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骗人的!又是他说要约会的,还说得那么兴奋,现在却又说要跟客人应酬去,那是什么意思?”瑰若心里在气,但,她刚才却只是唯唯诺诺的回洛森说──“嗯,好的。”
“真没出息,连瑰若,你不是答应了月姨,说自己会争取幸福的吗?为什么就是生气了也不敢吭半句?”她的琴声愈弹愈急,贝多芬的命运就被她如狂风扫地的弹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心里的气都泄了才停下来。
“生气就说出来嘛!”当琴声停下,洛夫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原来她已抱着小森在一旁的沙发很久了。
“噢,对不起,夫人,我……”瑰若才发现儿子竟已睡在洛夫人的怀里,她弹起身来,抱歉地说,“不是,我只是……”
“瑰若,你实在太过份了!”洛夫人生气了,“你怎么仍然要叫我夫人?为什么不是叫妈妈?”
“呃?”瑰若才知道原来夫人是为了这样的事而生气。
“瑰若,你放心,我就是绑也把洛敬山绑回来,一定要他给你们办婚事。我要让你正正式式嫁入我洛家,给你名份。”洛夫人说,“小森是我的孙子,你却叫我夫人夫人的,那太叫人难过啊!”
“我……”瑰若无话可说。
“你就不可以叫我一声妈?”这句话好像也是代连夫人说似的,瑰若半垂的眼睛可怜得叫人不忍心,洛夫人也要投降了,她十分明白儿子何以一直没法让小瑰若答应下嫁,因为这漂亮的小女人就是有一种叫人非得细心呵护不可的力量,洛森怎么可恨心相逼?
然而,想起自己跟儿子过去在瑰若身上落下多少个刀口?她还有资格向瑰若提出要求吗?她一直为此而痛心难过,到了现在,她是想用尽方法来补偿也来不及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饿了没?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洛夫人关切地说。
“现在?”瑰若这才发现窗外的天色也黑了,再看钟,“9时?”
“嗯,我见你在生闷气,所以没叫你去用餐。月姨已给你留着了,你快去吃,不要饿了。”洛夫人抱起小森,“今晚让小森跟我啊。”
“那会不会阻了……”瑰若怕小森晚上又吵着找她呢。
“不会,放心交我。”洛夫人抱着孙子满心欢喜的走了。瑰若只好顺从了,夫人已把孙子拐去了。
才看见月姨,她已放满了一桌子的美食来,都是她从小就爱吃的东西,瑰若真有时光倒流之感。
“这是少爷跟你最爱吃的饺子。”月姨笑着说,“你太瘦了,吃多些。”
“噫,留给他吧,他也很久没吃过月姨弄的这个了。”瑰若又看了看钟,心里纳闷,“他很少这么晚也不回来的。”
“男人工作应酬在所难免啊,不用担心,我们聊着等他回来吧。”月姨笑说,“你现在是洛家的少夫人了。”
“不,没有……”瑰若羞涩的垂下眼睛盯着鞋子,就似小时候一模一样,月姨看在眼,心里既开心却又心痛。
“瑰若跟少爷也长大了,月姨可以为你们干的事不多了。”她握着瑰若的手,关切的说,“我的小瑰若,你长大了,不再是拉着妈妈裙角的小女生,你现在也有要保护的儿子,是吗?”
“嗯。”瑰若点头,她知道月姨又要来给她教授做人道理了,这是月姨的专长啊。
“所以,你要坚强。但坚强不是拼命地忍受痛苦,真正坚强的人应该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发恶,总之不能让人欺负你,知道吗?”这是月姨从没说过的,“你跟你妈妈一样就是心肠太好了,如果夏兰能坚强一点,她就不会把自己的家庭让给别人,你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妈妈从前跟你说起过她跟爸爸的事?”瑰若不禁的问。
“嗯,你妈也有跟我说过,但不太详细。”月姨叹气的说,“唉,你妈真是个太完美的人,但月姨真的不要你跟妈妈一样完美。”
“噫?”瑰若不明白,“我喜欢我妈妈。”
“我也喜欢夏兰,但你不要跟她一模一样地完美。你要活得像个人,有喜也有怒。当你生气的时候,你就尽管发泄出来,发发脾气,那才正常。”月姨肯定地说。
“发脾气才正常?”瑰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疑地望着月姨,“月姨,你不是一向也教我要忍耐的吗?”
“嗯,但你需要知道什么时候懂得发恶!”月姨抚着她的头说,“你就是太软弱了,真叫我担心,月姨不能看着你多少日子啊。”
“不要说这样的话啊!”瑰若不想再次失去家人,那是太让她伤痛的事。
“人总要离开的,但月姨答应你,我一天在,一天都会伴着你。”月姨慈祥的笑容是最能安慰瑰若的,每在瑰若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月姨便会出现,尤其是那已过去了的﹑最黑暗的那个晚上,瑰若从恶魔怀里逃出,是月姨把她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回来的。
不觉地,那痛苦的回忆竟又浮上瑰若的脑海,那个晚上,也是只有月姨跟她在一起,也是在这个大厅,她看了看大钟,几乎是相同的时间,她也是在等待着洛森回来……
她忽地站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把她包围了,她害怕地看了四周,心在狂乱的跳,她望向大门之外,一辆汽车从远而近的来到,大宅之内死寂一遍,一切的景象是那么的相似,她惊慌得身体也在抖,慌张的声音从她的喉间颤动而来:
“不,不要!那恶魔,不要让他进来……不要!”
####恶魔重临
重重的脚步声没规律地一踏一滚似的渐渐迫近,瑰若彷佛听见那恶魔沉重的呼吸声。她抬头望向那长梯,洛森的房间就在二楼,那个她一直没踏进去的楼层,那房间的门竟大大地打开来,彷佛在等候恶魔的重临。
“不,不会的!”她拉住月姨的臂膀,声音震颤如泣,“是他,是他!”
“噫?似乎是少爷回来了。”月姨轻拍着瑰若的手似在安慰她,“你不是在等他回来吗?”
“不,那不是少爷,那是……”瑰若的手因恐惧而冰冷了,“不要让他进来,那恶魔,我不要再看见他!”
“你在说什么?瑰若,世上怎么会有恶魔?”月姨紧握住她的手,“不会的,少爷不是恶魔!”
“不,那不是他,走,我们走吧!”瑰若慌张地说,却在此时,大门外闪来了一个滚在地上的人,他如泥一样瘫在地,那不是洛森,是谁?
“噢,少爷,你怎么啦?”月姨赶忙走上前,把他扶起来,“怎么喝得那么醉了?”
醉了?不就跟那个晚上的他一样吗?浓烈的酒气充塞了大厅,攻入瑰若惊心动魄的痛苦记忆之海,她僵硬地站住了,脑内尽是那可怕的受折腾与欺凌的回忆。她想拔步逃走,她的两腿却抖得动不了。
“瑰若,来帮忙把他带上啊!”月姨已把洛森半拉半扶地一步步走来,瑰若却没法干任何事。在她的眼里,她看见的只是那可恨的恶魔,他又来了,而且正一步一步的迫近,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站着迎接他的再来,让他再一次的欺负自己。
“不,不要过来!”那软弱的声音从她的唇边漏出,却就连她自己也听不到。
他愈走愈近,那恶臭的酒气如压境的大军,已把她重重的围困。她惊悸地发现那一双带醉的眼睛正如狼一样盯来,她怕得作不出任何反应。
“瑰若!”恶魔忽地大喊,把她的魂魄也吓得离体了。只听见洛森一再重复着那个晚上说过的话,他吼叫:“瑰若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拿走,你是我的!”
“不,不要这样!”她惊慌得眼泪直流,她知道面前的就是那个理应被千刀斩的恶魔,他竟又来了。不,再也不能被他逮住,不可以。
当她终于迫使自己转身逃跑之际,恶魔的爪子却扑来了。洛森甩开月姨,箭步而上,生怕瑰若溜了。
“瑰若,我不许你离开我!你是我的!”恶魔一把拉住她,猛力地紧拥着那已陷入极度惊吓的身体。
“不要……”她没法说什么了,因他的唇已如火烧来,一切就似那个晚上一样,她惧怕得陷入昏乱,那叫她一生不能忘记的可耻记忆与此刻的景象一再重迭,她的身体已被恶魔掌控了,世界再度进入黑暗与冰冷。
“瑰若,瑰若,不要怕,不要怕!你要坚强,要坚强啊!”月姨急迫的声音愈来愈微弱,她知道那可耻的恶魔又要在她身上干些什么,他已把她抱起走上了长梯,走向那行凶的房间。月姨仍在猛地大叫,却又有何用?
“不,不要!我求你,不要!”瑰若哭了,恐惧已占领了她的整个世界,“不要那样对我,不要!”
他猛力把惊惶失色的女人甩下,门被紧紧地锁上,她的泪如泉涌,洛森看得心痛极了。可是,他不能不继续下去,他要她,他要一个拥有将来的她,因此,他就得继续下去,他要给瑰若一个把过去完结的机会。
“你是我的!”他如猛兽狂吼,一步一步迫近那已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女人,他的心痛得似是给自己劈了两刀,他何竟要把她迫得如此凄惨?他疑惑这一切的安排是否有意义,然而,事已至此,赌注既下了,他必须恨下心把恶魔再次拉上身来,即使他是一千万个不愿意,他也得继续下去,已没有回头的可能。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她哀声恳求,“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你是我的,不是吗?”恶魔笑了,他扯去自己的衬衣,那胸口上有几道爪痕,是她被欺负的证据,她曾经让此恶魔皮破血流,可是,他仍然没有放过她。
“不要过来!”她大叫,粗大的手抓住了她的小腿传来了绝望的讯息,她全身僵硬了,世界要完了……
“瑰若,你要坚强啊!”月姨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她猛力拍门,大喊大哭着,“瑰若,你要坚强起来啊!”
“你逃不了,从前逃不了,此夜也一样。”恶魔冷冷地在她耳边说。
“不要!”她的泪在流,即使她哭得如此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