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她不带紫霞山的东西下来,是怕刺激了他们,一心一意为着他们着想,换来的都是狼心狗肺罢了。
坐了轿子进了大门,接着是二门。
二门内,便是内眷住的地方,北宫成就不再跟进去了,只得几个抬着轿子的小厮往里走,不久便到了上房。
定安侯府嫡出二小姐【2】
上房是北宫家老祖宗住的地方,家里人人都称一声太夫人。
太夫人今年已经七十岁,保养得极好,当年据说也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只是父母死得早,后来嫁给了老侯爷,只是她嫁的时候,老侯爷还不是侯爷,据说只是家中第三个儿子,也算是挨了很多年,才当上如今的位置。
如今老侯爷早已作古,现在北宫政,也就是北宫馥的父亲世袭了爵位,而后院自然是太夫人为尊。
北宫馥回家第一站,当然是见太夫人。
正是夏天,上房打着驱蚊的纱帘子,里面的人影隐约可见,月恨水是男子,只能在二门外等候通传。
屋里人很多,北宫馥自然都认得,太夫人此刻坐在上首,鬓发如银,体态微胖,确实一派的雍容气派。
她的下首分别坐着一众女眷,为首一名三十多岁的贵妇,一身暗红色缎裳,头戴金丝宝簪,神情内敛,低眸微笑,正是北宫馥的亲娘沈夫人。
沈夫人的下方坐着四名贵妇,分别是北宫成的亲娘蔡姨娘,其后是司姨娘,范姨娘和年纪最小,去年才娶进门的杜姨娘。
北宫馥一一扫过去,俱是前世的熟人,倒也没仔细看,只是先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仔仔细细打量她,微微一笑:“果真跟静儿长得一个模样,看这装束体态,倒还比静儿还要耐看些呢。”
前世北宫馥回北宫家之前,生怕抢了姐姐妹妹的风头,穿得格外低调朴素,记得很是被人用眼神狠狠讥笑了一番。
今日她累珠叠纱粉霞茜裙,腰间佩的是碧玉藤花玉佩,头上戴的是云脚珍珠卷须簪,耳朵上挂着的是同色珍珠耳坠,脖子上十八颗南海珍珠窜成的项链挂在衣服外面,颗颗滚圆硕大。
看上去是素色的打扮,身上任何一样却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这些长的富贵人家的女子,自然一眼就能分出好坏,一时间,几位姨娘的眼珠子都有些直了。
这是养在农家十五年的北宫家弃女吗?
怎么看起来,她比她们有钱多了?
北宫馥却不去看她们,只是上前跟太夫人笑道:“馥儿多年未回家,想来比不上静儿姐姐跟太夫人贴心。”
北宫静外表温柔可人,最得太夫人喜欢,北宫馥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她收敛起自己的锋芒,露出北宫静式的微笑,太夫人一时被迷惑住了。
爱屋及乌的心态很多人都有,何况这两人长得如此相像,如果连性子都相似,那便是身边又多了一个可心儿的人。
太夫人打着如意算盘,对北宫馥的喜爱又多加了几分。
“去见过你娘和几位姨娘吧!”想到这里,太夫人乐呵呵的拉过她的手,指着一边五位儿媳妇。
夫人和姨娘
见太夫人心情大好,在座的都是最懂得看人脸色的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自然是一阵嘘寒问暖。
沈夫人见到亲生女儿,又跟养在跟前的如此相像,自然也是有几分想要亲近的,如今见婆婆并不反对,到也不在隐藏,拉过她的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北宫馥对着她笑笑,淡淡叫了一声:“娘!”
前一世,她回府没多久就出嫁了,等再回门的时候,就参加了亲娘的葬礼,印象中,沈夫人虽然家境显赫,但生性却是低调懦弱,与世无争,平日虽然体弱多病,但却也不都是绝症。
她记得,出嫁之前,还帮着母亲请了个平安脉,只是体虚,却没有猝死的迹象,不想一个月以后回门,新娘就已经暴毙了。
当时很多人都跟她说她娘亲原本身子就弱,而她,一直也是相信的。
现在想来,这件事似乎处处有疑点。
见了沈夫人,北宫馥又见了几位姨娘。
带头的蔡姨娘,是在沈夫人进门生下世子北宫玉之后进的门,过门没多久,就生下了二公子北宫成,之后在北宫馥和北宫静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可算居功至伟。
蔡姨娘十六岁进府,今年不过三十三岁,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依然看得出风姿卓越。
这几年沈夫人体弱,一直都是她照看着长房,也算上下平安,又能笼络人心,在府中算是有些地位,只可惜,儿子按照惯例一直养在长房,与她并不亲近。
其后是司姨娘,父亲是礼部侍郎,也算有些家世,当年送女在殿前一舞,被北宫政看上,从此更上一层楼,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再后是范姨娘,北宫政出京的时候偶尔在农庄遇见的,便问她家世,才知道是当地知府的女儿,到这里为父亲讨新鲜瓜果,只为父亲想吃最新鲜的口味。
她的孝心顿时感动了北宫政,此后便收了做姨娘。
最后最小的那一位是杜姨娘,今年年纪最小,不过十八岁,生得体态风流,粉面桃腮,原是帝京教坊的舞女,为了北宫政,从此洗净铅华,洗手作羹汤。
北宫政还帮她认了沈夫人的叔叔为义父,也算是有了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了。
众位姨娘齐齐起身,对着北宫馥叫一声:“二小姐。”
北宫馥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前一世,她一直觉得这几位姨娘都是长辈,对他们十分礼遇,行礼也只比亲娘随性那么一点,现在想想,人各有命,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才是正经。
果然,她点头这一礼,在几位姨娘看起来已经足够客气了,一个个脸色颇佳。
二房长媳
众人才见罢,就听得门帘子一打,有两个丫鬟挑了帘子道:“老夫人,二夫人来了。”
北宫馥忍不住挑了个眉,却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一身桃红色金丝云纹绣绫裙,头上戴着金累丝镶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张俏脸,在满头珠翠之下却依然显得风采照人。
柳叶眉细长,丹凤眼微眯含笑,朱唇轻点,轻轻一张便有笑语传出:“哟,我可是来晚了,告罪告罪,这就是我那侄女儿吧,一晃就长这么大了,倒是跟静姐儿长得一丝都不差呢,一样的温柔漂亮,真是让人见之忘俗啊。”
太夫人听得忍不住笑起来:“我说风欣,你这一进门就光顾着夸馥儿,倒是我们几个老人你都看不见了。”
此人叫岑风欣,定安侯北宫政的弟弟,也就是北宫馥的亲叔叔北宫勤的夫人,来自皇商岑家。
北宫政的封号是世袭,不过北宫勤也不差,如今是国子监院政,太学士,满腹经纶,作育英才,连太子和几位皇子也曾在他门下学过一段时间。
这样一个学者,居然会娶一名商户的女儿,虽然排名四大家族之列的皇商,也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此刻岑风欣见太夫人嗔怪,忙上前告罪:“哟,老夫人你可别怪媳妇,刚刚想着府中要多个人,忙着收拾打扫呢,丫鬟嬷嬷也得挑两个,你看馥丫头身边就一个粗使丫头,哪里用得上力,自然得多几个伺候才是。”
北宫馥心中暗笑,北宫家从两个多月前就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圣旨出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早就可以整理了,非要等她入了府,才赶着去收拾?
她当然知道如今侯府真正的当家其实就是这位岑夫人,她一向都是无时无刻都在向人宣示她的权力。
此人商户出身,管钱管账自然是最拿手的活计。在家的时候,因为是独生女,上有几名哥哥,从小就当男孩儿养着,诗书礼仪也看了不少,练就了八面玲珑,上逢下迎的手段,颇得太夫人喜欢。
此刻,太夫人听她说,倒似乎并没有多想什么,只嗔怪道:“是呢,这府中就数你最忙,早先不是让蔡姨娘给你打个下手,怎么她早早坐在这儿,感情是个帮不上忙的,改明儿我给撤回来。”
“可别呢。”岑风欣赶紧拉过太夫人的手,“我这儿就这么一个帮得上手的人,老夫人要是又给撤了,儿媳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有八双手也不够用啊。”
蔡姨娘忙笑道:“岑夫人是怕我赶不上见二小姐,让我赶紧过来了,自己帮着我收尾呢。”
“你们瞧瞧,明明是我派过去的人,如今却帮着弟媳说话,倒显得我这老太婆多可恶似的,倒要责罚办事儿的媳妇呢。”太夫人立刻笑言起来。
师父进府【1】
“哦对了,老夫人,听说馥儿的师父是跟着一起进府的,如今还在二门外候着,您看……”岑风欣忽然转了话语,等着太夫人拿主意。
北宫馥一直在想怎么将师父的事情说给太夫人听,只是在这种场合,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要假装不在意,决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
此刻听得岑风欣提起,她倒有些意外起来,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太夫人听得这话,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北宫馥,沉吟一阵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是馥儿的师父,当以长辈之礼待之,留他在府中多住几日,好好款待。”
她的意思很明显,留着好吃好喝待几日,就让他走!
至于她看北宫馥的眼神,比之前的亲切又疏远了几分。
北宫馥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别说是有个才比自己大八岁的师父了,就算是大十八岁的男子,也不可能去认来当师父。
男女有别,在这个门第森严的地方,是非常严肃的问题。
她终于知道岑风欣的用意了,只是淡淡一句话,将她在太夫人心中的好感就打落了三分。
“你们都散了吧,风欣,你带馥儿的师父来见我。”太夫人看看北宫馥,继续道,“馥儿,你跟你娘去聊聊话儿,都十几年未见了。”
北宫馥也不多看岑风欣一眼,似乎并未觉察她的用心,只是对太夫人行个礼:“是,馥儿告退了。”
说着,她上前扶起沈夫人:“娘,馥儿扶你回房。”
沈夫人眼圈顿时一红,悄悄别过脸去,轻轻点点头:“好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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