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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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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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识的,都杂乱地混在一起。

基尼大概最少,也是那些硬币里母亲惟一知道如何计数的。我们大概才数到一半,我猛然把手搭到她的胳膊上,因为我在静寂寒冷的空气中听到了一种声音,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瞎子的棍子一下下敲在硬梆梆的路面上,声音越来越近,我们坐下来,大气儿也不敢出。接着它急剧地敲击着旅店的门,再接下来我们听到门把手在转动,门栓嘎嘎作响,似乎那个残暴的家伙妄图进来;接着里里外外都是一段长时间的静寂。最后,手杖声重又响起来,令我们无比高兴和宽慰的是,它又渐渐地远去消失了。

“妈妈,”我说,“全都拿上,我们快走吧。”因为我肯定那插着的门势必会引起怀疑,会自找麻烦,虽然我庆幸插上了门,这种庆幸是从没见过那瞎子的人所无法想像的。

但是我的母亲,尽管她也害怕,却不肯多拿走欠账之外的一个子儿,同时也固执地不肯少拿一个子儿。还没到七点,她说,还远着呢。她知道她的权益,她一定要得到它。她还在同我争辩呢,这时从小山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口哨。那对我们俩来说就足够了,足足够了。

“我要拿走我应得的。”她跳起身来说。

“我要拿这个来抵他的债。”我拾起那个油布包说。

下一刻,我们两人都摸索着下楼,把蜡烛留在了空箱子那儿,接着我们打开了门,开始“总撤退”。我们动身的那一刻,时候已经不早了。雾正很快地消散,月亮在高地上方把两边都照得通明,只有在小山谷的正底部和旅店门的四周尚有薄薄的一层面纱未曾消褪,掩护着我们逃跑的最初几步。离小村子还有一多半路程、刚走出小山谷底部一丁点儿的时候,我们便暴露在月光下了。不仅如此,几个人行进的脚步声已进入到我们的耳中,当我们回头向他们的方向巴望的时候,只见一盏灯前前后后摆荡着,在快速地向前移动,这表明新的来人中有一个拿着提灯。

“哦,宝贝儿,”母亲突然说,“你带上钱往前跑吧,我快要晕过去了。”

这定是我俩的末日了,我想。我是怎样的诅咒那些怯懦的邻居们哪,我又是怎样的责怪我可怜的母亲,由于她的诚实和小气,也由于她过去的蛮勇和现在的软弱。幸运的是,我们刚好来到小桥上。于是我搀着哆哆嗦嗦的母亲来到了岸边,说真的,到了那儿,她叹了口气便歪倒在我的肩上了。我根本不明白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劲,恐怕还不小哩,总之我设法把她拖下了岸,在拱桥下还有点路。我再也挪不动她了,因为桥太低,我在下面也只能爬行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呆在那里——母亲差不多完全暴露着,而我们俩都在旅店听得到的距离内。


五 瞎子的下场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好奇心远远超过了恐惧,因为我没能呆在原地,而是又匍匐着爬回了岸上,在那儿,我把脑袋隐蔽到一丛金雀花后面,可以俯视到我们门前的那条路。我几乎还没怎么藏好,我的敌人们就开始到来了,他们有七八个人,步伐不合拍子地沿着路拼命跑着,拿着提灯的那个人领先几步。有三个人手拉手地跑在一块儿,即便有雾我也能断定,三人小组中当间的那个就是瞎乞丐。接下去的一刻,他的声音证实了我的判断。

“把门撞开!”他叫嚣着。

“是,是,先生!”有两三个人呼应着。接着便发动了对“本葆海军上将”旅店的进攻,提灯的人跟了上去。然后我看到他们停了下来,还听见低低的谈话声,似乎他们发现门是开着的而感到惊奇。但是只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瞎子就又发布命令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大更响了,好像他被欲望和狂怒烧着了一样。

“进,进,进!”他叫道,一边咒骂他们拖拖拉拉。

他们中的四五个人立刻遵命,有两个同那可恶的乞丐留在路上。停息了一阵,接着是一声惊呼,再接下来是从屋子里传出的一声喊叫:

“比尔死了!”

但是瞎子只是又一次地咒骂他们的拖拉。

“你们这些偷懒的饭桶,留两个人搜他,其余人上楼弄箱子!”他叫道。

我能听见他们跑上我们的旧楼梯时咚咚作响的脚步声,那声音震得屋子都快动起来。没多久,又传出一声惊呼;船长房间里的窗户被砰地一声打开了,碎玻璃哗啦地响了一阵。一个人倾斜着身子将脑袋和肩膀伸出到月光下,向站在下面路上的瞎乞丐报告。

“皮乌,”他喊道,“他们在我们之前来过了。有人把箱子上上下下都翻过了。”

“东西在吗?”皮乌吼叫道。

“钱在。”

瞎子诅咒钱。

“我是说弗林特的东西。”他喊道。

“我们在这里什么都找不到。”那人答道。

“喂,下边的,它是不是在比尔身上?”瞎子又叫道。

听了这话,另一个家伙,可能是留在下面搜查船长身体的人,走到旅店门口,“比尔已经被人彻底搜过了,”他说,“什么也没留下。”

“一定是旅店里的这些人——一定是那个男孩子。我要抠出他的眼珠子!”瞎子皮乌嚷叫道。“他们刚刚还在这儿——我想弄开门时,他们已经上好了门栓。分头行动,小子们,找到他们。”

“真的,他们的灯还在这儿。”在窗口的那家伙说。

“分头去找他们!彻底检查这所房子!”皮乌反复地叫嚣着,用他的棍子敲击着路面。

随之而来的便是我们老旅店的一场巨大的骚乱,沉重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咚咚作响,家具扔得遍地都是,门被踢过来踢过去,直到连岩石都发出回声了,这些人才又出来,一个接一个来到路上,然后声称哪儿都没找到我们。就在这时,曾使我和母亲在数死去船长的钱时警醒起来的那个口哨声又一次刺穿了夜空,但这次它重复了两遍。我原以为这是瞎子的号令,是召唤他的船员进击的暗号,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信号来自山脚下小村子那边,而且,从海盗们对它的反应来看,这是警告他们危险迫近的信号。

“又是德克,”一个说。“两次!伙计们,我们不得不动动地方了。”

“动动地方?你这逃兵!”皮乌叫道。“德克从一开始就是个笨蛋和胆小鬼——你们不必理他。他们一定就在跟前,他们走不远,伸手可及。分头去找他们,狗东西!啊,气死我了,”他叫道,“要是我有眼睛!”

这呼吁看起来似乎有点作用,因为有两个家伙开始在杂物堆里到处查看了,只不过三心二意的,另一只眼睛一直在留心自身的危险呢,我想。而其余的人都犹豫不决地站在路上。

“你们伸手就可拿到成千上万的钱,你们这群笨蛋,却在那儿犹犹豫豫!要是你们能找到那东西的话,就会富比王侯,而你们明知道它就在这儿,却站在那里躲躲闪闪。你们中没有一个敢去见比尔,而我做到了——一个瞎子!而我却将因为你们而痛失良机!我将变成个可怜的、爬行的乞丐,讨酒喝,可我本可能坐上四轮马车的!要是你们能有饼于里蛀虫的那点精神的话,你们就可以抓住他们。”

“去你的,皮乌,我们已经拿到了西班牙金币!”一个嘟囔道。

“他们可能已经把那好东西藏起来了,”另一个说,“带上些基尼吧,皮乌,别站在这儿骂街了。”

“骂街”是个恰当的字眼,皮乌的愤怒在这反对声中如火上浇油一般,到最后,他的暴怒完全占了上风,盲目地对他们左右开弓,他的棍子重重地打在不止一个人身上。

这些人,轮番地咒骂这个瞎了眼的恶棍,恶言恶语威胁他,还徒劳地试图抓住那个根子,从他的掌握下夺过来。

这场争吵救了我们,因为当它还在激烈地进行的时候,从小村子那边的山顶上传来了另一种声音——疾驰的马蹄声。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从篱笆那边发出一道闪光,报着信号。显然这是对危险的最后警告,因为海盗们立即转身,向四面八方跑开了,一个沿着海湾向海边跑去,一个斜越过小山,如此等等。总之,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除了皮乌外一个都不见了。他们抛弃了他,纯粹是因为惊慌,还是因为报复他的恶语和击打,我无从得知;但是他被甩在后面了,在路上一边疯狂地上下敲着,一边摸索、呼唤着他的同伴。最后他转错了方向,从我身边跑过去几步,朝着小村子喊起来:“约翰尼,‘黑狗’,德克,”以及其他的名字,“你们不要丢下老皮乌,伙计们——别丢下老皮乌!”

就在这时,马蹄声越过了山顶,四五个骑手在月光下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全速冲下了斜坡。

听到这个,皮乌方才晓得了他的错误,尖叫着转身直奔水沟,在里面跌了一跤,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又往前冲,这回可是昏了头,正好撞在奔过来的马头下面。

那骑手想挽救他的性命,但是一切枉然,伴随着一声刺破夜空的尖叫,皮乌倒了下去,四只蹄子从他身上踏过去又抛开了他,飞驰而过。他侧身往下倒去,接着轻轻地面朝下趴下,就一动不动了。我一跃而起,向骑手们欢呼。他们勒住了马,无论如何,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使他们大为惊骇。我很快看清了来人,跟在其余的人后面的一个是从村子出发去找利弗西医生的小伙子,其余的人是税务官员,是他在路上遇到的,他立即机智地请他们一道返回。关于凯特湾的单桅船的一些消息已经传到了行政长官丹斯的耳朵里,因此那晚他朝我们这个方向前来。由于这种情况,我和母亲才幸免于死。

皮乌死了,像石头似的僵硬。至于母亲,当我们把她带到小村子后,一点冷水和溴盐之类的东西很快使她清醒过来,她除了受了点惊吓外没啥大事,尽管她仍在懊悔未曾不差分文地把钱拿走。这时,行政长官骑上了马,尽快地向凯特湾赶去;但是他手下的人不得不从马上下来,沿着有树木的深谷摸索着前进,牵着他们的马,有时则贴在马身上,他们惟恐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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