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送了上来,月恨水忍不住问道:“还记得为师第一次教你喝酒是什么时候?”
北宫馥眼神飘得很远:“八岁的时候,我看到师父偷偷去喝大师伯的酒窖偷酒喝,就偷偷跟着你,后来……后来就被师父你灌醉了。”
月恨水大笑起来:“谁让你说你要去告状的,那我当然要抓你当共犯才是。”
“其实我也好奇那东西那么香到底是什么,我就想着,如果我去告密,大师伯一高兴,就能送我两壶,我到时候拿回来跟师父一起喝这样不就光明正大了?”
“你呀!”月恨水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脑袋瓜总是把事情往美好的方面想。”
北宫馥忽然不笑了,盯着他看了半晌,淡淡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北宫静的下落【3】
月恨水忽地沉默了,盯着她看了很久,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又给她倒上一杯:“干了吧!”
说完,他自己一饮而尽。
北宫馥再次笑了起来:“师父,不是你的错,也许我本该如此才对。”
月恨水愣了一下,却见她一仰头,一杯酒已经倒入喉中,面不红气不喘,除了身上淡淡的酒香,没有任何状态看得出她喝过酒。
他刚才确实在怀疑自己所作的一切事情,到底是对是错,北宫馥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师徒二人随即相视而笑,这个世上,有个人这么懂得自己的心,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才懂,无须旁人理会。
“母亲已经在帮我准备嫁妆了。”北宫馥忽然冒出一句话,“她给我做的嫁衣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月恨水再喝了一口酒。
“可是注定此生我大概都没法穿她给我做好的嫁衣了。”北宫馥又是悠悠一叹。
月恨水停了手:“不嫁景安皓,可以嫁别人的。”
北宫馥摇头,没有说话。
酒足饭饱,师徒二人返回定安候府,北宫馥从窗户进ru,便被如雪一把拉住:“夫人来过了。”
北宫馥愣了一下:“母亲?”
“是啊,刚到前厅,徐嬷嬷跟她聊了一会儿,后来就走了,你可急死我了。”
北宫馥立刻就要往外走,如雪赶紧拉住她:“小姐,你哪儿沾的这一身酒气,赶紧把衣服换了吧。”
北宫馥想想也是,快速换了外衣,又让如雪拿了一盘子酒果端了出去,这才起身去见徐嬷嬷。
酒果是用米酒和米粉制成的糕点,带着很浓的酒香,大老远就能闻到。
徐嬷嬷一见到她,忍不住皱了眉头,随即看看手中的《烈女传》又只能隐忍不发:“二小姐,刚才沈夫人来过,我只说让你修生养性打坐一个时辰,她这才走了,只是如果她下次再来,我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说辞了。”
北宫馥笑着点点头:“多谢嬷嬷提醒了,昨日我师父托人给我送来一把常乐坊祖师用过的戒尺,我不知真伪,我想嬷嬷是识货之人,不知能不能帮我辨别一下?”
徐嬷嬷的心都被提了起来:“你竟然找到了祖师的戒尺?”
当年常乐坊开山祖师赵氏,原本是宫里的宫奴,后来因为熟悉各种礼法宫规成了教习嬷嬷,后来她又跟当时的皇后提议开创官办女子教坊,专门教习各界秀女,之后创办教坊之风便风行起来。
如今帝京有两座官办教坊,昌乐坊和常乐坊,另外还有大大小小不少民间创办的教坊,人人都想生个女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花瓶中的红花【1】
如雪很快把一把黑檀木的戒尺送到了徐嬷嬷手上,北宫馥笑道:“还请嬷嬷带回家去好好研磨一番,等辨出真假告知我一声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随便你什么时候拿来给我,就算拿走了不还了,也无所谓。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嬷嬷捧着一把黑檀木的戒尺,手都在发抖。
找了几百年了,没想到到她手里竟然会找到。
“徐嬷嬷,母亲可有说过找我何事?”北宫馥微笑地看着徐嬷嬷的微小情绪变化,她知道,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就很容易利用。
徐嬷嬷这才回神,急急忙忙地道:“像是东府出了事,让夫人过去看看,夫人本想带你一起去的,因着我说你打坐,便没有在停留,自己就去了。”
北宫馥皱了一下眉头,这几日她忙着找北宫静的下落,倒是忘记东府那边还有一桩公案未曾了结了。
“嬷嬷,我要去一趟东府,恐怕不能陪嬷嬷了。”北宫馥急急叫来如雪,“你陪我去趟东府吧。”
徐嬷嬷如今眼中只有那把戒尺,其他事情都听不进去,听到北宫馥要走正巴不得了,立刻道:“如此,今日课程就到此为止,老生告退了。”
北宫馥目送她离开,急急忙忙便带了如雪往东府赶。
刚到东府门口,就听得两个丫鬟议论着:“早先也没见那大夫人是个心狠的主儿,没想到为了给咱们夫人出气,竟然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
北宫馥立刻停了脚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个丫鬟有一个是认得西府二小姐的,一时吓得不敢出声。
如雪狠狠瞪着她们:“我家小姐问你们话呢,怎么不说话啊?”
入府之前,北宫馥就告诫过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可对人太过友善,大宅门中,处处是陷阱。
两个丫鬟一听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夫人在秋姨娘的房中下了药。”
“什么药?”
“说是堕胎的药,这几日秋姨娘身子一直不见好,就是因为那药……”
“二小姐,咱们也是听说别人说的,像奴婢这种洒扫丫鬟,根本没资格进藕香榭里面,只能在外边看看。”
北宫馥冷声道:“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便是不可信的,乖乖闭上你们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二小姐教训的是!”两个丫头赶紧退到一旁。
如雪看着北宫馥:“小姐,看来夫人出事了。”
“别怕,有我呢,”北宫馥深吸口气,想了想,“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如雪有些迟疑。
“怎么了?”
“我是怕……如今还是夫人一个人的事,若是小姐去了,怕是把小姐也绕了进去。”
花瓶中的红花【2】
“你怕了?”北宫馥目光一凛,“若是怕了,就不用跟着来了。”
“我不是怕。”如雪赶紧解释,“我是怕小姐出事,到时候不知该如何跟公子交代。”
“我会跟他交代的。”北宫馥心中一松,许是她草木皆兵了,于是语气也放缓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如雪这才点点头,跟着她往藕香榭而去。
主仆二人刚进藕香榭,就听得北宫勤的声音传来:“好,就等大哥来了再处置吧!”
北宫馥走进去,见沈夫人一脸哀容地站在中间,旁边是躺在睡塌上的柔弱美人秋姨娘,一旁坐着满脸怒容的是太学士,侯府二老爷北宫勤。
“馥儿见过母亲,见过叔父!”北宫馥进去一一行礼。
北宫勤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睬她。
沈夫人忙拉过她:“馥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母亲去听雨轩找女儿,所以女儿赶着过来看看。”北宫馥目光扫过屋内的人一圈,“发生什么事了?”
“我若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说什么都不会去找你的。”沈夫人叹口气,“他们说娘在送给秋姨娘的花瓶里放了红花,导致她胎儿一直不稳。”
就知道要出事,当初她千防万防,却还是没防住。
北宫馥叹口气,却听北宫勤道:“你们母女二人说完话了没,对了,这花瓶可是你们二人一起送进来的,说不定还是你们串谋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大老爷来了。”
早有人给北宫政搬了椅子,显然他也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怒气冲冲地看着沈夫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倒是妯娌同心了……”
“老爷,我真是冤枉的,这花瓶送来也有数日了,我怎么会想到里面忽然出现了红花?”沈夫人只觉得百口莫辩。
外面传来岑风欣抑扬顿挫的声音:“哎哟我的傻嫂子,你怎么能为了给我出气做出这种事情来啊,你是让我帮你好呢,还是不帮好呢?”
话音刚落,她的人影已经到了屋内,涕泪纵横的模样。
北宫馥冷眼看着她表演,她这话简直就是把沈夫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沈夫人做的了。
“婶婶,你刚进门什么都没问,就知道这件事是我母亲做的,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岑风欣愣了一下,看着北宫馥,忽然对转头对北宫勤道:“老爷,我想大嫂定是以为我被人气病了,有些气不过,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你也知道她多年来,思女成疾,想的事情都跟咱们不一样,你就看在没闹出什么大事的份上不要计较了吧?”
她的意思就是,沈夫人其实是个疯子,所以大家不能把她当正常人看待,当然,更不能当主母持家了?
生不如死【1】
北宫勤正要开口,却听北宫馥凉飕飕地道:“婶婶好像巴不得我母亲是凶手是么?”
岑风欣一愣,转头看她,嗫嚅着嘴一下说不出话来。
北宫政眯起眼睛,复又睁开:“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北宫馥退到沈夫人身后,似乎认错的样子。
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且等事态如何发展。
“二弟找大夫来看过了吗?”北宫政看着北宫勤,首先发问。
北宫勤指指身边一个老者:“孙大夫还在这里,并没有走,你来说吧。”
孙大夫忙过来道:“侯爷,之前秋姨娘一直隐隐腹痛,原以为只是太夫人寿诞受了惊吓,可这几日越发严重了,竟还见了红,我便起了疑心,细查之下,却发现两个平安花瓶涂了数量不小的红花粉末,还有绑着的红绸带,也是红花染成,红花粉末飘在空中,秋姨娘一旦进食或者吸气,都有可能吞入府中,若是吃得多了,胎儿便会自然流掉。”
“拿花瓶过来看看。”北宫政毕竟是侯府的当家,虽然并不喜欢这位正妻,倒也不希望她真的做出有损他颜面的事情来。
说白了,关起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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