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请您跳支舞吗?”沉默了一会儿,伍德突然问。
“我不擅长跳舞,这是我常常感到遗憾的一件事,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吧~”伊林半真半假地笑道。
伍德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甚至凄凉,自嘲道:“您总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不过这也是我应得的,谁让我天生迟钝,晚了一步呢。”
“您说笑了,您非常敏锐,不然当初在佛罗伦萨时怎么能仅凭眼睛认出我呢?”
“那是因为……”伍德笑着摇了一下头,最终没有说出最想说的话,“因为您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从来都是,请相信我,这么多年,每当我静下心来,闭上眼睛,那双天空般清澈平静的眼睛便会出现。”
“谢谢。”伊林用最真诚的语调答谢了伍德的一份情意。
不远的一张桌边,基督山伯爵一心二用地答复着旁人的话,“嗯,您说的非常正确。”
“所以说,您的舞会非常成功,连欧热妮这样别扭的孩子都玩得非常开心呢。”腾格拉尔夫人说,“不过邀请她的人太多了,可怜的阿尔贝竟没和她跳上几曲。”
“即使是阿尔贝这样的青年,面对自己的未婚妻也会害羞的。”伯爵说,看到伊林与伍德往回走,他马上收回目光。
“哦?真的是这样吗,夫人?”腾格拉尔夫人特别的爱交际,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面对要共度一生的人,总会有些害羞吧。”梅塞苔丝的心思也不在腾格拉尔夫人的那些话题上。她正把伯爵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从他那些下意识的动作中,捕捉自己最熟悉的蛛丝马迹。
“真希望这两个孩子将来也像伯爵和夫人这样恩爱。您知道吗,您和夫人已经被公认为模范夫妻了。”腾格拉尔夫人接着说。
“哦?我们真的有这种荣幸了吗?”伯爵听到这话似乎非常高兴,他的黑眼睛在夜幕中出奇地明亮。
梅塞苔丝有那么一瞬垂下眼眸,可很快便又恢复神采。“夫人身边的那位先生是谁,看起来很面生。”
“是伍德先生,一位英国绅士。”伯爵答道。
“原来如此,伯爵夫人果然交友广泛。”梅塞苔丝答道。
伯爵不置可否地微笑,为她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伍德。
“这么说他还未婚娶?”腾格拉尔夫人问,“难道是要在巴黎寻觅一位称心如意的小姐?”
“这我就不知道了。”伯爵答,“据我所知,伍德先生的家产可是相当庞大呢,他的性格就随性了些,拒绝了本该得到的爵位。”
“真是可惜。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不喜欢爵位。”子爵夫人说,“拥有一个有名望又富有的家族难道不好么。您说呢,夫人,我可一直都羡慕您呢!”
梅塞苔丝微微红了脸,虽然腾格拉尔夫人的话未必有更深的意思,但却像针一样刺到了她的自尊。
德布雷走了过来,把子爵夫人从他们的身边带走了。只剩下伯爵与梅塞苔丝两人,感受到梅塞苔丝低垂眼眸下的些许不安,伯爵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像你这样喜欢漫游世界的人,为什么才到巴黎呢?”梅塞苔丝抬眼看着伯爵。
“在我前几十年的生命里,总是被各种事情所困。而且,对于这座世界最繁华的都市,我总是怀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期待,只希望在各种条件都非常完美的时刻来领略一番。”伯爵的目光平静,连他对面的人也难以看出他话中的情绪。
“您说被各种事情所困,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是一段历练和学习的时期,可以说是我进了一所非常严苛的‘学校’,但在里面学到的东西却比别人在任何学校学的都多。”
“哦,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您能告诉我是哪里吗?”
“相信我,您不会想去参观的。”伯爵灿烂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梅塞苔丝觉得有一瞬的恍惚,夜幕好像变成了天蓝色,微风也像夹杂了海腥,她的面前是那个戴着水手帽的青年,正在起航的船上向自己挥手。
“您不舒服吗?我扶您休息一下吧?”伯爵看到她的脸色惨白。
“不,我很好。来杯冷饮就好了,谢谢您。哦,我看到一位老朋友,先失陪了。伯爵阁下。”
“您请便。”
“你们谈得不错呢~”伊林挽上伯爵的胳膊。
“你不也是吗,伍德先生呢?”伯爵扭头问道。
“他的身价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现在被几位夫人围住问长问短。”伊林说。
伯爵轻笑,“咱们真不该帮他,该让万帕发笔小财,而变得不那么富有的伍德先生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了。”
“你竟然也说出这种酸溜溜的话~说起来,万帕一直陪着海黛呢吧,看来我要赢了!”伊林拿起两个盛着甜酒的高脚杯,一只递给伯爵,一只放到唇边。
“那强盗窝可不适合有家室的人住。”
“那还不简单?总之就看海黛的意思啦。”
“我发现马西米兰似乎爱上了维尔福的女儿。”伯爵说,“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可现在,我多了难题,不能粉碎马西米兰的梦想……”
“很简单,稍微改下就好了。交给我吧!”伊林的脸颊因高兴和酒精的作用微微泛出红润的光泽。
伯爵不禁想立即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地温存一番,“该死的浪费时间的舞会,下次我可不要办了!”
伊林不解地看着突然暴躁的伯爵,现在才凌晨,舞会可是要持续到清晨的,这就急上了?
舞会结束后的几天,伯爵发现万帕去找海黛的次数增多了,难道真如伊林所料?为什么每对情侣的发展都不在自己的预料呢?马西米兰如此,海黛也如此。不过别人自由他们的选择,已经美满地拥有了最心爱的夫人的伯爵才不在意那些。
据李医师说,伊林腹部的肿块已经消失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有很大的几率受孕。本不敢抱希望的两人,再次看到了光明,这种喜悦让伯爵虔诚地感谢上帝,家庭的幸福让他被复仇侵蚀的心灵不断地得到救赎,甚至让他可怜起那些仇人。那些贪婪恶毒的人不停伤害他人,却不知道自己早已一脚踏进了地狱。
伊林把万帕当做自己的免费打手兼用刑顾问,而对方则心甘情愿地听候她的差遣。“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呀。万帕为了得到美人,竟也甘愿做这些小事。”伊林想。
伊林与万帕来到那间关押着西蒙的乡下小别墅。看守的大汉被屏退,有万帕在,足矣。
西蒙被关在这里很多天,伤了的手好了烂,烂了好,已经变成一滩烂肉,他有气无力地躺在一张木床上,看到进来人,吓得直往墙壁上缩。看到人高马大专横跋扈的他竟然也有今天,伊林竟莫名的心满意足。
“求求你们……放了我……”西蒙慌慌张张地来回看他们,黄眼珠还在令人生厌地乱转。
“这句话是从哪里学来的?西蒙先生?哦,我忘记了,你根本不用学,想必你这一辈子没少听到别人说这句话吧?”伊林问。
西蒙抖了一下,死命摇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们抓错人了!我向来老老实实,从没坑害过人那!我以前曾当过警察,还抓过不少违法乱纪的人呐!”
“这么说,您还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人了?”
“是的!是的!”
“那你又是为什么不当警察了呢?”伊林问,“难道不是因为玩忽职守?”
“我……只是犯了点小错……谁能不犯错呢……”
“可犯错也要分是主观还是无意,是伤害自己还是伤害别人呢。”伊林逼近他,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能想起来,我们在哪里见过,也许我会考虑放了你呢~”
64。巴黎新闻
西蒙想了一会儿,拼命地回忆何时见过眼前的女人,可终是没想起来,于是战战兢兢地说,“我只是个小人物,怎么能认识您呢……”
他的烂手发出难闻的气味,伊林厌恶地后退一步,“你的手受伤了?这里的条件看来不太好啊。”
“是啊……我已经伤成这样了,夫人!求求你让他们放我出去吧!”西蒙马上祈求道,像是要博得怜悯般,语气是无限的卑微。
“还是没想起我吗?看来你害过的人一定不少,不然怎么会如此健忘?你可知道因为你,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关进阴暗潮湿的牢里?相比之下,这里算是天堂了吧?”
“我从没害过人,我抓的都是罪犯呀,我向上帝发誓……求求您,您看我的手,再这样下去不死也要没半条命了,求你们放我出去吧 。”
“别提你的手了!”伊林怒斥道,她狠狠地盯着西蒙,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个年轻的姑娘因为你而丧了命!而另一个人,因为你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相比之下,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
西蒙震惊地瞪大眼睛,全身的血液都要缩回心脏,他知道自己结下了不少仇人,虽然不知道伊林指的是谁,但她的愤怒已经足够使他惊恐万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是徒劳的。
“你可记得一八二五年,马赛的教堂里,那个被你按在地上的姑娘?”
这下子西蒙的眼珠快要凸出来了,伊林的话让他想起来了那早已忘记的一幕。他终于把面前的女人想了起来,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抬了起来,“是你……”
伊林冷哼了一声,用冷得足以使人血液冻结的声音低声在他的面前说:“是我,又不是我,那个差点被你侮辱的女孩已经死了,而我是来替她报仇的!”
“不……别杀我……”西蒙两眼充血,脸上的肌肉抽搐,像是看到了死神降临,“我那天鬼迷心窍……我看你慌慌张张的,我以为你就是犯人……”
“我说了,那不是我。”
“不是你……是她……她慌慌张张的,看到我就想跑,我晕了头,我以为她是犯人的同伙……”西蒙语无伦次,“……是她自己撞了头……可她没死!我没害死她啊……你这不是好端端的……”
“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