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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疑惑地看着他,“是。”
那人似暗松了口气,更压低了声音,“我是龙七。刚才好不容易闹出点动静把秦惑引开,你赶紧趁这个机会随我离开这里。秦惑为了引你来,已经布下不少陷阱,这是你现在离开的唯一机会。”
龙七?不是方篱笙放在听政院监视秦惑的人?之前曾在西山马场见他戴着关公面具给方篱笙汇报时见过他,没料到竟是一个如此俊俏的年轻人。
“他布下再多陷阱无非就是为了天机图,我给他就是。”花著雨摇头,“但是相比天机图,我更想找到睿郡主的儿子,你是否知道他有没有落秦惑之手?”
龙七有些焦急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儿有奶娘养着,无甚事,你还是先随我离开……”
“他果真在这里?”花著雨落了心,坚决道:“如果不带走乐乐,我不会走。”
龙七眉都拧成山峰,“之前主子只吩咐让我看着冥欢,到时候他会来接应。如果你也陷入此地,主子绝对会陷入不利之地。所以为了主子,你现在无论如何都该离开。”
花著雨诧异,方篱笙之前不是交待可以随秦惑到万仞山进天机阵吗?为何龙七与他的说法相左?
她睁大眼,“冥欢也在这里?”
话音才落,甬道深入就传来了脚步声,龙七一惊,一把将花著雨拉进了他才出来的那扇石门里。花著雨只觉眼前一暗,身旁传来扎扎声,那石门已开始关闭。
“主子让我看着冥欢,我既然来了这里,他当然在这里。”龙七在暗中低声道。
终于再次听到冥欢的确切消息。花著雨低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龙七沉默了一下,才道:“还好。”
还好肯定是不好。想起冥欢那张绝美的脸,心里不由一疼,“现在能不能让我见见乐乐和冥欢?我只有知道他们的实际情况后,才能知道该怎么和秦惑交谈。”
“七小姐已经错过离开的时机了。想必秦惑马上就会过来。”龙七叹息了一声,“见见他们倒没什么,恐怕七小姐想带走他们,却是万万不行的。快点随我来。”
他说着又按了一处机关,扎扎声中,眼前渐亮,方发现他们所处的是一个极为阴暗的石洞,不远处似有水流经过,淙淙有声。龙七带着她极为小心的躲过两处暗哨,便到了一个有儿臂粗铁栅栏的石穴。两人猫在一块山石后面,龙七朝铁栅栏里一指,“冥欢就被关在里面。”
花著雨一探身就要过去看个究竟,龙七按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龙七一叹,“你最好别看,秦惑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已经将潜伏在他身体里的血咒给激发,如今他谁也不认识,是无血不欢。”
花著雨听得两腿发软,三两步就跨到铁拦栅前,朝较阴暗的洞穴里看去,首先便见到一地带着腥臭味的动物皮毛。随着那皮毛朝里看去,只见一个身影趴在皮毛上正呼呼大睡。那身影身上已不见任何衣物,亦全裹着皮毛,头发长而凌乱,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梳理了,全都打了结,上面还凝结了不知多少脏乱之物。
难道这个像野人一样的人就是那个整天笑嘻嘻着说话俏皮的绝美少年?
花著雨忍不住轻唤,“冥欢……冥欢……”
那身影极为灵敏,忽然听到声响,竟是像灵猴一样一跃而起,“咻”地一声就朝铁栏这边扑来,花著雨一惊,还没待她反应过,那身影就怪叫着极为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臂一拉一扯,张口就咬了下去。却叫随后出来的龙七一掌拍开。
他拉开花著雨就走,“我说了他不识人,差点被到他伤到。”
花著雨回头,看到乱发下露出狂野凶狠眼神的眸子,步子都有点踉跄起来,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分明与冥欢无二。
这个脸上都辨不出颜色的孩子就是冥欢?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居然变得跟野兽差不多?
她不禁鼻头发酸,回头道:“秦惑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成这样?”
龙七冷笑,“对他做了什么?因为他嗜血,每天都会给他捕来动物让他满足血瘾。若有人来送死,就放他出去过足人血的瘾。平日里若没有人血都会死,秦惑便在外面给抓了个人充作血引,那人就关在他隔壁,每天喂食他一次。”
花著雨听得心头直泛寒,这就是秦惑,这就是那个表面总是温声笑语的秦惑,他干出来的事,却比那声名最狼藉的大魔头还狠,此人折磨人的手段,真是天下少有。
他为什么要这般对冥欢?
“还要转过一个弯去才能见到睿郡主的儿子,时间来不及,估计秦惑已经回来了。我现在还不能暴露,恐怕他起疑心,你还是先回去。”龙七已经原路返回,待石门打开,确定外面没人后,就将花著雨推了出去。
想着刚才见冥欢的情形,花著雨怔忡在那里,方篱笙一直在致力寻找搭救他,如今他就在这里,却变成了这等模样,就算救出去,他岂非也成了个废人?怎么办?
冥欢亦曾将希望寄托于天机图,说如果能找到天机图,他们北冥一族上百年的血咒定能得解,那天机阵里,真有如此神奇之物吗?
“让你久等了。”秦惑的声音自她身后出现,“现在你可以随我去见你最想见的人。”
花著雨蓦然转身,“贺兰晴的儿子是不是在你的手里?”
秦惑看着她,良久,方低柔道:“没错,他确实是在我这里。这没什么大不了,你不需要如此犀利。”
“你为什么要把他偷来?就是为了逼我交出天机图?”
秦惑摇头,“我没有把他偷来。那日是我看到谢俊之的表妹抱着一个婴孩在掐,婴孩脸色胀紫,险些没了气,是我把他救了下来。由于我急着赶路,就让那个月如通知贺兰晴来万仞山接她儿子……难道这也有错?”
分明不是这样,此人能言善辩,黑的都能白,照他这么说,竟是月如一人在使坏,他却当起了好人。
她冷声道:“既是如此,那我这次来是特意接贺兰晴儿子的,你能否让他随我回去?”
秦惑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些许失望,“我说过,你不用对我如此犀利。你想接他便接他,难道我还能阻拦你不成?”
他说着就转身朝左侧的甬道走去。
真有如此好?花著雨满腹疑惑地跟上他。没走得几步,远远就听到深处传来儿啼声,还有哄小孩的哼唱声。
“我已请了奶娘照顾,孩子现在很好。”秦惑边走边道:“不过……”
花著雨背脊一僵,“不过什么?”
秦惑顿了一下,“这孩子由于曾受过严重伤害,为了不影响他的脑部发育,我不得不给他喂食佛凌散,要在确定他听力说话能力还有活动能力没有受影响之后,这种佛凌散才能停止喂食。”
佛凌散又是什么玩意?
花著雨看着他的背影,就说他怎会如此轻易让她带走乐乐,原来他已经在孩子身上动了手脚,干下如此卑鄙的事情,他偏还要给他自己冠上施舍救人的样子,这个人,究竟有一颗怎样的心肠?
在进了一个十来见方的小洞穴,便见到一个年轻少妇正抱着一个大声啼哭的婴儿边拍边哄。少妇看到他们进来,立即起身道:“大人,这孩子今天闹得慌,是不是又要给他吃药了?”
秦惑随手递给她一个小纸包,“正是给孩子送药来。稍后你好生喂他。”
趁少妇接药的当口,花著雨顺手也把孩子接过来,“我来抱抱。”
那少妇立即松了手,有些羡慕地笑看花著雨,“难道这位就是夫人?夫人不在的这些日子,大人待孩子极好,孩子也特听他的哄,不管再闹,只要大人一抱,孩子就安静了。还睁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看着大人直笑呢。”
秦惑只是笑着,并作解释。
花著雨微窘,看了他一眼,“嫂子误会了,我并不是他夫人,也不是孩子他娘。”
少妇“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暗含些许暧昧道:“原来孩子的母亲另有他人,看小姐长得标志,与大人郎才女貌,应该是与大人两情相悦的情侣了。”
不是夫妻,就是情侣,而且她还是个第三者,故意把孩子他娘气跑,她这个外室便来登堂入室。花著雨简直被她的猜测打败。
看秦惑乐见其成的样子,她干脆也懒得再解释,只低头看着孩子,方发现这个刚才都还在大声啼哭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水濛濛乌黑贼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孩子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不像有什么不适。长得极像贺兰晴,又有些像谢俊之。
看着他肉肉粉嫩的小脸蛋,她情不自禁一点他的小鼻头,逗趣道:“乐乐,我可是你姨母,第一次见面,我该给你送什么见面礼呢?”
乐乐被逗得咧嘴就笑,挥舞着两只小肥手,嘴里“呀呀”出声。
看他如此可爱,花著雨也被逗乐了,更是忍不住欢喜地亲了他脸蛋一下,“小东西也欢喜见到我吗?要不现在就跟我回去?”
哪知这一亲,顿时让小家伙像被针扎了一般突然放声大哭,没料到突然变天,花著雨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抱着他又拍又哄,小家伙却依然哭声高亢嘹亮,完全没有收声的意思。
“让我来。”秦惑伸手把乐乐抱了过去,先是给他擦了擦眼泪,随即转过身去,边拍边低声哼起了轻柔的曲调。
开始孩子哭的时候花著雨还没听出他哼的什么,在孩子渐渐安静下去后,方听出他竟然低唱的是一首极为哀怨的词曲。
“……五张机,梅花虽瘦雪中立,荷花不染出淤泥。花开照人,花落逝水,白发于风吹。”
“……六张机,一心盛开百花枝,未曾争春群芳嫉。红装无过,绿锁深闺,推窗月未归。”
“……九张机,素笺落红谁人惜,画轴依旧谁人题?一场离恨,两处分飞,何季再相随?”
“……流水不解落花意,落花逝去葬流水,千头万绪君不知,来年柳绿故人迟……”
他的低吟浅唱虽如催眠曲,但当中的幽怨却叫人心酸。
那少妇和花著雨同样听得黯然,待他落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