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亲戚可投,本想去安平王府找花著雨,等他们过去一问,那守门的却说,花著雨早已离开王府,没人知道去向。
他们再也无处可去,阿旺便想着若要不被朝廷缉拿,只有去投奔大公子,要么逃出大泽。三个人定了行程,便一路朝西南而行,可是由于是奴藉,又是被朝廷捉拿的花家的家奴,根本是寸步难行。
好在阿旺主意多,他便扮成人贩子的坏坯样带着三个少女一路行走,倒也蒙混了不少关。不过后来半路遇到个地方恶霸,看中了小丝,一定要将她买走。阿旺自是不允,两方打了起来,自然是阿旺吃了亏,小丝被抢走。好在阿旺后来又使计把她救了出来,算是有惊无险。
只是这么一来,几人身上的钱物全都丢了,为了掩人耳目,阿旺只好让小丝几个扮成乞丐的样子前行,一路上几个人也算是乞讨为生。
好不容易到了胡济,却听说大公子果然与朝廷公然为敌,抓了朝廷命官,整兵南门关,大有与朝廷一干到底的架势。
由于南门关被封锁,他们也进不去,只能在胡济这一带龙蛇混杂的地方混,今日正在街上乞讨,忽见五小姐、九小姐被洪老板欺负,他们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花著雨出现后,简直让他们惊喜不已。于是只等一入夜,便把白天讨的几个铜板塞给伙计,强求他领他们进来与花著雨相见。
听完他们的遭遇,花著雨心里又沉了几分。
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这几个人是除芍药之外最贴心贴已的人,他们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之后花家出事,虽然曾要龙九龙十去查探过他们的下落,因为没有消息也便没再寻下去。心里一直觉得亏欠着。眼下他们找到跟前来,她便是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的希望,她岂能扔下他们不管不顾?
再加花碧桢和花碧英两个,看来她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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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先让伙计给他们几个安顿地方住下来,仍是去推了苏植客房的门。
她进去的时候,蒋荣正在给苏植洗脚。一看是花著雨,蒋荣赶紧用身子挡了挡花著雨投向脚盆的视线,一身懒洋洋的苏植却无所谓地嗤笑道:“我说花著雨,本宫好歹也是个男人,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半夜三更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也不怕我正在换衣,瞧到了不该瞧到的东西?”
花著雨直接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把你当了男人,我也就不会进来了。”
苏植佯装仰天长叹,“别人都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指望你会那样,难道就不可以多尊重我点?”
这几个月来,花著雨已经对这个人的装模作样熟识无睹。她没好声气道:“苏植,你就不要跟我兜圈子,说吧,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慢悠悠前行,分明是他有什么目的,如今他的身体状况极差,他不急着回西齐,在大泽磨磨蹭蹭究竟想干什么?
苏植早已褪了光彩的脸面上浮起一抹讥诮,“怎么,今天想跟我挑开天窗说亮话了?难道又做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决定?”
花著雨微哼,“不用你管。”
“好吧,既然你如此问,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我担心你今晚会赖在这里不走,那我可就亏大了。”苏植似真似假略带玩味地说道:“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了,以你的医术,估计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花著雨脸色暗变,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错,此人旧创加新伤,粘合在一起经过这几个月猛药慢药的救治,根本已是治无可治。他身体里的一切器官就似八十岁的老人,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在衰竭老化……他既然如此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何不赶紧着回西齐与安宁圆了妄言,早日留个后呢?古人不是一直都很看重这个的吗?
亦或是,他在责怪她,那日在皇宫如不是为了救她,安宁也不会伤了他的事?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思。”苏植微笑,“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待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蒋荣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
“殿下……”
“没事没事,有事我自然会叫你,让我和七小姐说会体已话。”
见他连连挥手,蒋荣没法,只好把他的脚擦干穿上足袋之后就退了出去。
“我相信你一直都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杀死了你的姐姐。”苏植身体软软地,两手在椅背上扶了扶,“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姐姐真是被我亲手杀死的。当时我右臂运了全力,一掌就把你姐姐打得喷着鲜血飞了出去。”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黑的夜,他的眼瞳比夜的黑更黑,“你姐姐没有来得急说一句话就死了……”
他用没有光泽的眼神看着她,“你是不是很恨我?”
花著雨不知道他为什么把他打死花著月的场景说得那么清楚,冷静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说她要离开皇宫,和我一起到万仞山。”
“什么?她要和你一起到万仞山?我没听错吧?她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万仞山?万仞山又是什么地方?”花著雨有些失态的连声问。
苏植点头,“你没听错,她确实是和我约好一起去万仞山。至于万仞山是什么地方,如果我告诉你天机图在她的手里,而且她知道进去天机阵的办法,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天机图?
那不是秦惑和冥欢都在找的东西吗?照秦惑的说法,连以前冒充薛蛮子的五毒教主都一直在致力找寻此物,甚至不惜将她的生母胡雪姬从老夫人手里接走,不就是在寻天机图?眼下天机图又怎么会落在了花著月的手里?
苏植好像知道她的疑问,接着道:“你姐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她熟读天下书,知道这片土地上有许多奇景。为了追求她的梦想,不惜和亲西齐——我们这个恶名昭彰的国度,也要按着天机图上所示就近找到万仞山,去到她这一生最想去的地方。”
对花著月这样高的评价,这还是花著雨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她像听天方夜谭一样睁大了眼睛,“我姐熟读天下书?还立志要到万仞山?那万仞山在西齐?”
“相信你也想不起你姐原来的模样了吧。”苏植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姐确实是那样的人。只是那万仞山应该是在大泽和西齐的交界处,距胡济大约只有百来里。”
“她到万仞山难道是想得到那些传说中的宝藏?”
苏植摇头,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姐初到西齐的时候,我皇兄身体正处极度不适中,为了讨好他,好让我皇兄能答应放她走,她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皇兄。可惜我皇兄并不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待他脱了困,却毁了誓言,想要对你姐凌辱……”
他的眼神渐渐被无边的黑气所代替,他的思绪似是回到了令他痛苦又美好的久远之前,“你姐进宫几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明亮,她的言行永远是那么鲜活……我怎么能够容忍历史再一次重演在花家女子的身上?”
“于是我阻止了我皇兄的兽行,可是我皇兄叫嚣着要杀死我们,我不得不奋起反抗,那一夜的深宫血流成河,也不知究竟死了多少人……”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变狠,在母后的协助下,将欲拿下我的父皇给伤了,清剿那些反对我的人后,我的恶名更是因此远播天下。”
“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只想把你姐好好保护在羽翼之下,我想和她长相厮守,我想珍惜她,呵护她,让她成为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你姐却不愿呆在皇宫,她仍是执意要去万仞山。她说如果我真的喜欢她,那就放下这些权势地位跟她走,她愿意把我带到一个我从没想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但是只要是她喜欢的,只要不分开我和她,我没有不做之理。”
“于是我和她谋划着怎样离开皇宫,在不被人发觉之前就到了万仞山。”
说到这里,苏植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郁,“只是在距我们约好的半个月时,你姐突然不见了。我不得不出宫找她,在找到我舅舅的一个马庄的时候,舅舅竟说你姐就在他庄子里。我信以为真,哪知等我一见那女子,稍一接触我就察觉这个面貌与你姐极为相似的女子是假的。我大怒于舅舅的诡诈行径,一掌将那个意欲色诱我的女子打死。待我出来,舅舅大骂我色令智昏,如果一个花著月就让我放弃帝位的话,为了郑家,他可以给我送上千百个花著月……”
“我气怒交加,一掌将舅舅打伤冲出了院子,这时迎面又来了一个花著月,她还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又是假冒,想都没想,就狠狠一掌拍了过去……”
话音未落,苏植已疲软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至今他都不愿再回想那令他痛苦不已的场景。
听到这里,花著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的始末,分明就是一个计。是一个想要挽留他离去的计,那么出这个计策的人肯定认为,只要花著月死了,苏植死了心,就不会再离开了。
如今花著月不仅死了,还是被苏植亲手杀死,那个设下此计的人,究竟有多心狠?根本就没有顾及深爱花著月的苏植是否能面对这个事实?
现在苏植成了这般模样,难道就是因为亲手杀了花著月,他不能承受这个打击而损伤耗费了身体吗?
怪不得一直以来对苏植都没有相应的恶感,却原来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存在,看来人的直觉是多么的奇妙。
一时间,屋内是出奇的静,只有灯芯偶尔爆裂的细碎声音。
终于解开了存留心头已久的疑惑,更没料到苏植原来与花著月有这么一段生死恋情……花著雨忍不住又问道:“我姐姐已经因为你而死,想必你心里有无限愧悔,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要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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