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想她拿那人的相片去刺桃木钉,还是,放在枕头底?"仙迪问。
“我希望是前者。"
“但我怕是后者!"
“唉,她还在做恶梦吗?"
“我敢肯定,她昨晚的尖叫声高达二百分贝!"
克莱听了不禁拍案发泄,却骂说,“究竟是什么事?她明明已有好转的了,不是吗?怎么这月发生那么多事?是真的凑巧吗?"
“还有什么事吗?"
“嗯,就是!还有一件更巧的事。"
“什么事?"
“我刚才收到洛森的电话!"
“什么?他想怎样?"
“不知道,他在问我瑰若的下落。"
“你怎么说?"
“我说──你敢在巴黎出现,我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好!"仙迪咬牙切齿的说,“打多一拳,是我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她见医生!你有什么方法吗?"
“你不是很有钱的吗?你肯付款,我就去把医生拉来!"
“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克莱没好气,却说,“怎么了,你可嗅到浓烟味?"
“嗯,好像还有些莎嘶的声音。"
二人才一起的看向声音来处,实时同声的大喊,“厨房!"
但一切已太迟,所有食物都焦黑了,厨窗也被熏黑。
炉火关掉了,他们再听不到水蒸气也要被烧干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有咕噜咕噜之声传来,细听之下,发现原来是他们自己的肚皮在响,二人对望的一刻,不觉的又笑起来。
(待续)
####哭诉
“嗯,你是我最最珍爱的!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一个都不会!"瑰若抱着孩子呵护于哺乳中,她仍坚持着每晚一次给小森母乳,这也是母子一天之中最安宁又亲蜜的时间,小森是她的最佳聆听者,她爱跟孩子讲述当天发生的事,爱诉说她对芭蕾舞的热情,却更爱说起小森那位真实却又不存在的父亲。
“你怎么就是不说话啊?是因为你像爸爸吗?我也不知道跟你这样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许,爸爸也是很久才学说话的吧!但是你真遗传到爸爸最好的东西了,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细薄的嘴,还有,脸上只有一边的梨涡。你将来一定会跟爸爸一样帅,不,应该是更帅!因为你有小妈妈的眼睛,他总说我的眼睛是最漂亮的!可是……”
她握着儿子可爱的小手训示似的说,“我的小森,你要像爸爸的个性,他坚强又有才华,勇敢又坦率,有理想又勤奋,他不是一般的有钱少爷,真的!你爸叫洛森!可不是北风先生!你千万不要学他不好的那面!他恐怖的时候,才不是北风先生,是更叫人害怕的,那个时候,他不再是洛森,是恶魔……"
她一边说,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洛森的一切,一直看着儿子可爱又精致的脸蛋,思念着那位遥远的人。小森却早已在她轻柔又温暧的胸怀里睡去,她却不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因为只要抱着儿子,她心里的力量便得着再燃,便可以继续面对让她不安的人生与生活,让她有力量去承受一切的苦难。小森细细软软的身体彷佛是她生命力的充电机,也是让她坚强起来的动力,更是她寻找安慰与安全感的源头。
“只要有你就足够!小妈妈会因为你而坚强,我可以支持下去的,即使他不要我们,即使他已不会再想起我!"她轻抚着儿子幼细的毛发,亲吻着他仍留在乳香的额角,她却再也不能像平日的晚上一样,只细数过去与现在的种种快乐事。她认为苦由自己受,乐事却一定要让孩子分享。
然而,这个晚上,她向来只会躲起来淌的泪终于要像爆发的山洪,她忍不住要向熟睡中的儿子哭诉:
“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爸爸要这样待我?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薄情?他要跟别的女人一起?难道他真的视我为玩偶?玩过了便弃掉?原来小妈妈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供玩乐发泄的洋娃娃,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小公主,但当他不喜欢﹑厌倦之后,我即被他扔到垃圾箱!"
她拭着泪,生怕泪水会滴在儿子的脸上,却说:
“对不起,小妈妈对不起你。我没法给你一个爸爸,我没有为你去抓住他,对不起!"
她望向窗子外清冷的下弦月,想起自己的妈妈,不禁问,“妈妈是否也为了没留住父亲而觉得对不起我?"
她不禁再次想起那天被洛夫人赶出红园的情景,心里的凄楚更叫她的心也酸了。她轻轻的拍着儿子的背,有节奏地轻晃着身体,让儿子睡得更香甜。
她却开始理解洛夫人那时视自己为仇人似的态度,开始明白自己非得被逐出红园不可的原因。她轻声对儿子说,“你的祖母其实是位很慈祥的人,她很疼爱小妈妈,真的,我知道!但是,小妈妈干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即使……,"她的声音在哽咽中几乎失了声。
“即使那其实不是我的错!但……我明白,当自己的儿子的安全受到威胁,做妈妈的一定会做尽一切来保护,即使要成为大恶人,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保护儿子是最重要的,我明白你祖母的心情!可是,可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根本是个恶魔,她却仍然要偏袒一个恶魔!难道当妈妈就要如此不顾一切?"
她吸索着鼻子,那动作跟儿子的没有两样,仍然是那么的稚气。事实上,她真的仍然很年轻,作为一个妈妈则更是过份地年轻了,她只是刚成年的女生来啊!
然而,她所经历的却让她的心急速地苍老,以致她再也年轻不起来,也没法拿出本来就欠缺的勇气来为自己伸张正义。她就是太甘于为人着想﹑为他人服务,彷佛她的出生就是为了给身边的人作为悦目的装饰,她却从来没有想过──“究竟谁来为我装饰我的人生?”
在面对儿子的这个时刻,她开始思考妈妈的责任,她的心在理与情之间挣扎。她扫着小森可爱的脸蛋,自感对不起儿子。
“如果,如果那时我知道有了你,也许,我不应该就这样离开红园,更不应该把你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全都扔了!对不起,我的小森,都是小妈妈太蠢,我不应意气用事!是我累你没有爸,累你要跟着我受苦。"
每当想起洛森对自己的残暴,她心中便有难言的愤怒,“但,他是不可原谅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爸爸!我实在做不到!"
“可是,噢,为了你,我是不是应该要为你争取?我们真的就这样,任他把我们遗忘?他……他甚至不知道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小妈妈干过的事!你能接受此事实吗?你甘心吗?你是我最珍爱的!他……"她再度不成声了,“他从前跟我这么说,但他说的都是谎话!-全-都-是-谎-话!"
她终于把脸伏在儿子的袍子上,再没有话,却只有连绵不绝的低泣﹑鸣咽……
(待续)
####月下伤心人
瑰若那被深爱所抛弃的悲鸣穿过了窗子,感染了这清冷的月夜,也感染了在同一天空下一样饱受无疾而终的爱情重伤者。
洛森感觉到这晚的下弦月让这遍穹苍大地加倍的凄亮。
“洛生,今晚好像又凉了,你还是早点睡吧!"小石拿来一杯暖的羊奶酒塞进洛森的手,“喝一点吧,可以暖身。"
“不,我不会再喝酒,这些东西会让人误事。"洛森深深地被醉酒而误了事,至今他仍然不清楚究竟自己的酒后胡涂下所干的事,但他知道一定是很不得了的事,所以,他才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一点酒而已,况且就是醉了又如何?大不了是第二天头痛得要炸开而已,又不是大姑娘,小老板难道怕失身?哈!"说话的是他们高价招来的向导员,是位半生游牧的长者,他说话豪爽,不会理会对话人的身份,相信在营地中也只有他敢拿洛森来开玩笑。
“嘿!老吉,你就是说对了,我真的那样被只花猪爬上了!"洛森半说笑的说,所有人也人知道他所指的花猪就是那天天以人造卫星打电话来狂追小老板的女人,也就是未来的小老板娘,柏安琪,对于花猪,众人都敬而远之,但对于洛森少有地说笑话,各位即陪笑也来不及。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这个笑话背后的苦涩?
“嗨,小老板,我就知道你没理由会选上那个大嗓门的花女人了!原来你是被那女人缠上了?唉,这真是麻烦啊!"老向导放下他不离手的烟枪,忽然望着吊在地平在线的弦月,低声地哼起他老家的民谣来,音调简单,歌词也简易,但老吉唱歌脸容却不简单,彷佛很唏嘘呢!
我的月亮在天上,我的妹子在心上。
无人记起月在天,只知妹子美如仙。
哥有生时死不知,妹却不知在哪边。
哥儿飞过风沙海,妹已嫁归有钱郎。
“哎,男人四海为家,怎会有女人会等我们回去?好女人都被有钱郎抢光啰!剩下的女人,怎么送上门来,都不会比得心上那个!"老吉从口袋拿出一张几乎已看不清脸蛋的旧相片来,“嗨,你看?她就是我妹子!我们小时候就一起,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老吉一身是被岁月与风沙蜡黄了的老残皮肤,虽然他说自己是五十而已,但看上去没有七十,也有六十,沧桑如目下这遍天地。然而,在他拿住跟他一样残破的相片时,他的眼睛晶亮得像个少年人。这叫洛森生出无限的共鸣感,因为他也一样,只有拿住瑰若的相片时,他的心情彷佛又回到少年时两小无猜的快乐光景。
“怎样,你女人被人抢了?"有人问老吉。
“唉,谁叫自己没本事,又要爱出行?我十三岁跟叔父去当走马,十六岁时回来,她都嫁了!那时,我以为也不要紧,反正我回来时能见到她,我就心足了,怎料,我第二次出行,回来时,她却死了,是难产死了!"
老吉把相片珍而重之的折迭好,放回衣袋。又拿起他的烟枪,又东拉西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