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鸿?这名字有点熟啊!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干脆丢在一边。前世的记忆有很多我都模糊了,渐渐的也不当回事了。
“这倒是很大胆啊!在美国纹身倒是挺流行的,我还以为国内很保守,不会搞这些呢!”
“除了犯人,那个会在身上纹上东西啊!也就她来个标新立异!”她立刻反驳,“你可不要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之前就是因为她是在上海搞得纹身,好多姐妹们都被家里好好教育了一番呢!”语气有些愤愤。
她指指另一边的一个独处的少女:“那个人,你看见没有。那位杜家小姐在这儿时和她关系是不错的,原本和南京的程家都定了亲的,就为着这是,被退了婚事!人家怀疑她的清白!”
我细细向那边看去,那是为脸色苍白的少女,身上的衣服是上一季的新款。神情颇有些憔悴的样子,独自一人呆在角落里。
“真够可怜的!”
“那也是她自找的!当初那位小姐参加聚会的时候我们就不怎么喜欢和她相处,整天神情恍惚的,拉着张脸,看着就让人不舒服!就她巴巴的跑去找她玩,也不嫌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我咽了口唾沫,觉得回杭州以后还是不要理睬那位杜家小姐为好!
相思,墨轩
原本还以为爸爸说带一个书法家回去拉拉场什么的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几天后等我们离开上海的时候,真的跟着一个有潜力的书法家。
那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自称阮青青,武汉人出生。因为要追求书法上的至高境界,才到上海来闯荡,也把婚事给耽搁下来,现在到了这个年纪也就慢慢的把男女之事看淡了。这次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可以给自己的作品办展览的机会,才和我们去杭州,顺便也要在杭州拜访一位老师。
人是爸爸找来的,妈妈挑剔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又仔细问了她的家庭情况,才答应带上她,在介绍给我的时候当着爸爸的面让我叫她“姐姐”。
“人家这比你有追求多了!不像你只是玩玩。在书法上她比你有经验,可是你的前辈!要虚心好好向人家学学!”她食指点点我的脑袋,盯着她的眼神有些凶恶。
顺便再把办展览的事交给了哥哥全权负责。
事后爸爸向我嘟囔:“你妈也太较真了,我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么?这么多年还不放心!”语气里有点美滋滋的。
不过还是免不了被妈妈踹到客房住了一个星期。
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确实是没有错的。
上辈子到杭州也就是随旅游团大概的参观参观了一下园林、苏堤,这辈子出生没多久就被爸爸妈妈带到美国去了,也没怎么玩过。
游家在杭州的家还是爸爸没发迹时娶妈妈的老房子,当时爸爸还不算特别富有,房子自然不是特别大;等到有钱的时候又想着出国,也没有再扩大房产。方伯找人修整了一下老房子,再买下左右的房子打通墙壁,建成一个大花园。
这时房子的大小已经有原来三个大了,不过在他回想参照一下我们在美国的房子的大小,觉得还是不够。
方伯埋怨的说,要不是我们回来的太早,他还打算买下隔壁的烟雨楼,改造扩建成我们在美国的家的样子!爸爸抹着冷汗把方伯又让回去歇息。从爸爸刚创业时他就跟着爸爸,即使是我们也不会跟他摆架子。
我在心里狂汗不已。中|国的人均面积和美国完全没有可比性啊!现在这个房子已经够大了!
爸爸看着菲利普到杭州这几天收集来的资料,也是一阵受不了:“杭州房价调查表?烟雨楼房价估计值?菲利普,你也觉得我们家还要扩大?”
菲利普一弯腰:“这只是必要的事前调查而已,请不用在意。”
爸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菲利普管家先我们一步到杭州,不仅是为了整理行李、处理琐事,还有杭州的人际交往,社交活动,人品道德等等方方面面的调查。
爸爸妈妈搬到美国十几年,经历了西方开放思想的彻底洗礼,又有女权解放运动的冲击,思想自是比国人开放了不少,自然地也带有些西方式的冷淡。
菲利普先说了一下目前杭州几大商贾,再讲讲各家的社交关系,最后讲的是那些八卦消息。他主要讲的还是我在顾家听到过的杜家小姐的事。
“这事我听说过了。”妈妈皱着眉说,“说是和一个穷画家私定终生,为爱献身什么的。”
“嘿!又是个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的故事。”爸爸转向妈妈,“要对孩子们宽容些嘛!”再看看我,“游游,如果你看上哪家小子直接告诉爸爸没关系!爸爸不但不会阻拦你,还会直接送你嫁妆三牛车!”
我扭曲着脸转过头,不忍看爸爸的一脸傻样。
事实上爸爸和妈妈就是典型的千金小姐和穷小子的爱情故事。妈妈的娘家都是北京从政的高官,那时候带着妈妈到杭州来玩就和穷爸爸遇上了。
妈妈的娘家自是不肯答应两人交往,要带着她回去。爸爸追到北京说等闯出名堂来再来娶她,让妈耐心等着!妈妈也是个犟脾气,偷偷跟着爸跑到杭州创业,等到小有了产业再和爸爸回去求娘家的原谅,再举行了婚礼。
妈妈的娘家人看爸爸确实是个有能耐的;女儿跟他单独相处这么多年也遵守礼教,没有坏了她的清白,确实是有心;女儿又一心向着他,也就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所以爸爸心里不但对这些穷小子不反感,反而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不过——
“这个梅若鸿也太没用了,连个小公司都管不好,还要靠自己女人过活!”
——他对没担当的穷小子的反感就不止一点半点了。
菲利普又说了一下那个梅若鸿所在的醉马画会,画会里的各人的情况,还有报纸上调查除了八卦消息。醉马画会的人做事大大咧咧的,也不遮掩一下,事实上报纸上早就把他们的那些破事打听清楚了,看起来——
“像烂俗的爱情小说一样!”飞利浦用咏叹调一样的语调做总结。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哥哥莫名其妙的直揉头发,“男女关系真够复杂的!你们艺术家真难搞!明说不就行了!”
妈妈也是听得直皱眉。
爸爸倒是略作沉吟:“总这么说隔壁的烟雨楼就是醉马画会的大本营了?……小游、游游,你们没事别往那边走!还是远着些好。”
我觉得爸爸想太多了,脑子正常的人那个愿意接近他们啊!
“其他人倒也罢了,主要是那个姓梅的画家和那个杜家的。真是不知廉耻,还住在杭州呢,乡里乡亲的,就不顾父母住一起!”
妈妈即使是那年和爸爸独自在外出来闯荡,也是时刻谨守礼教,直到得到父母的同意,两人结婚才住在一起。
爸爸看妈妈一脸厌恶的样子,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讯问菲利普国内产业的发展情况。
虽然说是不要接近烟雨楼,不过方伯把临近的房子买下来后,这一片也就相思园和烟雨楼两个园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幸好听说醉马画会的其他人和烟雨楼的主人汪子默闹翻了,最近也不往这里来,反而常去一个叫做水云间的地方。经常撞见的也就只有汪子默一个人,看起来形单影只的,颇为落寞。
我也懒得管闲事,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哟!又是你呀!”
对面专心挑颜料的的男子怔了一下,转过头,看见我微微点点头,温温润润的笑着,又转过身去。
我一挑眉,也不再搭理他,直接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抱怨道:“我要的东西到了没有啊!这么多天了,时间不等人啊!”
一身长衫的老板作了个揖:“游小姐,对不住了,这就来了!”
他边把一堆笔墨纸砚拿出来,边解释道:“前一阵子杜家把我们这儿的存货搬走了一大半,溧阳又暴动,实在是来不及进货。……你看看对不对?”
我蹲下身子一件一件的数:“杜家不是搞航运的,要改行做文房生意了?”
“嗤!”他不屑的低笑一声,“还不是给他家的上门女婿准备的!说是搞个展,画的什么东西,连个看的人都没有!幸好他以前拿画佘钱的时候没答应,不然还不亏死!听说最后还是他朋友花大价钱把他的画买下来的。”
我抬眼向旁边看了一眼,汪子默低着头,却有些不安的样子。我挑起眉:“那他这个朋友还不错嘛!”
“不错呢!”他又嗤笑,“人家是复仇去的!当着杜家的面,把买的画全烧了!”
我再瞟过去,汪子默的脸垂得更低了。
反应可真有趣啊!我抿了抿唇:“复仇?是被抢了女朋友么?这事我倒依稀听说过。不过要我说这事他这朋友可做的不对。”
“那您看?”
“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杜家那位没点意思,姓梅的画家能娶到她?说到底,那个画家虽然抢朋友女友,固然可恶,那位小姐个不是什么好的!再说了光烧人家画有什么用,要让他难受就要下狠心!”
“哦?是什么?”
我握掌成拳,压低音量:“废了他的手。”
他倒抽一口冷气:“姑娘家的你也忒恶毒了,这是可不能乱说。”
“恶毒么?我可不觉得。没回国之前,在美国的工厂里不知道多少人收废掉了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我不以为意。
资本主义社会那儿有多黑暗,你们是不会了解的啊!
“那是你们那儿是这样,这里可不行。听说光是被烧了画,梅若鸿就快疯了!要废了他的手,还不直接撞死!”
“好不容易能做上门女婿,他舍得撞死?”
“这事谁说的准呢?搞艺术的大脑回路和我们都不一样。……你买那么多宣纸笔墨,不会也是搞艺术的吧!”
我把东西抱在怀里,站起来:“我是学书法的,你说呢!”
询问,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