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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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工厂-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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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工厂》第八节(7)
这个“就是”彻底地断送了我与刘卓的另一种可能。在她那房间里,就我们俩,在我们没有过开始的情况下面,就正式结束了我内心的那种喜欢和爱意。分别之前,她主动拥抱了我。我的眼泪出来了。
  不久之后,她找了我们工厂里一个画画的青年,个子肯定比我高。当时的他在我们县里小有名气,并且他还在我们的一个文化部门做兼职的设计。不久之后,他们结婚了。那男的有一套父母给他们的房子,他家是县城里的,不象我家在农村。我还是很高兴,毕竟她找了个还不错的男人。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在我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刘卓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想来我这里。我问她“怎么了?”她在哭。哭得我也很伤心。我说“可以的。”
  后来,她终究是没有来。
  这么多年了,我像想念我的所有工人同事一样想念着她。她是我一个在没有入睡,就宣告梦已经结束的梦想。
  20
  场景一:
  在总厂的团员通讯会议上,第一次见到她。她是工厂职工大学的代表,她与众不同的是那一头天然蓬松的丝丝弯曲的头发,用一根短短的蓝色松紧带扎着,不怎么说话。会议室是在总厂的中心,也是总厂的第一主要办公楼,厂长、书记等要职部门分五层,各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是我们所羡慕的。
  场景二:
  出宿舍,100米,一个小斜坡,我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初阶段的她,我只记住了她在我自行车的左侧。在斜坡的加速中,她一次次背着书包,在斜坡下往上走。我们相向而行,只有一瞬间的交叉,自行车的速度在加快,她步行的速度在减慢。就在这种快与缓慢中,我记住了她。
  只有一次,她在上坡,我在后面看见了她那一头具有特性的头发。我在她身边下了自行车,我的速度与她相等,我第一次与她同速度同方向地上坡。
  时间是缓慢有致的,只是我们每个人都被不同的方式加速或缓慢。
  “你好。”
  “你好。”
  “我们认识。”
  “对。”
  我们在另一种环境中的认识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以后,我们又有了几次相等速度、相同方向的机会,从职工大学到斜坡,到她的家和我的宿舍,中间是一大段的马路。两边生长着苍郁的法国梧桐树,树高大,两边的树枝经过打剪,都向马路中间靠,形成一个天然的绿色马路屋顶。路右边是工厂家属宿舍,称为上生活区。八十多栋房子,新旧不一,格局基本是一样。每栋六单元,每户一个小阳台,两室一厅,高矮控制在六层。只有西北角的一片房子有所不同,是五十年代德国专家设计的八栋房子,四层高,没有粉刷,红砖露在外面,白色的石灰浆在细小的红砖中形成一根根线条,很多年了,一直好看。
  上生活区住着近四百户工厂家属。马路左边是一大片农田,属于梅坪乡,一条污水渠道穿过田地。工人对梅坪乡的人没有太多好感,说他们不讲究,脏、懒。工人也经常与他们打群架,多少年影响了一些感情。实际上问题的根本落在一个钱上。梅坪乡的很多地方与工厂接壤,说水污染了他们的田地,烟尘害了他们的菜地,等等。
  我与她走的这一段马路,就是一条分界线。
  场景三:
  她敲门。
  我的单身宿舍房间里光不是很亮,我住四楼,顶层,与一位老师傅同住,他的妻子在醴陵县,一个以产瓷器出名的地方,也产花炮。他的妻子和一儿一女都在农村,家里就经常自做花炮。他经常回家探亲,一个月要回去一个星期。她来的那天他回去了。

《一个人的工厂》第八节(8)
我当时也买了一些书,分两个地方堆放着,书桌上一排,床上一排。她很漂亮地翻着我的书,我一直认为她很漂亮,只是个子不高。她性格很好,无论是在享受快乐还是在承担痛苦。她的性格让我觉得她很美,一个安静的女孩子。
  我们坐在光线并不是很亮的书桌前谈话,美妙的文字,在当时真是美妙。没有后来的清醒和沉重。那时的美妙中,最主要的是有一股激情。不是酸。
  我说了,我只记得她神形的线条。交往了这么久,她的话、我的话,一句也没记住。但她很清晰、很丰富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不得不相信,人的声音在记忆面前,在时间中,是毫无可取之处的,没有意义的。声音被时间轻而易举地抹掉,不留一丝痕迹。
  声音只是当时试图深入对方的手段。实际上,没有手段同样可以进入对方的生活。
  当声音成为表白、噪音和真诚的假象声,我就开始厌倦声音的一次次重复。久而久之,历经一定的阶段,这种声音的厌倦就成了厌恶。
  如果说声音是有效的,那为什么,她的声音我没有记住,哪怕是一句也没有留下来。只有她的神、色、形、气,并且一切是那样活灵活现,甚至是有色有香。
  声音是时间的第一个弃儿。
  场景四:
  她身体不是很好。
  在白色的医院里,我抓住她的手。她心脏病突发,是因为我们一次剧烈的争吵。那时我们两个的生活有许多部分是交接在一起的,互相影响着对方,我们各自保留的生活已并不太多。
  她不想告诉她妈妈。她妈妈多次警告过她,暂时不可以交朋友,因心脏有问题,要平静地学习生活。
  针一次次扎进她的静脉,当时我们去了湘乡市比较正规的医院:湘乡市第二人民医院。
  回忆那病房,并不怎么光亮洁白,甚至有一些阴影和黑色的脏,也许是痛苦和心急影响了记忆的光亮。记忆同样是一个时空,有具体的事物,只是这些具体的事物在实践中,不再具有可触摸性。它们只是一些符号,摆设成一个可以分辨场景的道具。
  我们看见记忆,也必须有光。记忆的光就是思想和心情。那天我们两个人的心情极端复杂,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心脏病突然死去,我一定不活,并想好了怎么死:抱着她一同跳涟水河,从桥上往下跳,不再浮起来。四天后,她出院了,医生说以后要注意,不要要死要活的。
  场景五:
  她妈妈到我房间里来时,我已经搬了宿舍,住在一栋与稻田相距不到十米的小楼房里。
  从我见到她妈妈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到她妈妈的硬和冷,绝非软弱之人。她父亲是从另一个单位调过来的,一看就是那种明事理,但不太管事理的中性人,不刚不弱。
  她昨天晚上一个人爬起来,拿了一把长剪刀,就往屋子外面跑,她妈妈说,她昨晚想自杀。实际情况是,她是听了妈妈唠叨了一个下午后,她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又闷了一个晚上,到凌晨两点多钟她还没想通在我与她妈妈之间的选择,她就想一死了之。她妈妈夺过剪刀,就以为她在梦游。
  我对她妈妈的一句话印象特别深,“我没想到,我养了她二十年,还不及你与她一年的感情。”这句话有一点像一部电影《兰陵王》,从上集到下集,对话特别少,几乎全靠肢体语言来表达,主演是以孔雀舞闻名于世的表演艺术家杨丽萍,她们用身体语言求神驱魔,求情达意。从表面上看,许多艺术家在她们的初期阶段,都是有章可循,有物可辨可触,可越往后走,艺术家就进入了一条玄而神秘的河,无象无物,无形无体,只有意会的观赏性和冥冥中的共鸣。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个人的工厂》第八节(9)
她妈妈这一句话,把我与她女儿的其余声音全部取消,只留下这一句。她妈妈的话、我与她的生活、她姿媚的线条构成了我们的那一段生活。
  后来,我远离了她。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杨福音不同于以前的美术作品时,我几乎是顿醒,口中直呼他为大师。各种女人的神、形、气都在他随意的线条中起伏成形成色,种种线条都是对女人的感觉,线条在生活中呈现,突显出来。生活是他画的正面,反面是过去和明天。杨福音去掉的是生活中繁杂的琐碎的共同的生活细节,留下的是大写意中的小写意。
  ———那么一根线,就是人共同的记忆。
  从千万种丝弦中,挑离出几跟细微的线构成块,包容着千万年的生活,这需要一种境界。
  结尾:
  我与她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没有过说分手,两个人就在一种至今我都不明白的原因状况下,越走越远,远得她的生活与我很陌生,回到两个不再相干的世界。
  21
  不论是湖南铁合金总厂还是它的所在地湘乡,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上半叶,那地方干净得像座村庄。所有道路两边的玉兰开着清香的白花,早起的贩卖蔬菜的人,天蒙蒙亮就从城市的各个地方走进菜市场。城市的居民或者是从农村进城不久的农民,他们都在用劳动经营着每一天的快乐。不象现在走进这座城市,麻雀虽小,但里面蕴涵了所有大中小型城市所具有的*的功能场所。霓虹灯在夜晚分外显眼,货币就在这些灯光的屋子里通过男女的*(不再为生育)而流通。今天似乎是一个肉体狂欢和放纵的年代,在狂欢的长假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平常的日子里。经历了狂欢的肉体节之后的我们——人,状况与以前相比我想是有益的。我相信我们的呼吸会有那么一天平息下来。日子可以比我生活的上世纪更干净平和,只是需要一长段时间的磨砺。
  王兰是我曾经的女朋友,也是一个试图结婚的对象。知道她的名字是从贺湘水和楚夫子口里,他们经常说起她。楚夫子想办法在撮合贺湘水和王兰他们成一对,每次聚会我们也会为贺湘水打劲加油。可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后面听说到了王兰不开门让贺湘水进去的地步。楚夫子证明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说王兰一再重申他们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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