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上前扶起沈夫人:“娘,馥儿扶你回房。”
沈夫人眼圈顿时一红,悄悄别过脸去,轻轻点点头:“好孩子,我们走吧。”
众人一散,太夫人盯着门口叹口气:“唉,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倒显得晦气。”
岑风欣忙笑道:“她们母女从小就分离,如今见了难免伤怀,大嫂哭一声也是人之常情。倒是老夫人放宽了心,别被带了过去,伤了身子。”
她的话明里帮着沈夫人,实际上又是踩了她一脚。
你们哭你们,怎么也不应该让老夫人看到了,不然晦气冲了老夫人的身子可怎么办才好?
果然,太夫人越发生起气来:“罢罢罢,也不知道我们北宫家到底欠了她什么,去吧,把人给我带到跟前来。”
岑风欣忙笑道:“老太太要见他师父倒是没什么,只是儿媳在这里似乎多有不便了。”
“这是怎么?”太夫人有些不解。
“老夫人怕是不知道吧,馥儿的师父太过年轻,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岁,你瞧儿媳我今年也才三十四,正当盛年,夫君又不在身边,要是见了这种小白脸,怕是传出去了不太好听。”
师父进府【2】
太夫人皱了一下眉头:“馥儿的师父竟然这么年轻?”
岑风欣叹口气:“听说是紫霞山瑞阳真人的弟子,想来有些真材实料,只是年轻了些……”
她的话意犹未尽,太夫人想了想:“先让人去请来见见吧。”
“是!”岑风欣忙点点头,对身边的丫鬟挥挥手,然后又转头对太夫人道,“毕竟是在山野长大的丫头,不过既然回了侯府,咱们好好教就是了,急不得。”
太夫人神色一凛:“这可慢不得,眼看就要嫁给端王了,虽说人家端王他……但不管如何都是个皇子,她嫁过去,可万万不能让人说我们北宫家的女儿缺乏了教养。”
“儿媳知道了,儿媳会立刻让嬷嬷赶着教的。”
正说着,月恨水已经被人带了进来,太夫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色缎袍,上绣银丝云纹,配着他如画的眉眼,看上去一派的温柔,恍若谪仙下凡一般。
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太夫人叹口气,微微抬眸:“你就是馥儿的师父吗?”
“在下月恨水!”月恨水自我介绍,“馥儿确实是我尊师命收在门下的弟子。”
“尊师命?”太夫人不解,“是瑞阳真人的意思?”
“是,师父说,我与馥儿有师徒缘分。”月恨水微笑,他不算说谎,当时瑞阳真人的原话是:你和她只能有师徒的缘分!
太夫人点点头:“早些年我见过瑞阳真人,倒是个得道的真人,他的话可信。”
岑风欣有些着急起来,却听得太夫人继续道:“月道长……”
“恨水并未出家。”月恨水微笑解释。
就算出家了,道士其实和和尚不同,道士是可以成亲的,依然会有风言风语。
太夫人心中这样想着,语态确实越发温和:“送馥儿下山一路辛苦了,月公子可要在这里多住几日,让老生好好款待你一番才是。”
那意思很明显:你只能小住几日,但是住几日就就得走了,别耽误我们办正事。
月恨水仿若未觉,只是继续笑着点头:“多谢太夫人厚意,月某却之不恭了。”
太夫人点点头,看看岑风欣,有些话,似乎该她去说了。
岑风欣忙笑道:“我给月公子准备了几个小厮,有什么事儿就叫他们,不用跟我客气。”
说着他带着月恨水出门,出了二门拐进一处别院:“这里是咱们北宫家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出了偏门就是京都大街,月公子既然来了京城,玩个尽兴再回去,所有花费都有侯府出,也算是回报公子养育馥儿这么多年的恩德了。”
男女授受不亲【1】
这话听着的意思是,你来过一趟了,我们也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从此就两清了,你以后就不要来了。
月恨水仿佛没听懂一般:“紫霞山深受皇恩浩荡,历年赏赐都不少,京城的花费,就不劳岑夫人挂心了。”
岑风欣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他到底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傻卖乖?
“月公子,不知公子今年多大了?”
月恨水愣了一下:“二十有三了,不知岑夫人此话何意?”
“不知公子定了亲事没有?”
“尚未定。”
“公子是打算出家,还是准备成家?”
“都没想过。”
“公子年纪不小了,就算出家,道士跟和尚不同,后者要六根清净,不可娶亲,道士却是可以成家的,公子已经二十有三,也该想想为家中留后了吧?”
月恨水淡淡笑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瑞阳真人收养。”
岑风欣怔忪了一下,心中却是没有多少的抱歉,更多的是懊恼。
眼前这个男子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到底是不是明白她在说什么呢?
想了想,岑风欣对着身边的人使个眼色,众人点点头,纷纷退了出去。
“月公子,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
月恨水看看屋内的环境,径直走到中间圆桌旁边坐下,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温润神情:“岑夫人坐下慢慢说。”
他这一招分明就是反客为主,岑风欣一时竟有些尴尬,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不过好在她也是见惯了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坐到月恨水对面,尽量把语态放平和:“月公子是馥儿的师父,想必成儿和圣旨你都见过了,也知道馥儿这次回家是要嫁给端王的吧?”
月恨水微笑:“圣旨没有说,不过上次二公子来紫霞山确实提了大小姐逃婚的事。”
他说得很直接,说得岑风欣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男人,确实不太好对付。
“既然月公子知道,那我就不饶弯子了。”岑风欣把早就准备好的话端了出来,“过不了几个月,馥儿就会是端王妃,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成了皇子妃,一言一行都会被天下的人所观摩,若是有一点行差踏错,就会害了她。”
月恨水笑意更浓:“不止是害了她吧,还会害了整个定安侯府,是不是?”
岑风欣立刻点头:“看来公子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
“可我是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谓百善孝为先,一个人爬得再高,如果连父母都不认,这样的人,真的会给侯府沾光吗?”
岑风欣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月公子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古语有云: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2】
月恨水忽然笑得很神秘,缓缓凑上前:“岑夫人说的是我和你吗?”
“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就不怕男女授受不亲吗?”
岑风欣一下站了起来,退后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纤纤玉指指着他,骇得都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月恨水忽然大笑起来,这样温润的性子,笑起来竟然也这般清脆响亮,听得外面的丫鬟嬷嬷都一头雾水。
随即,他打开了门,对岑风欣道:“岑夫人,恕不远送了。”
岑风欣的脸色格外难看,深吸口气:“月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会打扰太久,不过我徒儿的婚礼,我是必须参加的。”
“人家父母都健在。”
“可从未养过她一日。”
……
岑风欣深吸口气,转身就走,一路上,丫鬟嬷嬷都偷偷用眼神打量着她。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吗?”
丫鬟嬷嬷们赶紧低了头,不敢出声。
岑风欣抿一下唇,刚才月恨水的笑声太大了,这些人,分明就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这种事,越描越黑,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好你个月恨水,我好言好语劝你,你居然摆了我一道。
北宫勤常年都在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所以岑风欣虽然是北宫家的当家,事实上等于常年到头都守着活寡,如今不见男子也就罢了,见了男子,难免家中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空闺少妇,英俊美男,这版本就好听了。
听雨轩,北宫馥听着如雪从刚认识的那些丫鬟口中听来的传闻,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些什么。
“小姐,你觉得那些是真的啊?”如雪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今到了北宫家,她也不叫姑娘了,改口叫了二小姐,没有旁的北宫家女儿的时候,便单独叫一声小姐。
北宫馥见问,继续笑道:“师父做事向来有分寸,若不是岑夫人真的惹了他,他不会作弄别人的。”
“作弄?”如雪愣了一下,“你说月公子作弄了岑夫人?”
“你说的版本,没有一个是对的。”苏清月摇摇头,轻轻推了一把窗户,让清风吹进来一些。
她在山上长大,喜欢那里的新鲜空气,到了这大宅子,总是觉得空气污浊。
“哟,馥妹妹,这种事儿怎么要你亲自动手,交给丫鬟们做就是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会干活呢?”
外面“飘”进一个人影,一身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头上珠翠叮当,瓜子脸,杏眼琼鼻朱唇,脂粉细腻,眉儿轻挑,连那纤纤玉手,一个个手指都修得跟葱管似的白嫩,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精致的味道。
太学士府长女【1】
来人叫北宫芍,是太学士府的大小姐,也算是定安侯府的大小姐。
当年岑风欣和沈夫人同年嫁入北宫家,又先后怀孕,产子的日期不过差了三个月。
如今定安候世子是早产,加上沈夫人当初还难产,所以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足足三年多不曾再有身孕,这也是为什么只过了一年,蔡姨娘就进府的原因。
而岑风欣生下太学士府长子以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一年以后就再次有孕,生下了这位北宫芍,今年十六岁,比北宫馥大了一岁,算起来,应该叫她一声堂姐。
不过今日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北宫馥只是微微低眸,问道:“这位想必是芍姐姐吧?”
北宫芍一愣,刚才还想自我介绍呢,没想到人家居然已经猜到了。
“妹妹好利的眼神呢,这就认出来了,想是听了那些丫头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