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闻言,眉头一挑,带着笑意,“不错!”
“多谢父亲谬赞,不过……”贾琏面色带了一丝的踌躇,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像是想到了什么下定决心,握拳,道:“父亲,孩儿有重要的事情禀告,您看……”一双细长的凤眼紧紧看着好像是他爹“姘头”的艾风五爷。
见这样明晃晃的防备眼神,贾赦气噎的同时眼神忽然有一丝的凄苦,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反省不过一瞬,贾赦冲着贾琏嫣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然后头一转,视线果断看向屋顶,对其话外之音充耳不闻。
司徒锦见父子两互动,不动声色,只轻轻一笑,“无碍,没有什么外人在,你但说无妨。”
贾琏听了这话,面色一僵,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一握,垂眼,想了半晌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还有章十一大叔的暗中提示。贾琏组织好话语,开口,慢慢说道:“一个月前,蓉儿上街的时候偶然出手相救了一位大娘,交谈见发现这位甄大娘是听到自己被拐的女儿出现在金陵的消息前来寻找。我们一时出于同情,派人追查之后发觉薛家的身影,一想起薛家夫人与王氏勾结买卖祭田,便深入调查,发现薛蟠为了香菱曾经打死一人。”边说,贾琏偷偷的看了他爹一眼。
贾赦冷哼一声,开口,“不过区区一商贾,出事了,爷给你做主!”边说,边挺直了腰板。皇帝的身份还挺好用的,他之前就私下给儿子谋划了个世子爷身份。
见贾赦关心别别扭扭的模样,司徒锦心中好笑,他们两论起父亲身份,都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端起茶盏,抿一口,带着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贾琏,“接着说!”
“是。”贾琏松口气,忙不迭娓娓叙来。
虽然发生在去年,但两家争买香菱,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在金陵坊间也是轰动的新闻,众人茶闲饭后也是谈资。因此在他们查访的时候,虽然这两家争婢消息已经成为昨日黄花,但依旧有不少人记得。
苦主冯渊不过小乡宦之子,又父母俱亡,无兄弟,无亲无故还能让众人记得一点便是这冯渊原本酷爱南风,不好女色,但遇见香菱,便立誓不接近男人。
当时听完消息后,贾蓉好奇之下便嘟囔了一句:”不是说再也不娶第二个了,怎么还是买来作妾?”
贾琏嘴角一抽,发觉跟他诉说的小倌儿面色有异,忙递上一张百两银票。
原本带着一丝不喜的小倌便立即眉开眼笑。
………
“停!”司徒锦唰得一下子展开扇面给自己降火气,语调中透着一股怒火,“你们打探消息打探到南风倌?”
原本正回忆令人胆战心惊往事的贾琏望着脸色忽地阴沉的下来的“父亲”,面上带了一丝不解。他进南风倌打探,那不是那啥……好奇嘛!不对,那是因为冯渊是兔儿爷,去找他素日相好打探,这样得到的消息比较准确,才不好意思跟人说是为了给他爹准备某某图鉴。
都是蓉儿在一旁撺掇的。
而且,这大侄子还评价都不及他好看,不及他家蔷儿好看!
贾赦适时的递上一杯茶,给皇帝降降火气,边催促着贾琏往下说。还以为是跟薛家有关系,看来,他家儿子调查事情的方向跟他一样爱跑偏。
这种关注平常人一般关注不到的事情,也算一脉相承。
见司徒锦一杯茶后缓和了脸色,贾琏心中万般不是滋味,胸口发闷。果然,还是需要枕头风吹。
“那小倌儿说爱了龙阳,何况是天生断袖的,万万没有更改的。”贾琏垂眼,不去看默契十足的两人,因此便忽视了司徒锦闻言登时又黑了脸,只是慢慢的平铺直叙,“蓉儿比较好奇问了许多相关的,不知怎么的,就说起小倌儿和名妓的区别的,说道扬州培养瘦马之外,因那啥,太子……”贾琏舌尖一咬,飞快道:“义忠亲王好南风,举国皆知,就上行下效,而且原本江南兔儿爷就比较多就有专门培养娈1童的地方。”
贾赦忙拉扯着司徒锦的袖子,两眼闪着亮光看向皇帝,千万不要打断,他很好奇后面的发展!
司徒锦望了望贾赦,眼里满是无奈之色,手拉着贾赦的手,狠狠的一掐。
贾赦吃疼,想要收回手来,还要竖起耳朵听后续发展,非常忙。
司徒锦一想起那孽子的话,就忍不住手愈发紧拽贾赦。他做事向来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怎么就在这槽心玩意上跌了跟斗??
丝毫不知听众在“打情骂俏”,贾琏一想到自己当初抵不住诱1惑,想到自己曾经被看管的严,也拿过小厮泻火,的确很有一番风味,于是他们就好奇的的去了金陵最大的逢春馆。如今回忆起来,便愈发羞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父亲”,怕辜负“父亲”深切的厚望。
带着一丝的自责了,贾琏定了定心神,“我们去了金陵最大的逢春倌,本来叫了小倌儿,但是后来……蓉儿嫌弃不够好看,但是点头牌,我们身上也没那么多银票,就打算往回走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了黑衣人的谈话,倌中有专门的几个人是按着义忠亲王的喜好培养的。”
司徒锦眼眸冰冷一片,“然后呢?”
“我们就好奇心害死猫,最后还是章十一把我们救回来。”贾琏眼眸一闭,深呼吸几口气,做好挨骂挨罚的准备,一抬头,瞬间瞪大了眼睛。
爹,你儿子我在这里认真汇报,你们两只手紧紧的拽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贾赦趁人逼问失神之际,忙不迭把手抽出来,天杀的,皇帝都把他手给捏红了,正揉手之际,余光瞥见贾琏呆滞的模样,猛然的眼皮跳跳,他总觉得自家儿子这眼神怎么看怎么奇怪呢?
最后一句贾琏说得轻描淡写,听在司徒锦耳朵里却是浑身一惊,章十一是他暗卫的副首之一,被他留下总领江南各处的调查以及对贾琏的监督。
能让他出动把人救回来,司徒锦不由的眉头紧锁,一双优雅的眸子慢慢眯起,愣是一点一点,将原本风情万种的眼眸瞪出森寒气息。手指滑过光滑的桌面,像是某种古调,咚咚咚有着节奏,三长两短,周而复始的敲击了四遍。
不久之后,章十一便飞身而来,下跪叩首。
“哪种刻意的专门培养?”
“回禀主子,待我回去勘察之后,发觉那四个小倌早已身首异处。”章十一回禀道,此事也纳入调查的范围,但因调查盐政,人手调派不够,因为尚未有进展。
听到身首异处一词早已足够调动司徒锦所有的警觉,因色误人,古往今来发生的还不够多吗?既然是专门针对人培养,那么……
一想起司徒咏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司徒锦额上青筋欢快跳动着,“把这件事告诉那孽……咳咳,”察觉到贾琏错测的目光,司徒锦深呼吸一口气,道:“告诉义忠亲王,让他自己好好的去查探一番!”
☆、 第69章 智商优越症
正带着一大帮弟弟调查翻船一事的司徒咏不由朝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旋即又眼皮左眼跳完右眼跳。眸子一闪,敛下心中那一丝的诡异之感,司徒咏不由摸摸鼻子,头微转,视线转入波光粼粼的江面。
人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沿京杭大运河一路览江南春景,简直是美不胜收。翻船事发之地,位于浙东,如今两岸山峦叠翠,举目四望,皆是春意盎然,勃勃生机。而近处,泛着圈圈涟漪的江面,水下鱼儿成群结队自由自在的遨游着,无愧鱼米之乡的称号。
司徒咏立在船头,欣赏大好河山。
九皇子因漕运牵扯到自己外家,如今能查证明面上的证据都与他有关,心中烦躁不已。为避免在其余兄弟面前跌了面子,头一扬,脖子高高挺起,一马当先站在司徒咏身旁,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举一动。他才不会跟人说,二哥,你先前为什么说我被人坑了?
他一点都不好奇!
五皇子见状,步伐微移,也上前一步,微笑。
其余皇子脚步也上前齐齐一站。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谁知道他父皇暗卫会暗搓搓的窝在哪科树里呢?七皇子司徒炆面无表情的夹在众兄弟间,丝毫不显眼,扶着栏杆,默默的看江面上的鱼,手不由的伸出来敲敲栏杆,捋顺如今得到的相关线索。
翻船的时间在四月初一子时,据生还的几个青衣口供,那日转盐运送使清点各处送上的官盐后,准备送入京城。船停泊在码头稍作休整,补充淡水,准备日后直接航行,不在靠岸。因为这一批是加急运送,乃是供先前泰宁帝抽调而来的三支队伍,一万五千人马的日常食用。
满载着军队所需的食盐,且是帝王心腹军队专用,这船翻了,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帝王脸上。最为重要的是,不仅船翻了,里面的食盐,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了。
从船出事到报官,仅仅用了一个时辰,需要将船队两万多旦的食盐一扫而光,谁都没这本事。
故此,水鬼,成了最好的理由。
但,皇家从来不信鬼神。
找不出凶手,底下也会有炮灰出来顶罪。
如今这现状,不少人便将疑虑的目光投向司徒烽。因为甄家,江南独大,又掌管漕运。动机,实力,都有。
脑海中思绪繁杂,各种猜测翻腾着,司徒炆抬眸望了一眼司徒咏。
无论在何时何地,抬眼的一瞬间,便能看到他。就这样懒懒散散的站着,正和身旁的司徒烽说些什么,忽地一转头,眼神扫来,若一道锋芒直刺而来,让人呼吸一窒。
司徒炆不由视线微移,没来由的心虚,避开这道光芒。
司徒咏被司徒烽自以为“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一连串问题弄的嘴角抽搐,望了一眼还兀自以为自己很“礼贤下士”的傻弟弟。
这九弟,或者说后面那一连串的弟弟,敢说句打包票的话,他那个父皇都是养来显示天家骨肉亲情和睦的,或者说是为了满足他心底那一丝过剩的父爱展现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