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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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皇后-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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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了。本来这风波过去了,奴婢还以为无事了,哪想到皇上不知怎的竟是看上了琴书,要她侍寝,这不,连晚膳都是让刘公公传了进去的,到眼下还没出来。”入画小心翼翼的说着,时不时抬眸看向烟落的脸色,脸色苍白透明。显然她资历尚浅,这等突然之事尚且应付不过来。
  愈听烟落愈是心中窒闷,如是说来,皇上此番来飞燕宫,许是怀疑她去私会谁。而此番琴书侍寝,会不会是她的责任?都因为她在太子那边耽误了这么久,才会导致皇上看上了琴书,愧疚之意更深,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惨白。
  少刻,里边似乎有了动静,入画慌忙拉着烟落一齐在殿门前跪迎皇上。明黄色的翘头龙靴,缓缓自烟落跟前走过,她几乎能感受到正有一道犀利的目光自她头顶之上淡淡扫过,如秋风狒过落叶,直激得她头皮一阵战栗。
  抬眸但见皇上在刘公公耳边言语了几句,又挥手示意她们起身。烟落只僵滞颔首站着,大气亦是不敢出,微咬下唇,眸光直盯着自个儿的鞋尖,半晌不动。终于熬到了皇上携着一同来的嬷嬷缓步去了,她方才松了口气,只觉得手心里粘腻一片,满是汗水。
  “啪嗒”,“啪嗒”是绣鞋着地,莲步轻动之声,寻着这声音望过去,竟是盛装打扮的琴书。心中一紧,琴书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双翅金凤平展金凤钗,穿一袭肉桂粉桃绣银红花朵对襟长褂,那颜色本是容易穿的俗气,然而穿在略略丰润的琴书身上,却格外饱满端庄,更添一抹温婉艳光。如此情形,更教人觉着是刻意为之。
  这样的琴书,是烟落不曾见过的。夜色沉沉,凉风徐徐,四周静谧,水般月色柔和从墨色天际滑落,风吹开耳边散发的细碎柔软的声音,格外清晰。她只觉得眼前不知缘何雾蒙蒙的一片,竟是瞧不清楚琴书婉约的容颜。
  脑中思绪翻滚,犹记得,一个午后阳光煦暖的日子。内务府着人送来了初夏的服饰。
  “娘娘,做了一宫之主,果然是不同的。你看这料子多好,光是这金线,只怕有一斤重呢。”琴书自箱子之中挑了一件肉桂粉桃衣,娇笑盈然道。
  她斜觑了一眼,娇声斥道:“好俗的颜色,我才不要穿呢。”
  “俗么?”琴书疑道,径自在自个儿身上比了比,兀自转了个因,仿佛在烂漫花丛中旋舞的蝴蝶。
  “许是琴书身材玉润,很适合呢。就送与你罢。”她笑道。
  “奴婢要这么漂亮的衣裳有何用,要穿给何人看呢?”琴书敛眼,一脸寥落道。
  她一怔,终归是女子,眼下琴书已是二十六的老女了,又无望出宫,天底下的女子谁不想觅一良人终身相伴。感觉自己触及了琴书的伤心事,她有些尴尬。于是假装正了正衣襟,一本正经道:“等哪天本宫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就特许你出宫嫁人。”
  阴阳怪调的声音,即刻惹得琴书咯咯直笑起来。
  而这一切,如今皆成泡影。
  她的思绪被刘公公尖刺的声音拉回。
  “恭喜秋贵人,贺喜秋贵人!方才皇上吩咐了,先赐住飞燕宫偏殿,择日再另觅佳处。”
  秋贵人!殿中烛火轻摇,波动的光影晃碎了烟落清丽的容颜,一阵恍惚。“秋”字,是封号么?秋贵人,宫女一举封为贵人,当真是一步登天了。
  “入画,咱飞燕宫出了这等喜事,还不快拿些金饰谢谢刘公公,以后还需仰仗刘公公多多照拂。”她微凉的语调,带了些许淡淡嘲讽之意。
  “岂敢,岂敢。如今飞燕宫出了两名尊贵之人,奴才逢迎还来不及。这样,娘娘与贵人小主先聊,奴才告退。”刘公公是何等精明之人,早已是看出了烟落眸中淡淡的火星意味,老辣逢源一笑,执了拂尘便急急离去。
  烟落也不看他,只冷声吩咐道:“入画,去御医院请卫大人来一趟,就说本宫今日落水着了凉,又是心气郁结,外冷内热,头痛得紧。”
  支走了入画,琴书翩翩跨步而出,朝殿外一茂密的村丛中走去,她缓步跟上。瞧着琴书的步履飘然,身形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般。
  待走到够僻静之处,烟落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琴书脚步一滞,停在了厚重的落叶之上,不再有脚踏的“沙沙”声,周遭霎时静如止水,偶尔一片村叶自枝头坠落都听得分外清晰,她背着身徐徐道:“我的本名,叫做秋宛琴!”
  秋宛琴!多么耳熟的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烟落怔愣良久,骤然想起今日下午听风离澈提起过,昔年后宫三分圣宠,其中占一席之位的,便是德妃秋宛颐。秋宛颐,秋宛琴,她讶然惊呼道:“你是德妃的妹妹!”
  琴书徐徐转身,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只拨弄着身旁一丛枝叶绕在手指上,她的手指莹白修长若瓷器一般,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如镀了一层清冷的寒光,有些惊艳且惊心的意味,勾唇道:“娘娘果真是聪慧无双!”
  原来琴书竟是德妃的妹妹,难怪那次教宫女下棋之时,竟是邀自己一同去观看,更是驻足于杏林苑的金鱼池失神良久。还曾说,昔年的德妃最喜着一袭白衣,抱一卷书,坐在那杏花村下,轻轻拨弄着池水,逗弄着池中的鱼儿。她当下就十分疑惑,德妃已是过世二十多年,而当时的琴书不过才两三岁而已,何来这般的感慨?
  脑中忽的又联想起,琴书如今已是二十有六,却依旧留在宫中为婢,只说明她必定是家中获罪,以罪臣之女之名,永没宫中。
  “德妃是怎么死的?”烟落突然问道,心中竟是有一阵猛烈的晃动,隐隐觉着有很重要的秘密将要浮出水面,也许正是眼下她迫切想知道的。
  琴书不答,只娓娓叙述:“我们秋家本就是前朝重臣,且相助于皇上开疆辟土,是家父纠结一众反对前朝昏君的良臣,擒住了昏君,开城投降,功不可没。皇上为了笼络前朝重臣,按例策封了家姐为德妃。家姐乃是当时一代才女,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常于皇上品茶论诗,深得皇上喜爱。”她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耳上的米珠坠子摇曳生光。
  烟落凝神细瞧着她,此刻的琴书,温婉大方,果然有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端庄,挑了眉毛,她低低沉吟道:“前朝旧臣?听闻皇贵妃亦是前朝宰相之女。”她的父亲楼封贤亦是前朝旧臣,只不过是因着年轻,官品较低罢了。
  琴书扯唇一嗤,嘲道:“家父功在社稷,岂能同日而语?司凝霜的父亲彼时可没有效忠皇上,投城之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得已才撤出自己的女儿,让她献舞于万人台前,迷惑皇上。”
  原来如此!烟落恍然,难怪司凝霜这般得宠,却只是封了个如妃,位份尚在德妃之下,竟是有着这层缘故。
  “那后来呢?”烟落不由得问道,心中已是愈来愈好奇。
  “后来,听闻那时,她们雨露均沾,皇上虽是最宠司凝霜,却也不曾待薄了家姐。乾元三年的时候,家姐怀了龙裔。全家上下皆十分的高兴,家门盛极一时,那时我才满周岁,自然什么都不懂。彼时适逢司凝霜亦是有孕,家姐与司凝霜差不多时候临盆,结果更是巧合的同一天分娩,没有人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我们秋家就在那一个夏日暴风雨的夜晚彻底的没落。司凝霜顺利诞下皇子,而家姐却诞下一只黑色死猫,一时间家姐被人称为妖女,不祥之人,家姐百口莫辩,羞愧难当,是以吞金自尽了。妃嫔不祥,又自裁,是极大的罪。皇上大怒,赐罪于秋家,家父本已是风烛残年,怎么经得起这般打击,未等皇上具体发落已是驾鹤西去。家中女眷人等全部充为官妓,只因我尚且年幼,是以被送入宫中,终身为婢。”琴书一一叙述着,泠泠有风吹过,竹影婆娑,带来一股子的清香,隐约瞧见她的脸上渐渐覆上了一层浓郁的哀伤。
  家门变故,由盛及衰,幸好当时的琴书尚且年幼,懵懂不知,否则岂有亲身经历的人来得那般剧痛。瞧着琴书的眼神,似是恨极了司凝霜,难道说这德妃诞下不祥死猫,是司凝霜从中作梗?突地,脑中又联想起了风离御身中月亏之蛊的事,为了构陷皇后,在亲子身上下蛊毒,这么阴毒之事,有可能么?或者说,如果不是亲生儿子呢?
  脑中似夏日被闪电明亮劈过,煞那间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每一处都清晰的暴露在她的眼前,无数线头在脑中迅速理顺,渐渐拉成一条直线,烟落双眸陡然亮若星辰,惊叫道:“难道说,是司凝霜换了德妃的孩子,那,那她自己诞下的孩子呢?”
  “我自懂事后,曾多方查证,七皇子亦是从旁相助,最终找到了当时一名曾为司凝霜号过脉的返乡养老的御医,他说彼时如妃的胎儿,脉象极不好,难以保住,即便是生下来,也多半是死胎。”琴书咬牙道,眸中窜起仇恨的火苗。
  如此说来,也许司凝霜当时生下的就是死胎,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才行此阴鸷之事,夺子杀母,做的是天衣无缝。
  烟落深深叹气,无声无息如漫过山巅的浮云,都说战场硝烟弥漫,充满血腥,这后宫何尝不是这样的一处残酷之地,杀人不见血,只有更加残忍。回眸看了看殿宇飞檐高啄,廊腰迂回,不正似勾心斗角,曲折迂回的人心?
  她略微想一想,又问道:“彼时,你只有两岁,其中缘由你又是如何得以知晓?”
  琴书抬头望了一眼被乌云遮去些许光华的月儿,眸中充满了对上天的恩谢之意,感慨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知道那件事的人,早都被司凝霜害死了,也许司凝霜终究是疏漏了什么,被家姐陪嫁的宫女在临死前发现了蛛丝马迹,她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写成血书,缝在了给我制的新衣之中。家姐过世,我被迫入宫,所幸的是那件衣服作为家姐仅留给我的遗物,一直跟随在了我的身边。直至乾元十八年偶然的一天,那时我已十六岁,无意中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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