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沈夫人亲自陪着过来的,徐嬷嬷显然脸色也比之前的李嬷嬷要好很多。
北宫馥上前演示了一遍各种规范的礼仪,徐嬷嬷脸上立刻露出欣赏的表情:“难怪皇后娘娘都盛赞慧敏郡主,其实以郡主如今的礼仪已经十分规范了。”
沈夫人松了口气:“这事是太夫人的意思,我们做小辈的,也不能违逆。”
北宫馥笑着劝道:“母亲不用担心,礼仪这种事情原本就该多练,如今有徐嬷嬷在女儿身边,也可帮着纠正一些,是有好处的。”
沈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你不反对就好,就让徐嬷嬷在你身边待满一个月吧。”
送走了沈夫人,北宫馥看着徐嬷嬷微笑,对如雪使了个眼色,如雪会意,立刻从后堂拿出一本蓝皮本子出来放到二人面前。
“徐嬷嬷,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一份薄礼,还请收下。”
徐嬷嬷愣了一下,看那蓝皮本子上写着“烈女传”三个清秀的楷体字,一下竟结巴了起来:“这是……”
“这是前朝文姬的手抄孤本,早年我师父收罗来的,我们年轻,不懂得欣赏,我看嬷嬷是个识货之人,就拿来送给嬷嬷。”
徐嬷嬷赶紧推脱:“这怎么行,这太贵重了!”
前朝极有名的才女文姬,擅长诗词字画,但因为是闺中女子,原本流传于世的诗词和字画就不多,后因战乱,很多东西都已经丢失了,传言她一生命运坎坷,遇人不淑,临死之前,将毕生心血都付之一炬,其中,就有这本十分有名的《烈女传》。
传言她的贴身丫鬟在她死后从火盆里抢出一些烧了一半的东西,半张山水图竟然可以卖到千两黄金的价格。
如今是一本完整的《烈女传》,这得是多少价钱?
重礼【2】
“不不,我不能收。”徐嬷嬷赶紧退后了两步,“郡主,这……这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哪里何德何能,怎么能收下?”
北宫馥微笑:“如今嬷嬷是常乐坊的首席教习嬷嬷了,作为首席,总要有几样拿得出手可以见人的东西。我可是听说,昌乐坊的李嬷嬷手上藏了一些前朝宫里留下来的礼仪画孤本,这同样是教坊的首席教习,徐嬷嬷却未免太过清廉了一些,没得由被那些人贪得无厌的人骑在头上,就算是我这个外人,也有些看不过去。”
徐嬷嬷愣了一下,这位慧敏郡主不是刚回来没多久么,怎么对京城的形势这般熟悉?
北宫馥却是始终微笑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再说了,徐嬷嬷可不是无功之人,你在这里一个月,为的是教我练习宫中礼仪,我能礼仪规范周到,徐嬷嬷功不可没。”
徐嬷嬷愣了一下:“可是郡主你原本就……”
“徐嬷嬷每日都在教,将来的一个月内,嬷嬷可要每日都来,教满两个时辰才能走。”
徐嬷嬷仍然有些不解,不过她虽然不如李嬷嬷那般会上下逢迎,但能在京城混这么些年,也算是个人精儿,心知这份大礼她如果收下后面肯定有些事情要做,但北宫馥的话却确实让她十分心动。
这么多年来,她不如昌乐坊的李嬷嬷会与人交结,所以他们常乐坊时不时就被昌乐坊压了一头,若不是她确实有真本事,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喜欢,恐怕那姓李的早就一脚把她踩成脚底泥了。
北宫馥一直盯着她看,前世的记忆里,她先认识的是李嬷嬷,但在后来进宫以后,她也经常接触徐嬷嬷,自然知道她们二人不和。
李嬷嬷喜欢交结权贵敛财,徐嬷嬷风评还算清廉,不过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这就是她说的,这世上没有买通不了的人,只有下不够本钱的人。
徐嬷嬷可以不爱钱财,但是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教材,她一定会爱不释手。
“郡主要我做什么?”终于,她颤抖的手还是放到了书皮之上,不过很久都没抬起来。
北宫馥笑容可掬:“嬷嬷每日午后过来,只是我午后有小睡一个时辰的习惯,怕是没有办法在嬷嬷面前受教,到时候还请嬷嬷多等一阵,不要怪罪。”
只是让她撒谎,告诉别人侯府二小姐是在练习而已,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这位慧敏郡主是要去做什么事吗?
徐嬷嬷看看眼前这孤本,想了想,这种高门大院的事情,能少知道就少知道一些,没必要刨根问底。
说白了,她就当北宫馥真的在睡觉好了,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知。
重礼【3】
徐嬷嬷终究还是没忍住,把《烈女传》抓到了自己手中,翻开仔细看了一遍,一次次确定那是真迹,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怀里放好。
整个过程之中,北宫馥始终不发一言,似乎有的是时间来等待。
徐嬷嬷深吸口气:“郡主每日放心午睡便是,我一定会在外面等候的。”
“那我就放心了。”北宫馥微笑起来,仿若一朵世上最美的白牡丹缓缓盛开,让人一时恍了心神。
徐嬷嬷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这么美丽的女子,又这般聪明,居然要嫁个一个瘫子。
虽然那个人拥有皇子之尊,可毕竟完全不得宠,若是他娶个寻常女子,倒是人家高攀了他了,可眼前这个,又是侯府千金,如今有贵为郡主,似乎就有些可惜了。
可转念一想,这位二小姐之前可是被抛弃在外的呢,如果不是要嫁个三皇子,恐怕连侯府都回不了。
这么一想,这些荣华富贵,还都是端王给的呢,也算是扯平了。
北宫馥看着徐嬷嬷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人就是这样,当你是个弃女的时候,人家会说,能嫁个皇子就是你的福气了,最少你能认祖归宗,能荣华富贵。
如果你不愿意,人家会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
你一个弃女,能嫁给皇子,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跑去舔媒人的脚尖。
媒人?
哼哼,北宫静算是她的媒人吗?
同样是北宫家的女儿,对她来说就是好姻缘,对人家来说就是恶姻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小姐,你的香茗。”如雪端着茶杯走出来,放到她面前。
北宫馥定定地看着白色的茶盅,掀开喝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我想,我知道该送什么了。”
“什么?”如雪莫名其妙。
“送仙丹吧。”
“仙丹?”如雪更加听不懂了,“我们哪里有什么仙丹?”
“做就有了。”北宫馥笑,“亲手做的才有诚意。”
如雪想了想:“如果是延年益寿的,做些应该也讨喜。”
北宫馥点点头,忽问道:“我那婶婶那里这几天可有什么动静?”
如雪想了想:“说是忙着办太夫人的寿诞,将来可能还有二小姐的婚礼,忙得不得了,昨儿个还去了一趟道观,说要请道长过来做做法事,你知道,太夫人这几日总是腿脚有些酸疼,说是起不了床,吹不得风了,每日一躺下就跟有人压着她似的。”
“莫不是鬼压床?”北宫馥轻笑。
如雪神秘地道:“是有人这么说呢,不过不敢告诉太夫人,所以岑夫人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当是给太夫人贺寿。”
寿诞上,道法相斗【1】
深秋,侯府老夫人寿诞。
都说生在金秋的女子命贵且命硬,能长寿,太夫人生在秋末,却依然是应了金秋的贵命。
今年太夫人七十岁,乃是大寿,自然要大办,据说连在外地的定安候北宫政,还有常年不回家的北宫勤也已经着人送信回来说不日到家,一定会在寿宴上出现的。
岑风欣这几日脸上挂着笑,仿佛从心底冒出来一般,就连看着北宫馥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北宫馥却从来都是对谁都是一脸微笑,一如今日,夫人姨娘小姐们坐了一屋子,她也依然只是笑着,看着岑风欣对太夫人道:“我这里请了清风观的玄鸿道长,他擅看风水又擅做法事,想着今日太夫人寿诞,让他来做场法事,也好喜上加喜,延年益寿。”
太夫人迟疑了一下:“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作法事延年益寿倒还是头回听说,不过既然是好事,便进行吧。”
这几日她每日起身都腰酸背痛,睡梦中醒来总是感觉被重物压着,等清醒了过来,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心中也是疑神疑鬼。
但她是这个家的大家长,若是她也说家中闹鬼,怕是引起恐慌,所以只能隐忍不言。
今日岑风欣请来道长,其实也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玄鸿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道袍,鼻下留着山羊胡,倒还真有些仙风道骨。
北宫馥眼睛都没有抬一样,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把,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岑风欣眼角快速瞄过她一眼,心中冷笑,你且稳稳坐着,过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坐稳了。
案台已经放到院子里,法器也全部摆上,玄鸿子用桃木剑挑起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那符纸就着了火,落入眼前的碗中,变成一堆灰烬。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他是如何将那符纸点燃的,又见他拿起桌上盛水的碗喝了一口,喷在桃木剑上,剑头在一张符纸上画了几道,那符纸慢慢就显现出红色的符记。
不一刻,他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指着那符纸,那符纸竟然凭空飘了起来,飘进屋内,在每个人脸上慢慢移动。
所有人都盯着那黄纸看,那黄纸在所有人面前都停顿了一番,最后落到北宫馥面前。
北宫馥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等了很久,对方终于动手了。
而且,用的是这么微末的伎俩,难道他们就不查清楚,她的师祖那可是道教第一人呢,如今她的师伯,亦是道家宗师,这种东西,她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她慢慢伸出手,手指点着那黄纸,一点灵气飞升上去,阻止了黄纸的进一步接近。
寿诞上,道法相斗【2】
玄鸿子原本是准备将黄色符纸贴到北宫馥脸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断地用力,那符纸就是死活贴不上去,最后只能一松力气,那张纸就摇摇摆摆落到了北宫馥脚边。
“太夫人,三清上人已经有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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