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瑶沉默了会儿却又道,
“我从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你小时候生病发烧我都会害怕的做梦梦见你在姑姑家门前那幢没人住的平屋里边的角落哭,哭着说难受我却无能为力,姑姑虽然对我们很好,姑父也不打骂我们,可我却从来就不敢在她们面前造次,总是很乖。事事都苛求自己做到最好让人满意,一点点小事我便就像只惊弓之鸟。从前单伟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那时候算不算是傻,而学礼在的时候,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等到去追求信赖感的时候,偏偏却又用错了地方,好像总是在不断地做错事情,我好似永远也无法学会权衡和在无数的选择中作出抉择,这对我来说似乎总是很难。也许正因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古话,到头来我只发现,这几年力求做到最好却换来一次又一次不断重复学着放弃,别的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说着说着,夏瑶拿着抹布和盘子擦拭的双手突然停顿下来,蹲在地上哭了。
夏林原本倚在门框上,现在却慢慢走上前,也蹲下身,抱了抱夏瑶的头。轻轻拍着。
夏瑶没有动。只是嘤嘤的哭着。
好象回到小时候。
爸妈不在了,夏瑶蹲坐在小板凳上铺刷刷的掉眼泪,夏林走到夏瑶面前看着那样的夏瑶,夏瑶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弟弟,夏林一脸的疑惑和不忍,夏瑶没理他只管自己哭,夏林却伸出左手轻轻拍夏瑶的头。
两人也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嘤嘤地哭,一个轻轻拍她的头。
夏瑶的新工作好像在离姑姑医院不远的地方,离新搬的房子也似不到一站路。
经常许是不加班的时候,夏瑶会从公司直接走路去看看姑姑。姑姑还是老样子,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夏瑶总是在那儿坐会儿,听听姑姑真真切切的说话。姑姑不认识自己的时候总会问夏瑶是哪家的姑娘,然后拉着夏瑶说上好一会儿话,有一回还讲了从前夏瑶和夏林小时候的事情。夏林和小可也时常会来。
现在的夏季似乎越来越长,不仅原本白天的日长,似乎季节的时间也长了不少。这不,刚刚一阵夏季的炙烈日头刚刚上来,这夏天该还有很长一段日子要走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关于我们走不出去的青春(六)凭借气场各自为政
七月中旬。周六下午。虹桥机场。
夏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机场,怎么上的飞机,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在机舱里坐定。
一个星期的连轴转此时终于长舒出一口气。疲惫感也才巴巴窃窃地继而滽了上来。
周六的飞机机舱很空荡,后机舱基本上没什么人,除了飞机引擎的隆隆声,夏瑶身旁带香港口音的中年男人眼见机舱空荡正欲起身换座位,航空小姐却是执意要乘客按照自己的座位坐着,理由是为保持机舱的平衡感。几相回合之下,航空小姐似觉得自己快下不来台似方才松口说,待飞机平稳起飞后才换位子比较好,事情方才落定。
航空小姐又走到夏瑶面前,恭敬地又温和地示意夏瑶端正坐姿以免飞机起飞时碰撞受伤,夏瑶稍摆正了一些因为空间拥挤而斜倚着为使自己舒适些、摆脱点疲惫的姿势。航空小姐方才走开,朝前舱去了。
半晌,那段嘀咕过后,香港男人又对着电话吼了几声,夏瑶余光瞥了一眼,也许也并非是吼,可能人长相比较斯文,于是声音稍微大些,便使人觉得有些不陪衬,就会觉得比较夸张,似乎是*的客服专职经理之类的来电,香港男人很有些老大不满意,没多晌电话信号似乎断了,机舱里响起了航空小姐的播音,提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关机之类的话,香港男人便没再继续。
夏瑶真真切切地收罗着这些碎语,静坐着,等待起飞。
客户的日程一改再改,周四终于确定下来了具体的出差日期。
童欣在广告公司混了几年,从信誓旦旦的Copywriter逐渐偃旗息鼓,再而PR,终于复转到Account Executive,几年工夫倒是一路飙到了Account Manager,但不管如何转换,她都一样地抱怨自己过着狗一样的日子,披星戴月很常规,风花雪月似乎就不正常了。
她曾在礼拜六的早上接过客户的电话后愤愤地说,
“妈的,有钱的永远是老大,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奶奶的拉皮条的”。
听完童欣一大早在电话那头的咆哮,身在广告公司下游战线的夏瑶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我觉得嫖客比较适合他们的称谓,广告公司则更贴合于老鸨,那么由广告公司再牵头的下家无疑就是小妓,基本没什么说话的权利,当然了,她们也有自己的手段,就是数据。唔,不排除老鸨联合小妓来一起哄骗嫖客开心的时候,也有嫖客越过广告公司直接钦点小名妓的时候”。
说到最后,两人在电话里哈哈苦笑。
童欣还不忘冷哼一声,边自问式地说,“这么做究竟不知为何”,边唾弃着说这是似自欺欺人的把戏。
只要抬抬头,大家也都会发现,其实嫖客哪有不心知肚明的道理。他们始终处于俯瞰的位置,当老鸨、小妓暗地笑称这次踫到冲头的时候,谁能说他们没有悄悄把对与不对,适不适合尽收眼底呢。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棉絮里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套里还下着连环套吧。
套用马经的话来说,这是敌我阶级的矛盾,这种矛盾是深刻的,不可调和的。
只要活着。
敌我阶级或者夸张了,合作关系倒是有些像模象样的。在这个圈子里混着,没有不抱怨老鸨和小妓不专业、无法满足他们要求的嫖客,也没有不咒骂嫖客神经、没见过世面的老鸨和小妓。
但在表上,大家还都保持着一贯的富丽堂皇,谦和有礼的态度,当然嫖客时不时还是要摆点臭架子的。还是那句话,谁让老大有钱呢?
薛菲菲就是这样一例代表。也许薛菲菲是天生的高傲气质,即便人心不坏,但从她说话的口气和行为举止上就能使人嗅到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
这一点并非夏瑶一个人的认知,也许夏瑶自己还有些后知后觉。夏瑶并不知道所有人的想法,但日后夏瑶在私下里曾无意间听过童欣说见了薛菲菲心里紧张的言语,还惊诧于夏瑶怎么会跟她在一起,连大学里一幅领导相的杜拉任谁都敢欺负却也不敢惊动薛菲菲就可想而知了。出生市井里弄的赵子墨虽然嘴上不屑于薛菲菲的高傲,但不得不在心底里承认自己那隐藏于皮下的自卑感和无法理直气壮的薛菲菲与生俱来的东西。
几年以后,遇到与薛菲菲做过没多久同事的童欣未婚夫谢翌晨,九绕十八湾的,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谢翌晨说的那个人却是彼此相熟的薛菲菲。而薛菲菲当时也只不过是拿了一批图片样本随意问了谢翌晨一句,
“你觉得这两个哪个好”,仅此而已。
事后这事成为一桩笑话。但也足见这薛菲菲的气质。
有本流行了很多年的书,“第九种力量”,里边有说到人的气场,上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场。一靠近就知晓。或许这就是。
只不过有些人的磁场强烈,像薛菲菲那样,时不时就给人一种压迫感。或许也正是薛菲菲这种天性,使她能从一开始小妓角色的服务性行业,经过几年的转型,摇身跳入了上游老大角色的甲方,还是所谓高端的IT。
许真是天性使然。
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要站在人前,接受灯光璀璨。有些人就愿意躲在背后,神龙见首不见尾。又有些人偏偏就是什么都不想,既来之则安之。
当年有朱元璋站在下游仰视着上游的陈友谅而暗下着决心总有一天要力争上游的时候,同样也有那样一个只想偏安于富甲一方的张士诚,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当然,历史也表明,朱元璋成功了,但薛菲菲毕竟不是朱元璋,薛菲菲要的与已近中年才开始造反的朱元璋不同,性别不同,出生不同,经历不同,时代不同,自然就大不同了。这是后话。
只是在这里,同样院系毕业,比之薛菲菲,从事了中下游服务行业的童欣与夏瑶就差别很多。
童欣的磁场或者比较中性,所以即便童欣私下里再怎么爱憎分明,但只要她站在那个位置,她就进入那个天花乱坠的角色。没有人能感觉到真正的童欣,面前有的只是一个AM。
夏瑶与她们两个相比,无疑似乎是个磁场力弱的。
无论在大学里,还是出了校门工作了。夏瑶既没有薛菲菲那样完全地透射着自己的气场,期以绝对的优势压过对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微弱的自己,也没有童欣那样收放自如好自己的气场专心地在台前演好自己的角色,她似专注地做着事情,却往往灵魂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早已走神。
大学童欣与夏瑶同宿舍的最后一年里,童欣总很惊诧于自己已经在洗脚的时候,夏瑶还站在水池边刷牙。夏瑶有回在池边刷牙,盯着前方的镜面却看到童欣拿着倒掉了水的脸盆在旁边看着她笑,夏瑶问童欣笑什么,童欣说,就想知道我已经洗完了脚你却还在刷牙的答案。
有回在公司做事,曲靖东拿了改过的研究报告递到夏瑶面前,不解地对夏瑶道,“夏瑶,我们共事了几年,到现在还没了解你到底想要什么,就说这报告吧,报告做的很细致,这看得出来,该有的内容也都全了,但就是没有突出显示,让人揣测”。
话说童欣跟夏瑶眼见着薛菲菲走上了正途,也曾展望过从此抛开前尘往道而力争上游的康庄大道。
两人忙活了半天,实在说,童欣是天生对付Account的料,她怎么转似乎都转不出那广告行业老鸨的螺旋,只要她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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