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被雪莲撞见,我自觉得很窘迫,可她倒是一脸如常,心里有些讪讪的不是滋味。以往在宫中,康熙和他的嫔妃之间也有亲昵举动,我们都是很有眼力地装没看见,及时避开。我打心眼儿里不愿意雪莲心中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眼下,我确实不知道,这个样子究竟又算什么。
天越来越冷,很快,就时近除夕了。外面虽是一派张灯结彩的欢庆模样,但寺内却一如往常。岫云寺以松树出名,大雪降下来时,成片的青松上覆盖着层层白雪,把整座山都装饰的美如仙境。
记得离开紫禁城的那天,十四说会来看我,可一个月下来,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许是因为年关,大家都很忙吧!以往每到过年的时候,总会收到他们的新年贺礼,看来,今年是收不到了。
除夕当日,我和雪莲一起动手包了素饺子,嘻嘻闹闹,倒也没觉得寂寞。晚上,我坐在窗口,看着紫禁城的那片上空五彩缤纷绽放的焰火,心里有些惆怅。看完了焰火,皇宫内还有歌舞表演,可我这里已经是一片安静了。
自嘲地笑了笑,已经离开了,又何必再想呢?
我拿起灯罩呼地吹灭了蜡烛,一丝青烟寥寥升起,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天空中挂着的那一弯新月,这是有生以来,我过的最寂寞的一个年,当年在新西兰,还有同学在一起喧闹,可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不禁想到了周星驰的一句戏语:人生大起大落的太快!我微笑,喃喃地念道:“只是一点儿也不刺激。”躺着躺着,有泪可流,却不是悲哀。只是仍避不开许多羁绊,原来,什么时候,我也已经变得如此一般浅薄。
正月里,我给自己找了许多事情做,把院内的几块土地都一一翻了一遍,让苏培盛给我带了许多花种子来。以前念书的时候,跟着第一个房东学了一些园艺,我一边撒种子,一边把一些理论和规划讲给雪莲听,她似懂非懂,却十分惊讶。
其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好在未来的日子还长,弄不好,我得跟十三一样,在这儿一直待到四阿哥登基,所以,眼下有充足的时间给我慢慢去摸索。
我在进门路的两侧种上了大把的迎春花和三色堇,在房子的左侧移栽了一颗桂花树,右侧则移栽了两株腊梅树,周围还种上了牡丹。房子后面给我搭上了架子,种上了紫藤。我还让苏培盛还带了比较透气和尽量透光的油布来,可惜没有塑料布,不过这清朝年间第一个采用大棚种植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我在搭起的大棚下面扦插了茉莉,还种上了昙花,每日晒一会儿太阳,再盖起油布,充分地利用了光合作用的原理。施肥、浇水……还自制了涂白剂给几颗树的底端涂上防虫。
雪莲每日张大嘴巴看着我这样忙里忙外,我却总是嘿嘿一笑,常常我会弄的一身泥,她天天给我备好热水沐浴,并且经常帮我打下手。这么一个月的时间忙下来,我的园艺规划已经基本成型。我每日在屋内抄抄那些我似懂非懂的佛经,再到院子里打理打理我的小花园,日子过的非常充实。
再见到四阿哥已是三月底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满园发了芽的春色,以及正在弯腰摆弄棚子的我,雪莲福身给他请安,他挥手让她下去,我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他走过来,抬起手轻抚我的面颊道:“这些日子就在忙这些?”我点点头。
他指着大棚问道:“这是做什么?”我想了想,尽量用他可以明白的语言解释了什么叫做大棚种植,他笑着看我道:“为何你脑子里这些我闻所未闻的稀奇古怪的点子总这么多呢?”
我噘了噘嘴没有说话,他拉起我的手道:“走,进屋吧,难得来一躺,你总不至于连杯茶都不给我喝吧?”我笑了笑,任由他牵着手走进了屋。雪莲伺候着我净了手,又端上茶和点心,福了福就退了出去。
静了一会儿,我轻声问道:“宫里一切还好么?”实在是有些失落,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四阿哥以外,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隐隐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可绞尽脑汁也想不透。
四阿哥看了看我,开口说道:“熙臻,皇阿玛命你参佛念经,就是不想你再搅进这些事情当中,你就安安心心的生活不好么?宫里的事情,就不要再过问了。”我讪讪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当真是连这点觉悟也没有么?
顿了顿,他又说道:“前些日子,实在是忙,又赶上皇阿玛万寿,所以直到现在才得了空来看你。”我笑了笑道:“我挺好的……万岁爷身子还爽利么?”
“精神挺好,也都是些老毛病了,太医每日定时问安的,你不必担心。”四阿哥笑了笑道:“我前些日子去看了十三弟,他让我给你代句好,让你自个儿保重身子。”我霎时眼睛有些酸,有些哽咽地说道:“十三爷他好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道:“比起刚开始那会是好多了,只是……”他叹了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低头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四爷!”四阿哥看了看我道:“怎么了?”“我……恩,万岁爷准我出去走走吗?不走远,只是在这附近。前边儿的寺院我是不会去的,只想在后面走走。”
他微微笑了笑:“不走远就行,在寺内转转是无大碍的,这些日子你一直没出去过?”我轻轻恩了一声,没有说话。
雪莲敲了敲房门,我应了一声,她才走进来福身道:“四爷,您今儿留下来用膳么?”“不了。”四阿哥摆摆手,看着我道:“晚上还有些事儿,我坐一下就走。”
我点点头,让雪莲出去。四阿哥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轻轻搂住我道:“下个月底,皇阿玛就要去热河了,我若不伴驾,就常常来陪你,可好?”我笑着推了推他道:“这儿又远,又不方便,你有空偶尔来瞧瞧我就好,不用常来,免得耽误了事儿。”
他微微一僵,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看着我道:“熙臻,你对我还是这么生分么?还记得在草原上,你答应过我什么?”我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儿,也许现在我已住进圆明园,成了他的福晋了吧!
不是不懂他对我的心,也不是对他的感情不够,我已经有过几次的教训,很害怕那种不明不白的状态,距离他登基还有好几年,我不敢确定这当中不会出现什么变故。挣扎了半晌,我艰难地开口说道:“总是……总是要给我一些时间。”
他轻笑了笑,抚着我的头发道:“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总是要你自个儿愿意的。还记得在华山脚下的事儿吗?”我挑了挑眉,想到我用东邪西毒的故事来套他的话,不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他正色看着我道:“那个时候,我就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诚一些。我有的时候总是不太理解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觉得你是一个迷。”
我咬着下唇笑了笑,思绪又飘到了很久以前,他的眼里也流淌着些笑意:“你说的故事,总是很奇特,你会说许多古怪的话,做许多奇怪的事儿,唱些我从未听过,但是很好听的曲子,连出的谜语,都是古里古怪。你那时只有这么点儿高,可有时露出的样子,却又像是历尽沧桑的老成。时而语出惊人,时而又糊涂的不行!记得你刚选了秀女入宫,在皇阿玛的万寿宴上,向他举荐了如今的和妃娘娘,我当时心里真的很震惊。”
他用手划过我的脸庞,柔声说道:“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女子!第一次南巡之时,我一路都在细细地观察你,你可以与十三弟嬉笑打闹,对我却总是很顾忌。后来,十三弟告诉我,你对他说,你很怕我。”
我脸微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你确实……”“我确实不苟言笑,是,外面人称八弟是八贤王,称十三弟是侠王,称我则为冷面王,我都知道。”他点着头道。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哦地轻叫一声,捂住脑袋无辜地看着他。
四阿哥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猜到你是怕着我,所以一路上,我都很少板脸,在泰山上时,你掉进潭里,当时我心里很急,只想着要救你上来,却不想……”他摇着头看着我笑道:“人工呼吸?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你都是怎么想出这些词儿来的。”
我红了脸,把头别到一边去,他伸手挑过我的下巴,柔声说道:“可是那会儿我就决定,我要你!”我心里柔柔地一动,一阵感动刹那间涌了上来,静静对视了一会儿,他拉着我在椅子上坐下,搂着我道:“熙臻,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看从前,只看今后,你要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心中涌动着丝丝柔情,轻轻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怔了怔,温柔地看着我笑了笑,低头吻住了我的唇,我闭上双眼,感受着细细的缠绵。
他搂我在怀里,低声说道:“如今我能为你做的,只是尽量护住你周全,如今朝中的局势……”我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相信自己,你会赢的!”
他微微一笑,在我额头上印了一吻,说道:“十三弟说,你曾多次与他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如今他反复琢磨,觉得你当年似乎就已经预见了如今这个局面。”他伸手抚过我的眉,柔声道:“熙臻,你当真能未卜先知么?”
我心里一阵慌乱,强压了压,勉强笑道:“总是要有希望的,我当时,也是为了安慰十三爷!”他笑看着我,我垂下头未语,静了一会儿,我道:“你不是说还有事儿吗?天色不早了,别耽误了事情!”
他微微一笑道:“怎么,催着我走?”我红着脸嗔了他一眼,他身子动了动,我急忙站了起来,他也站起理了理衣襟,说道:“我走了,你没事儿多休息些,总是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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