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款游戏,最后总是以无聊告终,如同我们活着。
。。
神游
我有一段时间,在全国各地做着布朗运动。
这种无规则游荡的恶习,一路跟随我回到上海,甚至于,开始浸透我的大脑。
我会经常###地,思维散射,不知所云。
很像酒后的老李,眼神散漫的老李。
我知道他在对我说话,那是因为周围再无熟人。
如同本博,有人善良地以为:我洞见了什么,甚至以为我正道出本相。
其实,很可能只是我大脑的一次走失。
很可能只是思维绽放后的,我对词语的一次误排。
而我将错就错,装模作样,无耻而后勇。
堪堪把这剩下的话说完,堪堪把这剩下的日子过完。
所以,虽有驾照,好心的朋友劝我万万不可开车。
车流中间,谁也不能担保,我不会神游八极之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是什么让我如此健忘: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然后不知老之将至。
。。
孤悬
常接到这样的电话,寒暄良久,刚要挂时对方问:你还没听出来我是谁吧?
我不得不收拾起虚伪客套的嘴脸:是的,你是哪位?
现在我已经不能轻易删除手机上的任何一个号码,哪怕若干年不联系,哪怕只有一面之缘。
我只有等待别人把我删除。
而事实上,朋友们出于友善,把我删除的几率实在不大。
他们把我的名字像尸体一样存在手机里。就像那个天涯,提了六七年了,还是把我的名字像牌位一样供在论坛之上,供万人瞻仰,或供万人唾弃。
在世情之中,我已变得如此被动。
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久久孤悬在那儿。
。。
才丹的事业
多年没见,才丹早已脱胎换骨。
皮肤也温润很多,还时常保持着节制的微笑。
做了若干年的藏族文化网,又开始做藏地旅游网,他已经很有总裁的范儿了。
传播藏族文化,一直都是他的事业。
只是在酒后,他才会变回那个名叫旺秀才丹的藏人。
都有十几年没有这么喝过酒了。
只可惜,当年的风中###早已雨打风吹去。
才丹还带着藏地旅游网的形象代言人——杨二车娜姆来上海做推广。
他们是在成都认识并合作的。
男不入川,女不入藏,想必这合作也是有着潜在的机缘。
他还准备把公司搬到上海。
在西部,时间是慢的。到了上海可以快一些。
而我,很想去藏区,拜见他的父亲——天堂寺的多识仁波切活佛。
我们这些上海人,都想去西藏。
才丹反而来了上海。
没有人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死亡男女
朋友把生意做到了几个亿的规模了,最近变得很忧郁:如果再能给我五百年的活头,人生才比较有趣。可惜,我们很快都要死的。他问我:这算不算忧郁症。
我想起叶卡捷琳娜二世面对自己的帝国,说:如果我能活到二百岁,我可以让全欧洲匍匐在我的脚下。
太短暂了,什么也来不及穷尽。
面对知识、财富和享乐,人们手忙脚乱,死不瞑目。
人生而不平等;人死而平等、死而地分,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我对朋友的劝告是:我们去打球吧,或者游游泳。
非常羡慕女###。
就有女###朋友说女人不会直面死亡,她们忧虑的只是衰老,如果把衰老视作死亡的一部分。
我很少从女###角度观照世界,感觉这个叽叽喳喳的世界完全与我无关。
倒是听某沪上知名学者费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阐述“女人是离本我很近的生命体”。
我不得不打断他:你直接说她们“很本能”得了,多简单。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接受不了李安的所谓“女###电影”。
身为男人,应该看《教父》,看《美国往事》。
看男人如何终其一生,死得优雅而落寞。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子不语
总有人问我信不信神。
这个问题,雅如“英特耐雄奈尔一定要实现”,又俗如“问世间情为何物”。
如果没有意外,你这一辈子,应该见过英特儿,但你要说也可以见见英特耐雄奈尔,我就不太相信。
你这一辈子,即便鸿运当头,可要告诉我说遭遇了情物,还远不如告诉我说你奇遇了UFO。
所以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对的。没见过的,子就不曰。
显然这些莫名的事物,都具备了神的属###。
作为明旸法师的记名弟子,还算是资深居士,我也曾打坐了一年,练就了过硬的双盘腿功夫。
到如今还是肉眼凡胎。看上去,我这辈子遭遇神迹的可能###实在不大。
但这并不妨碍你去相信;并不妨碍你去接近或者聆听。
总要好过全无敬畏,总要好过心如死灰。
这样的一种接近或者聆听的姿态,也是神的属###。
即柏拉图所称的“分有”:所有的向神的姿态,都是对神的“分有”
英国十七世纪的神秘主义诗人约翰?堂恩,在他的《祈祷文集》中写道:“所有人的死亡都会令我缺失,因我包容于人类之中”。
显然,这样一种悲悯的情怀,也是对神的“分有”。
信念
在音乐中感知,总好过在混沌中等死。
还有信念。每次与程益中聊天,总会让我觉得:“信念”,绝不是一个陌生的词。
音乐是把我们,从喧嚣中割离出来的一刀。
而信念,则是把我们,从所谓“知识分子”群体中割离出来的一刀。
那些江湖与山头、避世或入世,那些佯狂和自怜,那些蝇营狗苟、锱铢必究,那些道学和乡愿、大资与小资,在这信念面前,变得不名一文不值一哂。
它可以让灵魂,如此的剔透。
比如骆一禾,肖开愚评论他“人格近乎完美”。
在悼念海子死亡的最后一篇文稿中他写道:为什么我们看见了朝霞?
所幸我们还拥有更多的朋友,或者散布于共和国的大地,或者乘桴浮于海。
何时何地,何以承受,又何以,被大地所深深拯救
游离
一个远方的朋友,总是在快要被淡忘的时候,及时在我们身边出现,然后再一次地消失。
他保持着对于这个城市、对于我们这班俗人的游离的姿态。
“全世界日光朗照,唯余万里虚空。”
他这样写道。
哪里才是真实之境?
被吞没的,渐渐虚幻的,其实是他自己。
一个人可以活得那么抽象。
现在,甚至连他自己,未必知道正身居何处。
就算他永远消失,我也不会感到惊奇。
值得惊奇的,是我闲暇之中,居然还能想起他的存在。
我今天这么偶然的提及,是因为打开了他的句子:
全世界日光朗照,唯余万里虚空。
就要晒干视野中的那唯一的一棵木头。
酒后远行
今年,我放弃了长途旅行的打算。
放弃了英格兰和冰岛。
生活需###们长篇累牍,上一页和下一页,上一卷和下一卷,我有着坚定的充分必要的耐心,等着死亡之书,最后把我们一并合拢。
常常如此:小小环宇,远不如大脑,可以带给我更大的惊奇。
只有大脑还能产生奇迹,还能让我看到最后的壮丽图像--可惜它们又是易碎的,总是被繁琐的、卑微的人心所淹没。
跟随着想象,酒后远行。
如果阳光大好,音乐四散,便是无上春天,浮现些灵魂人物的完美世界。
作客
我到这里,是来作客的。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搬家,不下十次。
这是和平年代的颠簸;这是一个人,和一座成长之中的世界之都的冷战。
严格说来,我和上海,彼此都是客人。
每到一处,都是怀着作客的心情,小心翼翼,言不及意。看天色似暗,凉茶无心再续,我迟疑着,等待一个最礼貌的时辰,披上外衣,起立告辞。
这一次的蚂蚁搬家,继继续续的,前后二个月。
现在,我已坐定其中。
严格说来,我和这间屋子,彼此也是客人。
这是一座建于1936年的老式公寓。我整理房间时,难免还有些好奇;而它注视我的样子,显然更加克制,不动声色。像一个庭审纪录员,几十年了,看惯了各色人等的老泪浑浊,早已不以为意。
就在昨天,在我躺倒之前,意外发现我和这间屋子,越趋越近,彼此神通:没有悲伤,也没有值得快乐的事。
注视它的时候,我甚至于,比它还要淡漠。
昨天何其短暂,明天岂非不是?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消失
最奇怪的,是小学最要好的同学,转了几次学,初三时又转回到我班上,只是已形同陌路。
中学同学,高考之后连电话都懒得打了。
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大多音讯杳然。
大学辅导员,现在是复旦大学的某处处长,在一个偶然场合碰到,冷冷地对我说:“每年的班级聚会,你从不出现。”
我只是听人辗转说起:某某同学,成了CEO;某某同学,成了局级干部。当然,还有一些某某,到了国外;更多的某某,发了大财,如此等等。
也有大学同学入狱的,我在《文汇报》政法新闻的一角,读到过:歹徒某某。
另有一些同学,是永远不在了。
——正常或非正常死亡。陆陆续续的,死亡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不过十来年,同学们的人生格局,就露出了大浪淘沙式的、蛮不讲理的落差。
除了某些场合的偶遇,同学们之于我,是消失了。
当然,他们还常聚会,聊天时,偶尔也会提到我。
我在时空的另一头,甚至可以隐约听到他们在这么慨叹:没人知道韩国强在干什么,这个人消失了。
是的,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