口,电话铃声大响,原是许久没联系的庄母,自从她上回与池笑笑发生不愉快之后,也甚少来看望他,加之近来公事繁忙,他也只偶尔电话问候。
“旭尧,今晚有空吗?我要请池夫人吃饭,你也来吧。”
“池夫人?”母亲什么时候认识……
“顺便叫上池大小姐,她毕竟是你的上司,跟她搞好关系没坏处。”
他挂断电话,深沉地盯着池思琼。如果此刻他一点都不怀疑,那就真是笨蛋了。
聪明如斯,池思琼也料到这一点,心口一阵透凉,这是由小至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很陌生。她讨厌当输家,在任何事情上,她都喜欢胜人一筹,胜利的感觉就像氢气一样,能将她抬得更高,填满她饱满的骄傲与自豪。
所以,当她发现一向受人施舍怜悯的妹妹越来越受关注的时候,潜意识里的危机感告诉她,不能继续下去,她一定要占主导位置。并且她很有信心的庄旭尧的目光,也移到了池笑笑身上,她当然不甘心!
只是,在她自己发现以前,就已经太过在乎他了。
……
各怀心思的二人赶去赴约,庄旭尧的母亲对池思琼很热情,温柳看了庄旭尧,也十分满意。
庄母与温柳十分投机,对各自的子女都很欣赏。庄旭尧的家庭或许不如池家,但庄父毕竟为政府官员,还是小有人脉,所以温柳并不反对他们交往,甚至是赞同的。有了政府的姻亲,比平日的利益往来要更进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