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说了。”花长瑞这才坐下,“他问了祖母出经堂没有,还问我对弟弟妹妹关不关心。”
老夫人的脸色讳莫如深,微顿了顿,又故作不经意道:“就这些?”
“哦,还问了七妹,问我七妹对于和亲北冥有没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一回答,正在吃饭的花著雨也愣住了,神秘的国师大人怎会无故问起她?
饭厅里所有人都觉得这无比的殊荣怎会落在花著雨头上,齐齐都扭头朝花著雨看来。
老夫人脸上阴晴不定,看了花著雨一眼,“你怎么回答?”
花长瑞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当时紧张得要命,也不记得说了什么,后来等我醒过神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三老爷一巴掌拍到他头上,骂道:“没用的东西。这么好和国师大人亲近的机会也叫你这般浪费了,难道你不知道国师大人一句话,比你老爹啰嗦上百句话还管用?看你好不容易进了漠旗卫,难道以后就这么点出息下去?”
花长瑞呼疼叫嚷,老夫人却不再理会,只是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一顿饭在算计与吵闹中度过,最后以安静收场。离席的时候,何氏再次郑重交待花著雨务必尽快把方篱笙叫来,待花著雨不咸不淡地应了,她才满意地扶着老夫人离去。
“本来七妹欢喜而去,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如果以后进了观音堂,三姐一定每月去看望七妹一次,还多带点好吃的。”花若芸款款经过花著雨身边的时候,笑语嫣然道。
花著雨笑着点头,“好啊。有三姐一再的照拂关爱,妹妹我一定铭记在心,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奉还给三姐。”
“是么?就看你有没有那么个命了。”花若芸意味不明的笑语而去,留下一室令人厌恶的夜来花香。
“七妹,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她仗着有个好外祖,说话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令人讨厌的样子。”花碧桢过来挽住花著雨的手道。
花著雨摇摇头,“像我们这种夹缝里求生存的人,岂会被伤于人的言语?对了,今天怎么不见九妹?你们一向不是称不砣,砣不离称的么?”
花碧桢目光一黯,随即又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今天听了祖母的话,身为花家女儿的我只觉寒心。有时候看那些庄户人家的简单生活,母慈子孝,儿孙有难大家有劲朝一块使,什么难题都能解决。再观我们偌大的国公府……”
她有些悲悯地摇了摇头,“说是书香世家,百年勋贵,实际上做人的道理还不如那些市井小民。”
想不到秦氏生出的女儿还是个有独特思想的。花著雨无奈道:“也没什么好感慨的,庄户人家思想单纯,要求的也就简单。相反越是高门大户,顾忌越多,亲情就越淡薄,人总是自私的,想通了也没什么。”
“可是作为姐妹,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小小年纪就入了观音堂。等会你去见你师父,一定要求他,不要让他同意你入观音堂。”花碧桢微急道。
花著雨苦笑,“所谓的师父,也不过一个外人。你以为祖母无缘无故真会拿这种事征询一个外人的意见吗?”
花碧桢一呆,“那是为何……”
花著雨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听说你昨晚找过我两次,究竟是有什么紧要事?”
花碧桢精神一震,“岂止找你两次?我第三次去的时候,芍药说你睡了,本是想叫醒你的,她说你一夜未睡,又骑了一整天马,无论如何都不准叫醒你,急得我在你屋外转了大半夜的圆圈。”
“究竟什么事?”
花碧桢两边看了一下,对身后的芍药和她的丫头小声道:“你们跟在我们后面看着点,别叫人给跟踪了还不知道。”
说完,她拉着花著雨就朝她的院子奔去。
花著雨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会这般神秘。也不再出声问,等进了一间佳木葱茏的院子,花碧桢又把她引上了绣楼。然后她敲敲一扇紧闭的门,里面有女声警惕问,“谁?”
“是我,姐姐。”花碧桢小声道。
然后听到里面脚步声,门忽然被拉开了,花碧英那张秀气的脸出现在门后边。
她看到花著雨,神情竟是十分激动,“终于把七姐盼来了,快请进。”
花著雨莫名其妙,她们又喜又悲的,好像在干地下党工作一样,究竟什么路道?
她随她们进去,只觉外间布置得干净明亮,各等物件摆在相应的位置,显示屋子主人的循规蹈矩。而一等进到里间,简直变成了两个世界。
里面四周窗户都用黑布给挂着,不仅屋内光线黯淡,还透着一股药味儿。可能各类药物较混,更让空气像被挤压在一起般,散发着浓烈的怪味,让她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咳嗽着,“是有谁病了么?为什么不把窗户打开?这么紧闭着,好人都要送掉半条命。”
一听她这句话,花碧桢顿时一脸崇拜地低呼道:“七妹果然是神医,开口就与人不同,可是不是我们不愿把窗子打开,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她拉着花著雨走到一张靠墙的床榻前,“这里有一个你认识的人,上次你帮他救治过,可是后来由于岔了气,现在除了脑子好使外,身体跟瘫痪了一样一动都不能动。这两天变得连喝水都困难起来……”
花著雨心里一紧,隔着低垂的帐幔根本看不到躺在里面的人,而那隐隐约约的身影,却让她的心都差点都胸腔里跳出来。
她谨慎道:“你们这么紧张神秘,难道藏在绣楼里的,是一个男人?”
这时花碧英在旁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求七姐不要说出去,他现在成了这样,本来就很难过,如果七姐把他交出去,我们姐妹死了或者被逐出家门事小,他若是再受得一点风雨,死的可不是他一个人。”
花碧桢也一同跪下道:“五姐相信七妹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也相信七妹会明辨是非,所以我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七妹能再次出手,将他的病彻底治好。”
这两姐妹……
“你们怎么和他搅在一起,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碧桢咬了咬下唇,便将当日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那日她们等在万源米铺外面的马车里,等了一会发现米铺那里挤了好多人,吵吵闹闹地,正要下去看,就看到花若芸陪着花不缺去了。两人怕被花不缺看见了被骂,便又缩了回去。等到米铺安静后,还没看到花著雨过来,两人有些无聊,便下了车,想随便找个地方逛逛。然后秋婉楼就发生了暴乱,两人慌不择路,竟躲进了一家妓院。
妓院里的嫖客见她们两人长得如花似玉,就要把她们拖进去行其好事,正在她们挣扎之际,一个人忽然从天上砸了下来,然后那人爬起身把那几个嫖客打得落花流水,死伤一遍,才昏死在地上。
两姐妹不忍把救命恩人丢下,随便在路上找了辆慌乱中被弃之不顾的马车,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车赶到了花家后门。然后又悄悄把人弄到了她们的绣楼。
说到这里,花碧英竟是磕了下去,“求七姐了。”
花著雨如何肯受她们的跪求,一手一个扶着她们道:“你们胆子也是天大,现在皇太后本就是欲杀之而后快,若是让她知道是你们把人给藏了起来,这花家还不会被满门抄斩?”
花碧英拽地不起,“事已至此,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何况现在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又知道是我们藏了他?”
花著雨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拉,直起身对床上说道:“既然世子还活着,为什么不通知你母亲把你接回去?难道你脑子好使了,便忘了父母恩?”
“神医多虑了。诚如你所说,皇太后本就欲杀我而后快,我现在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回去,岂不是更能让她轻易就得了手?与其那样,我不如在此等待神医的医治。”
“可是你可知你母亲因为你失踪,差点要疯掉?何况她自己还带有伤?”
“差点疯掉,说明还没疯掉。如果我现在回去,真被皇太后杀了的话,她就真的要疯掉了。有时候没有结局反而更让人有希望,我相信我母亲在没有看到我的尸首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疯掉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这一番对话,险些让花著雨瘫坐于地。一个之前明明懵懵懂懂傻得不可救药的少年,缘何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变得如此睿智多思?他考虑问题之周全,看问题之透彻,绝不亚于一个老江湖。
真的是她施针后解救他的效果,还是这少年本就是一个擅于掌握人心的天才?
在她的经历中,一个没有天分的笨蛋,你就算再教,他还是个笨蛋。而基因里有着某些天赋的人,就算他是傻子,却也可以一点就透。
现在如果黎司桐脑子里相冲的两道气被化解,是否代表他的一切天赋业已彻底回归?
“我已经听九妹说了,说北冥王被刺,下落不明,这件事我隐隐约约知道是谁做的。如果神医真想嫁给北冥王,等我病好后,我一定能帮你达成所愿。”帐幔之内的黎司桐又不紧不慢说道,没有一丝哀求或者卑微,只有不着痕迹找切入点的冷静。
花碧桢忙道:“刚才在饭厅上,我祖母说皇宫内昨晚各大臣商议,还有国师大人开坛问天后,说是七妹与北冥王犯冲,不再让七妹嫁去北冥,已另选他人。而七妹等几天有可能被送去观音堂,视线说她克夫,嫁来不会有人娶她,只能老死在那等地方。”
花著雨看着花碧桢,她真是毫无保留,知无不言啊。
黎司桐沉默了一下,回道:“这个世间什么都可以改变。何况现在北冥王连下落都不知,他们的决定就不见得是最后结果。神医认为呢?”
渐渐镇定下来的花著雨慢慢走过去,撩开青幔一角,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却又能侃侃而谈的少年,淡定道:“可是我并不想嫁北冥,也不想去观音堂,世子说,我该怎么做?”
黎司桐眸光如暗夜星辰,“既然说你克夫,自然没有任何人敢娶。如果你不想去北冥,又不愿进观音堂,我可以娶你。”
花著雨用眼的余角看了一眼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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