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二月花。
一百二十四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这是很久之前我教Zoe汉语时几乎把唐诗三百首里我记得的名句尽数塞给了Zoe,导致可怜的Zoe一度看见写着汉语的书时又恐惧又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我不得不说,让Zoe很这么难过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想看她难过而已。
一点点小气的做法,在现在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说出来,只恐怕会把我们仅存联系的一根细线省省压垮。
洛芙说得没错,有些情况下,我与Zoe实在太像了,又别扭,又喜欢钻牛角尖,偏偏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看见身后的准确落点,甚至连“out”都无法说出的落点,我只得苦笑。
这算是出师了吗?
用的名字,还依然是那……二月花。
很久很久之前,我强把汉语三百首塞给Zoe的后果便是——我每天被Zoe压迫着用法语把这些古诗尽数翻译了一遍,直到后来,我看见Zoe笑眯眯的抱着本汉语的唐诗三百首时,打怵的是我……
那时,Zoe才是真天真吧,动用了点小聪明,然后尽数返还给我。
又是很久之前,我与Zoe与洛芙,一起发明了几招好玩的网球打法,本身便是给Zoe练得,于是起名问题便交给了Zoe。
Zoe笑的一脸痴傻,极搞笑的翻开了本唐诗三百首,很天真的让我取名字。
我这个郁闷啦……
于是随手一点:“这个就是‘二月花’了,那个是‘枫林晚’,后来的是……”
我仰头看小球被Zoe全力击下,脑海里不停地闪动着这首诗。
后退一步,轻轻地把那力度沉重的小球拨了过去。
要说“拨”,也只能说我的动作表现的轻松,只可惜,手都要断了。
Zoe这孩子一脸郁闷的瞪着我,像是在埋怨我在这一招上还留了后招。
这不怪我啊……完全是本能反应。
ZOE别扭的转过脸去,不欲看我。
我沉默良久。
我看见了Zoe的发球。
右腿后撤,右膝弯曲,高抛的球以一种强力旋转地方法打了出去。
我后撤,然后奔进,右臂微屈,仅仅调整了几个角度便抵消了那层摩擦。
回击。
眼见着Zoe与f在后场表示出了接球的架势,可是我那一球还是轻飘飘的奔着球网而去,轻飘飘的擦着球网落地。
欢呼声一片。
ZOE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倒像是很久之前我运用各种各样的手法不让她在网球场上占便宜一样。
我低头叹了口气。
ZOE,你可知,你在比赛上犯得最大的错误?
我想我是知道了f的用意,他本想让你多观察我的打法,以便在后来她能够击出战胜我的球。
只不过他的算盘打错了,恐怕Zoe看了我的打法后,更想用我们曾经一起琢磨出的方法打赢我。
可是Zoe你知道吗?早在研究这几招时,我变不由自主的想好了反击的策略,只不过还没等告诉你,我变因病退学了。
直到后来,我再见到你时,尽管在网球场上如何引导你,我也很难再把这几招反击策略教给你。
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背景,我知道了你的傲气,我知道了我无法再将一个能够打败你的反击术以一种高傲的姿态教给你。
所以,我们是对手,我终究不能因为你的战术而提点你,因为我想要的,也是胜利。
ZOE高高扬着头,而我却无法去看,我不知我该用如何的表情,如何的心理去看她。
同情?抑或是怜悯?愧疚?抑或是难过?
无济于事。
我的眼神无法给予她什么,就如同我一直走的路一般,她要一个人走下去。
很快这一局就拿了下来。
我的心情低沉到了极点。
穴户拿白眼瞟我,说了句:“你这一郁闷,连老天都阴了。”
我仰头看着透明的幕顶,喃喃了句:“确实如此。”
穴户已彻底无语,只得指着我乱吼:“你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精神不振?”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段怪梦,也不得不承认那梦给我带来的深切作用,于是我点点头。
……
这下好了,静默了。
休息了片刻,体力得到恢复,可是心力却依然沉闷。
我抬头看了一眼Zoe,见她表情严肃,便又低下头去。
什么时候成了这样子了呢?
我微微追想。
大概是入了club后的第一次组内排名吧!
明明我消失了3年,明明我已经3年没打网球,明明她3年来一直在不断努力,只可惜到最后她还是惨败给了我。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短发上盖着厚厚的毛巾,她低垂着头,身体却在不住颤动。
我有些心悸,走上前去按住了她的肩。
“为什么?不二希悠,为什么我总也战胜不了你?”她奋而抬起头,脸上布满泪痕,“为什么,我总也战胜不了你?”
我默然,因为我不明白,因为她给我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因为她叫了我的名,而不是长久以来使用的昵称。
“我不知道。”我答道。
轻轻晃动着身体,出其不意的在网前拦截住了f的攻击,Zoe向后退了三步,击出了一个直线球。
她的意图是我,而我却侧侧身,让身后的穴户回击了这球。
“game3…2!”
我想Zoe的心里肯定不快乐,从头至尾被我压着打,再被我不断无视,估计已经在心里抓狂了。
我偏过头,皱着眉头去看铁伊,却见铁伊正悠闲地斜倚在一边冲我挥手,这种感觉便愈加强烈。
铁伊……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否则,这样糟糕的组合早应该被淘汰下去了。
ZOE适合的只是单打,除了和洛芙配合外,也基本上找不出能与她紧密配合着的选手了。
ZOE的性格,是孤僻的,是孤傲的,是钻入牛角尖便再也不后退了那种,曾经,往往我不敢太过强硬的把她打败,否则这个不会自己料理心情的人会一直冲到底折磨死自己。
——等等。
脑子里突然有光芒划过。
我瞪向铁伊,心中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这个家伙,难道是……
却见她得意的昂着头,冲我摆了摆手。
一百二十五
我仰头望望天,叹了句:“好吧!”
再度看向铁伊,对她点点头。
和着清风,她的发被吹拂起来,又很快安抚下来,粉色的发,碧绿的眼,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她那么像……
是的,是的,铁伊与Zoe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纠其一点,应该是母系一族的吧!
著名网球介绍杂志上说,铁伊的母亲是某个公司的老板,而Zoe的母亲也是某个公司的老板,而这两个公司……套用比林的话,存在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联系。
铁伊与Zoe,公司,其实,连接着两者的东西很简单——只要一丝血液便可以了,甚至无需姓氏。
所以我想,铁伊实则是很疼很疼Zoe的吧!
从前训练之后的冷素总结,比赛前的殷切鼓励,为她抵挡了Aillian的不可理喻的攻击,加之……她宁可违背自己赛场上无情的原则,也一定要我为Zoe谋出一条道路。
铁伊,你用心良苦。
仿佛已经知道我日后的打算,铁伊只是淡淡的,谈笑之间,便拜托了我要做的事,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还是不如铁伊,至少,在废物利用这一方面……
铁伊曾经对我说过,她这一生不会再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早年的训练毁了她做母亲的能力,而现在,她也老了。
不可察觉的,铁伊的眼神已不再清澈,变得浑浊起来,一双碧眸已不是淡泊的无情,仿佛易碎的琉璃。
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呢?铁伊,我母亲生前的好友,已经老了。
“呐,穴户,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回头,静静地看着穴户,提出了我的请求。
不出所料的,穴户的眼神变的不可置信起来,带着难以理解,结巴道:“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置可否。
“那怎么可以!就算我同意,教练也不会同意的!”穴户的脸胀的发红,紧紧地绷了起来。
就知道你会那么紧张!
我叹了口气,静静道:“穴户,其实很简单——我只要对他们说,我放弃我在比赛的一切指挥权,完全听从队伍安排便可以了。”
一直以来,我的对手均是我自己挑选,冒着被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打败的风险,一次次的挑战着自己的心灵,在痛苦中努力坚强起来,可是,在团队作战中,尤其是这个不熟悉的国家战斗中,是不对的。
其实,在一开始,把指挥权、领队的职责交给我本就是一个失误。人总是势力的,他们仅看到了铁伊,仅看到了我不二希悠是蝉联学生杯4年的冠军、club的领队,却忘了,我是一个15岁的女孩。
15岁,总归还是幼稚的、冲动的、有些无法理解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些任性的事,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放下自我与他们融合在一起。我的灵魂一般与他们合作,另一半,冷冷地,观看着我做的一切一切,他们对我的好,我对他们的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放弃了,可是我愿意,真心的与他们融合。只求,在赛场上,给我最心疼最心疼的Zoe照亮一条道路。
全在意料之内,教练同意了我的想法。
华村扬着那张华丽的脸,笑吟吟的对我说:“啊呀,我还以为希悠同学不会有这一天呐,真高心啊!”
一看见她那张脸我就头痛,遇见她我就没有遇到一件好事!而且什么叫“我还以为不会有这一天”一副小人得之的样子,哼!
不过,这个交易不会不成功,第一这不会损失全队的利益,第二他们占回了应有的对队员的操纵权,第三是我不二希悠卖了他们一个面子,从此以后连说话都要低三个音,第四……有谁见过我吃瘪的样子?!(……)
好吧,综上所述,付出了这么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