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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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曲1976-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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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委屈,心想我是关心你,还说跟我没关系。从小到大,你的什么事跟我没关系?你愿意吃什么菜、你睡觉喜欢多高的枕头、你写作业时桌上的书需要怎么摆、你看书感动的时候眼睛会湿、你会唱六首“黄歌”、你偷过同学的一把小刀、甚至你上厕所的时候一定要把外衣外裤都脱去,这些我都知道,你说你的什么事跟我没关系?
  心里委屈着的欣蕊,很快又原谅了楚一凡。她想起在她第一天去印刷厂上班的那天早上,她的妈妈宋美秋就对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走上社会的人了。走上社会跟上学不一样,会有很多事。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处理,有些事,可以对爸妈讲,我们会帮你。至于哪些事要说,哪些事不用说,那全看你自己,妈妈不勉强。欣蕊想,妈妈说得对,她和楚一凡,两个人毕竟都走向社会了,他还去了那么远的叫清水河的地方,当然会有自己的事。他可能不便跟我说吧,也可能真的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说呢?这样想着,她就原谅了楚一凡。

恋曲1976 十三(4)
可是,听到楚一凡这样说了之后,欣蕊也有了心事。她的心事就是,楚一凡在想什么?
  痛苦着的楚一凡又一次忽略了一个细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欣蕊已经不跟他叫一凡哥了。这个被楚一凡当做妹妹的姑娘,已经开始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另一个角色。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早就被大人们定为了她的丈夫的人,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大的变化,那变化是她、包括她的父母以及他自己的父母,连想都不可能想到的。
  这两个年轻人,被当做了慕容言对时局猜测的试验品,在其他同龄人还在工厂、在农村、在别的什么地方按部就班地过日子,甚至有的人已经结婚生子——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提前进入了许多同龄人还要几个月后才能进入的状态。按理说,他们是幸运的。可是,两个人因为各怀心事,楚一凡惦念草花,欣蕊则对功课不感兴趣,同时又总在揣测心事重重的楚一凡在想什么,所以,复习进行得并不顺利,也没有热情。
  楚一凡度日如年。欣蕊也度日如年。
  只有慕容言坚定地坚持着他的预感。他不断地给楚一凡和欣蕊打气。他对楚一凡的要求比较高,希望一凡起码能考上他所任教的这所省城大学。而对欣蕊,则要求她只要能考上本市的任何一所大学就行。
  直到六月的某一天,慕容言在*工作的朋友到省城出差,给慕容言透露了来自北京高层的内部消息,这消息证实了慕容言对恢复高考的猜测是极有可能的。这个消息指向的就是,在不长的时间内,国家定会做出重大决定,只待时机。慕容言手里捏着他心爱的烟斗,面色凝重,坚定地说,等着吧,我相信不出今年。
  事实证明了包括慕容言在内的极少数人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以后,有关高考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更多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就连被爱情煎熬着的楚一凡也如梦初醒,很大地振奋了一下,开始认真地对待复习和考试的事情。之前的一切都像在做梦,他一直有些怀疑慕容叔叔的猜测。现在好了,他又一次佩服了这位大学教授。
  振奋了过后,问题仍然是问题。对于功课,楚一凡是有信心的。他更加担心的,还是他和草花的事。这个事和考大学的事发生了遭遇,给他出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极大的难题。这难题可比考场上的难题要难解得多了。他开始还有着隐隐的侥幸,想着考大学的事可能不是真的,那样他就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实现。可现在,考大学的事,越来越像真的了,而以他的成绩,又十之*会考上,那么,草花的问题,就极其严峻地摆在面前了。
  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回清水河。重要的是,他将怎样跟草花解释这突然发生的一切?重要的是,他将如何让父母相信,他是怎样深深地爱着这个清水河的姑娘,而这个姑娘又是怎样地好?一切都是重要的,重要的问题太多了。
  读过许多书的文艺青年楚一凡,一直沉浸在爱情小说的温情和浪漫里。那温情和浪漫对他的感染和影响太大了,他享受着那些感染,同时也就忽略了那些沉重的部分。那些爱情故事里的沉重都是书上的,离他很远,他无从体味。今天,面对自己的爱情,他第一次知道了爱情是美好的,同时也是有重量的。这重量,现在就实实在在地压在他的肩上,他真切地感受到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恋曲1976 十三(5)
好在,欣蕊学习的吃力,令他始料未及。学过的那点东西,几乎被她忘光了。所以,与欣蕊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强迫自己沉入到功课中去,冲淡对草花的思念。而夜里就不行了,草花的模样,她那微翘的嘴角和送行那天的目光,时时在眼前,挥之不去。楚一凡这个时候就写日记,实际上是给草花写情书。有两次,他都把情书写成了给草花的信,他急于把这突然的变故告诉草花,越晚,他越觉得对不起她,好像是他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可是,那信写了几句,又被他撕掉了。这样的事,哪里是一封信能解释得清的呢?
  唯一的办法,是寻找回清水河的时机,这首先要说服他的妈妈黄怡。
  一个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夏天已经来了。又到了清水河水厚的时节。离去年楚一凡跳下河去救草花的日子,已经快一年了。
  夏天来了的时候,楚雄飞在单位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楚一凡下乡那个公社的知青办打来的。知青办的人告诉楚雄飞,考虑到他是省城的领导,公社用了一个“戴帽”的名额,配给了清水河生产队,给了他的儿子楚一凡。就是说楚一凡可以招工回城了,去的单位有两个选择,一是省城的拖拉机厂,一是省城的纺织厂,都是国营大厂,工种也好。但是听说男工去纺织厂更吃香,请楚处长考虑。
  楚雄飞听得直愣。因为决定了考大学,所以他并没有托关系给儿子弄指标。那么,看来是公社知道了他的身分,特意给楚一凡照顾的?楚雄飞想想也不对,以他一个副处长的身分,其实算不了什么“省里领导”,还到不了可以照顾儿子那个地步。那么,这事是怎么来的呢?是一凡自己努力的?也不可能。楚雄飞了解儿子,他做不来这种事。这就奇怪了。
  下班后,楚一凡在慕容家还没回来。楚雄飞跟黄怡说了这事。黄怡自然也奇怪,不知道哪里来的这好事。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别跟儿子说这个事,免得他又分心。现在高考已成定局,就让一凡一心复习,别的不想了。什么拖拉机厂,纺织厂,哪里有上大学好啊。
  楚雄飞还在琢磨,谁呢?他警惕地想,是不是有人有求于我,就先给我办了这个事?楚雄飞的思维已经完全是官场化的思维了。黄怡讥笑他说,你一个副处长,就那么大点权力,谁求你?一定是儿子自己表现好,公社奖励他的,我听说知青有这个政策。
  楚雄飞和黄怡,他们的猜测都离题太远。他们当然想不到远在长白山脚下的清水河屯,有一个叫碾子的人,距清水河三十里外的公社还有一个叫三皮的人,这两个人合谋,怀着各自的目的,才办成了这个看似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这里面的弯儿绕的太多了,楚雄飞和黄怡哪里能想得到。
  黄怡这时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说,那,你怎么答复的?
  楚雄飞说,我当然婉言谢绝了。我说楚一凡不招工了,把指标让给别人吧。
  黄怡说,那,知青办那边怎么说?
  楚雄飞说,他们倒是很热情,跟我说,一凡已经没有报名当兵,那么回城的机会就只有招工了。或者,楚处长是不是还有别的考虑?比如让小楚到公社任职,然后调到县里,再回省城?这我们也可以安排,只是这条路走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而目前这个国营大厂的指标,可是已经到手的了,请楚处长好好考虑。我就说,不考虑了。感谢你们的好意。
  黄怡瞪了下眼睛说,咦?这小子,不想当兵,也不跟咱们商量一下,太随便了。
  楚雄飞看着黄怡,息事宁人地说,算啦,孩子大了,自己决定一次也没什么。再说,当了兵,就不能考大学了,还多亏了没去。对了,我跟那边差点就把考大学的事说出来了。可这毕竟是未经证实的消息,还没下文件,不能说的。
  黄怡有些惋惜地说,哎呀,白瞎了一个好名额。
  楚雄飞笑话她说,有了金的,还惦着银的,哪个也舍不得,还能都是你的?
  黄怡这一次没有和丈夫争。她感慨地说,他们这一代孩子,太不赶点儿了。我恨不得让所有好事都是他们的。
  楚雄飞说,好事和坏事,都是时代和社会造成的,每个个体的人,都无能为力。个人只能是等待和把握。你以为你的孩子下了两年乡,吃了点苦。那农村的孩子,就生在农村,人家怎么办呢?
  黄怡听着这话,有点没头没脑,又有点像慕容言说的话。她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所以无话可对。这次慕容言对大局势的准确猜测,对楚雄飞的刺激很大。他也开始像慕容言那样想问题,也有了一些心得。所以,也时常说出一些让黄怡陌生的话来。
  

恋曲1976 十四(1)
草花熬过了一个春天。
  楚一凡初五没回来,初十没回来,十五也没回来,二月二过了,还没回来。
  草花虽然有点心慌,但她还是没有多想。
  随着天气慢慢变暖,转眼间清明都过了,麦子都种到地里了,这时候草花就不能不想了。农村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也太没意思,所以,也有不少知青请长假回家过冬天。可是种地的季节来了,该挣工分了,人也就都回来了,不挣工分,拿什么顶口粮?
  越来越心慌的草花瘦了。
  可是草花什么也不能做,清水河离省城实在是太远了,她只能在思念中等待。在等待和思念中,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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