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侍着门,良久,她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正躺在床上的烟落。纤丽的身影在寒风中微微发颤,偶然有屋内的流光一转,折在她衣服之上迸闪出几缕金光。
良久,她似笑非笑,道:“听说你怀孕了?”
烟落心中一沉,竟是下意识护住小腹。
骆莹莹冷笑连连,不屑地看着她的动作,衔着一丝恶毒,道:“当真是婊子无情!”
烟落深深皱眉,不解道:“何出此言?”
骆莹莹抬头看了看飘渺月色,只淡淡道:“满街传言,皇上差庆元侯去凉州办事,如今是逾期未归。人人都言庆元侯失踪,只怕是凶多吉少!“
“啪!”的一声,有瓷瓶落地。是正在打扫房间的红菱。
“对不起,我一时不小心。”低头去捡起,“啊!”的轻哼一声,锋利的瓷口已是将她娇嫩的手指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鲜血滴至洁白如玉的瓷片之上,白的刺眼,红的分明。红菱自嘲一笑,掩去情绪,道:“看我,笨手笨脚的。”
再看烟落,只睁大了空洞的美眸,无一丝焦距。
天边挂着冷月,闲花静静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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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国色天香 第四十七章 花落人亡
敞开的大门,已是早无骆莹莹的身影,就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只余一抹清香飘荡于空气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烟落的脑中如猛雷劈过,无法思考。傲哥哥失踪了,怎么会呢?略显发白的菱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中青铜麟兽鼎内,有一柱檀香袅袅升起,如一缕飘渺的幽灵四处游荡。良久,她终于开口,道:“红菱,拿件外衣给我,我要出门一趟。”
“小姐,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呢?夜黑风凉,你可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啊……”红菱见她一副失魂落魄之样,不觉湿了眼眶,忍声道。
“去拿便是!何必多话!”突然提高的声音,沉重的语气带着几许不耐,竟是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红菱一愣,旋即长叹一声,随手自衣柜之中取来一件外衣递给烟落。
质地滑软的料子,触在掌心却是阵阵冰凉,一丝丝盛开的重瓣牡丹,红的,黄的,紫的,竞相怒放,在她的眼前盛开,与这萧凉的冬日格格不入,娇艳的刺伤了她的眼。
“这件衣服?”口中已是喃喃问道。
“哦,是前两日,锦绣坊差人送过来的,有好几件,只是这一件说是改好了花色。我瞧着既眼熟,又好似未曾见过,甚是奇怪呢。”红菱解释道。
牡丹……
不喜梨花,改绣牡丹!是这件衣服!手心里全是冷腻的汗水,无数血气尽数往烟落头上冲来,恐慌似滔天巨浪般吞没了她。颤抖的手,欲抚上衣服的领口,却因着剧烈的晃动,而无法握稳。强忍着,克制住颤抖,反复仔细的摸了摸,空无一物的领口,她的纸条已然被人取走,心瞬间沉入茫茫海底。
他得到她送出的消息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七皇子灵州之行的岐山路线!凉州与灵州接壤,大约便是岐山附近了。
记忆千疮百孔的缝隙间,她忆起了那蒙面男子掷出石子拦截那枚飞叶镖,忆起他失足坠落涯底的那含着无限凄惶眷恋的最后一瞥。脑中如无数蚁虫啃咬,嗡嗡作响。失踪!坠崖!失踪!坠崖!四个字反复不停的在她的脑中拥挤着,轰炸着,欲炸裂开来。
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反复的问着自己,又反复的否定着自己,做哥哥不会有事的,坠崖之人明明是日月盟的人,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暂时耽搁了,心中的痛一阵甚过一阵。烟落咬紧下唇,双眸微闭,心中不停地开始默念起《往生咒》,反复念诵亦不能抵消她心头泛起的惧怕。清丽的容颜愈发的苍白。
户外有阵阵怪异的风,陡然吹灭了烛火,一室的黑暗,仿佛月儿都无法照入这深邃的房中,只余下冰冷的凄凉。
红菱淡淡道:“我去点灯。”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突然,一丝光亮由远及近而来,起先只是一个小小亮点,愈来愈近,到了眼前,才看清了来人,竟然是程管家,又是一脸焦急之色,似有什么重要之事。
程管家见着门大开,屋内却又不点灯,心下疑惑,略略提高了些灯笼,向里一照,却只见楼烟落一脸失神坐于床上,昏黄的烛火映照出了她脸色苍白如冬日新雪,似鬼魅般凄怨。
“啊!”的一声,他吃了一惊,手中不稳,灯笼坠落于地,突突而上的火舌疯狂的吞噬着纸质灯笼,瞬间便化为一片灰烬,屋中到处弥漫着淡淡的焦味。
烟落一脸茫然地注视着凶猛的火舌由旺至灭,汹涌亦不过是一瞬间。她只淡淡问道:“程管家,这么晚了,你可有什么急事?”
兀自抚平了心跳,程管家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道:“楼夫人,若非情急,老奴实在是不愿打扰你。方才夫人的尚书府中差了人来,请夫人无论如何现在赶过去一趟,听说是尚书府主母服毒自尽,眼下已是弥留之际,无力回天,还望你能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言罢,他不禁暗自叹息,人常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果真如此,今日是怎么了,连连出大事。抬头望了望阴郁的天色,此时已是渐渐堕入浓浓黑云之后,只透出一点黯淡的冷光,直教人觉着风雨欲来。
再次陷入了震惊,烟落尚未从方才的惊惧中回神,整个人如灵魂被抽离一般。大娘竟然服毒自尽,好端端的怎么会横生这般变故?想着,手中已是飞快地为自己披上外衣,双脚利落的往鞋中一套,顾不得妆容与未梳理的长发。只对着红菱道:“快走。”
说话间,已是小跑出了离园之门。只见尚书府中的马车已是在等,驾车的是她所熟悉的何伯。
急忙生车,她问道:“怎么回事?”
“大小姐,个中缘由,真是一言难尽啊!只可惜了老爷与大少爷,至今还在外地,恐怕是无缘见上最后一面了。”扬鞭一挥,马儿受惊,急急的奔跑起来。直朝尚书府而去。
烟落险些没有坐稳,所幸红菱稳稳地抓住了她。心中簌簌的跳动着,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频频出意外之事,多得她已无法负荷。
一路疾驰,约一炷香的时候已是赶至尚书府,匆忙奔向大娘所在的寝室,只见一屋子的人,皆是满脸痛色。李翠霞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侍奉在床侧,见着烟落,忙道:“烟落啊,快来见见你的大娘,只怕今后是再见不到了……”说着便泣不成声了,她掩面拭泪,一副痛心疾首之状。
烟落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床头,此时的映月正伏于床头痛哭,见烟落来,也不搭理,只一个劲的掉眼泪,一双美眸肿得如核桃般大小。
只见床上的方静娴眉间青紫一片,脸色腊黄,惨白的唇色,无一丝一毫平日里当家主母的风范,整个人若风中残烛,只消一碰便会灰飞烟灭。人之将死,也许便是这样了吧。
映月轻轻靠向方静娴耳边,泣声道:“娘,姐姐回来看你了。”
虽然平日里与大娘多有过节,可终归是自己的亲人,同一屋檐之下相处了这么多年,多少有几分感情,烟落亦是哑了声,轻声唤道:“大娘。”
方静娴陡然睁开双目,似盼到了最渴望见之人,眸中窜上了地狱的火苗,呼吸沉重且急促了起来,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袭来,伸出枯萎的一手,向烟落抓去,似要将他一同拽入地狱。
烟落不明所以,只是上前轻轻握住大娘的手,冰凉的触感,没有温度,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寒冷,透心凉,胜过了一切。不想却感受到了大娘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紧紧掐住了她,指甲深深的陷入她的肌肤之中,留下一道道印血的痕迹。
突然,方静娴半直起身,眸中窜出长长的火舌,拼尽全力,齿间狠狠迸出:“你会有报应……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语毕,便直挺挺地倒下,双目中含有血丝暴出,瞳孔散大,嘴唇微张,手指蜷曲向天,似在申诉自己满心不甘与愤恨。渐渐便再也没有了呼吸之声。
屋内陡然一片寂静,静的似乎能听见暖炉之中迸裂的木炭碎屑,噼啪直响。
映月却不再哭泣,只注视着娘亲渐渐冰冷的身子,怔怔发愣。
大娘最后的话,使烟落浑然不解,疑惑的眼神投向映月,却只见她眸中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昔日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似乎在这一夕之间长大了。
“怎么回事?”刁烟落凝声问道。
“你岂会不知?”映月冷冷扫过烟落一眼,语气疏离,连平日里一声甜甜的“姐姐”都不曾叫唤。
心中一惊,烟落蹙眉,道:“确实不知。”
“听闻七皇子要纳你为侧妃,可有此事?”映月眸光流转,衔了一丝恨意,问。
烟落心中疑感,此事只她知晓,连红菱都未曾告诉,因她只当他是随口戏言,不会当真。怎么映月会知晓?虽是不解,仍是点头应道:“却有此事。”
“那你还说你不知道?!”映月突然跃起,揪住烟落的衣领,直直的摇晃着她,眸中泪水直流,厉声控诉道。
红菱见状,忙上前阻拦映月,道:“我家夫人怀了皇家后裔,你可仔细着了。这般摇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担待的起吗?”
映月一愣,在听到有孕之时,眼中蒙上了幽怨,放开烟落,只冷哼道:“那真是要恭喜姐姐了,先是晋为侧妃,再是有孕,日后只怕是前途无量。”
语中的酸涩直教烟落的心阵阵紧揪。
映月伸出纤柔的一手,轻轻抚上娘亲的额头,含着无限的眷恋,替她捞起一丝垂落的发丝,似旁若无人,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劳七皇子如此上心。竟是差人来府上同爹爹说,要爹爹以娘亲诋毁皇家名誉之由,犯七出多舌之理,废黜娘亲的正室之位,贬为妾室。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