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念家乡吗?”
“很想,我始终认为我的家乡是最美的。”我仰望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几只小鸟欢快地掠过。
“还有沙河,是吗?”
“是的。”
唐思把枫叶捧在手心,风轻轻地把它吹起,飘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起来,飘在空中。枫叶在风中旋转,缓缓的飘到了湖心。
“人要是象枫叶多好啊。有美丽的一生,在生命的终点,还能优美地谢幕。”唐思背着手站在湖边,遥望着在湖里荡漾的枫叶。微风吹拂她的衣襟和头发,象静止的画面中安静的仙子。
回到地下室,我还是认为唐思心里有什么事,只是不愿告诉我。我感觉到和唐思有距离了,这个距离让我说不清楚,隐隐地压在心里,让我恐惧。
文燕有很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在办公室里也很难见到她。公司里私下里议论很多,说蔺总的老婆快不行了,文燕要入主东宫了。我表面装作没什么,心里挺不舒服。齐部长交办了几件事,我都没能做好,害的挨了几次批评。
晚上,我给家里打了电话,爹说嫂子怀孕了,年底就生了。还说万成栋和村里十几个人到省城打工来了。我说,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可以到我这里玩嘛。爹说,是万成栋叫不跟你说的,主要是怕影响你的工作。在我的再三追问下,爹告诉了我万成栋打工的地址,是省城的金鑫建筑公司。
到了周末,我也没有什么事,就到金鑫建筑公司找万成栋。到了金鑫建筑公司,一个人说他们都在城南开发区工地上,叫我到那里去找。我又到了城南开发区,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万成栋。万成栋没啥手艺,只有下力气打杂。我去的时候,他正干的满头大汗,来来回回地挑沙子。看见我来了,跑过来说了两句话又干上了。我走的时候说,明天我晚点来,你就不要吃饭了,等我来,我们一起吃。他爽快地答应。
第二天,我将近七点钟才到工地,在一个窝棚里找到了万成栋。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是我认识的,有一个还是我小学的同学。我招呼他们都去吃饭,他们说吃过了,晚上还要加班。我问万成栋晚上加班不?他说请假了,今晚就不去了。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馆子,知道万成栋要抽烟,就给他买了一包好烟。
万成栋连连说:“这么贵的烟,俺可舍不得抽。”
我说:“留着慢慢抽吧。你们来几天了?”
万成栋说:“有半个月了。”
我生气地说:“来了半个月也不告诉我,太不应该了。”
万成栋挠挠头,憨憨地笑了,说:“你忙的很,又没有啥事情。”
给万成栋倒上酒,我还在数落他:“你到省城了,还不来找我,人家会怎么说。”
万成栋依旧笑着,没说什么。
我问:“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万成栋说:“包吃包住,还能剩下四、五百元。”
“准备干好久?”
“下个月点麦子就回去,大家都是这么安排的。”
“家里怎样?小孩呢?”
“都挺好。你外甥长得好的很,都有一米多了。明年就该上学了,我这次出来就是挣点钱,好让他上学。”
“出来辛苦吧?不要光图挣钱,也要注意身体。”
“俺知道,这你就放心吧,庄稼人,就一个身体好。”万成栋拍着胸脯说。几盅酒下肚,黝黑的脸开始发红。
吃完饭,我把手机号码告诉他,叫他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万成栋答应了。
这段时间,大家关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年底的奖金有多些,都说蔺总上来了,总该关照一下大家吧,把奖金提高了,我们更加努力工作,证明蔺总工作有成效啊。第二个是阿富汗的战争,美国死了多少人是关心的重点,一直到战争结束,美国也没死几个人,大家不免有些失望。
文燕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有时两、三天见不到她,也很少给我打电话。一到晚上,我无聊的要死,电视也不好看,唐思的短信也不多,有时给她发一个过去,很长时间没有回音。觉是睡足了,每天养得精神饱满,可到了办公室又打不起精神。
李老师迷上炒股,每天在办公室里看手机,看行情。石老师说他进股市太迟了,好机会错过了,现在人家都撤出来的时候,再进去,不赔本就是好的。李老师说,砸点钱进去,学学经验,钱不多,赔不了多少。石老师叹气地说,他这一生还是有发财的机会的,八十年代初,可以贷款做生意,那时银行有熟人,要贷款是没问题的,可是心里害怕,觉得端着铁饭碗,挺好的,就错过了。再后来,他在农科院一个研究室当主任,每年的研究经费上百万,耍点小手段就能贪点,也是因为害怕,没敢贪。还是老话说的好,饿死胆小的,挣死胆大的。要早明白这个理就好了。我说,你这样也挺好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石老师点头说,张瓜这话说的有理,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怎么也不 是你的。这样平平淡淡也不错。李老师不同意我们的看法,他说,你不去追求,你怎么知道不属于你?那些大款一开始就知道他能发财?石老师说,他们发的财是正当的吗?我看十个中有七、八是来路不正。李老师说,你别管人来路正不正,现在人家有钱就是老大。石老师没再说什么,拿起报纸胡乱地看起来。
晚上,接到哥哥的电话,说:“大姐回来了。”
我问:“大姐这个时候回来干吗?”
哥哥说:“躲计划生育,她想生二胎,到家里来躲躲。”
我生气地说:“也太过分了,这样给抓着多不好。大概多久生?”
哥哥说:“和你嫂子预产期差不多。没有人抓,都上下打点好了。只是大姐岁数有点大了,生的时候万一不顺利就麻烦了,又不敢到医院生,我现在最担心这个。”
“怎么不能到医院生呢?”我问。
“到医院生要准生证的。”
哥哥这样一说,我也担心起来。哥哥又说:“你有个同学是不是叫方伟的?”
我想了一会,回答:“念高中的时候是有个同学叫方伟,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哥哥说:“是的,他说是你高中时的同学。人家现在是镇医院的办公室主任了。”
“是吗?我很久没他消息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上个月娘有点感冒,我带她上医院碰见的,是他主动说的。”哥哥在电话里咳了两声问:“你以前和他关系咋样?”
“同学嘛,有啥好坏的,不错。你问这个做吗?”
“还不是为大姐的事,我想叫你给方伟打个电话,让他帮帮忙,等大姐要生的时候,悄悄送到医院里生,这样保险些。万一出个啥事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说:“就怕人家不同意,我也是好久没和他联系了。”
“你试试嘛,要是他不同意,我们再想其它办法。”
我答应了,哥哥就把方伟的电话跟我说了。我拿着方伟的电话号码,想了很久,该怎样跟他说呢?万一不同意怎么办?最后决定再仔细想想,明天再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唐思发短信来,叫我下午早点下班,和吴敏她们一起吃饭,说有个人介绍给我认识。下午我撒个谎,说地下室漏水,我要赶回去打扫。到唐思寝室,吴敏连连说稀客,稀客,好久没见到我了。我笑着说,是有很久没见到了,不是我不想见,是没机会。
路上,我问唐思:“是谁介绍给我认识?”
唐思说:“到了就知道了。”
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到了一排平房前。吴敏大声喊:“杨兴梅,杨兴梅。”
我跟唐思悄悄地说:“杨兴梅怎么住着了?”
唐思说:“现在别问,等会你就知道了。”
吴敏又喊了两声,杨兴梅从一间屋里跑了出来。“你大声喊啥?不是说好到了给我打手机的吗。”
吴敏笑着说:“还不是想节约几毛钱吗,不象你有人给你报销。”
杨兴梅抄起手打了吴敏两下。唐思说:“打吧,以后要想打她没机会了。”
进了屋,一个敦实的男的迎了过来。他大约有三十岁的样子,围着围腰,手里拿着锅产。笑容满面的说:“来了,快到里屋坐。”
吴敏也不客气,径直的问:“李伟,饭做好了吗?”
那男的说:“马上,大小姐多做会,一会就好。”
杨兴梅拉着我跟李伟说:“这是张瓜,是唐思的那个,你懂吧。”
唐思打一下杨兴梅的肩膀说:“啥那个那个的?要介绍就正经点。”
杨兴梅笑着说:“好,我正经点。这是唐小姐未来的夫君,张瓜先生。”
唐思气急败坏地打了杨兴梅几下。我礼貌的伸出手,李伟把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了,说:“我手上有油,我去洗洗。”
我说:“没啥的。”就把他的手握住了。
李伟不好意思地说:“把你手弄脏了,多不好。我叫李伟。”
进了里屋,我问唐思:“这个李伟是谁?”
唐思说:“是杨兴梅新男朋友,就要结婚了。”
我惊讶半晌,心想马效儒是彻底没戏了。
菜全是李伟做的,很可口。我们把他使劲地夸奖一番,我看见杨兴梅温柔的看了李伟一眼。
回去的路上,吴敏说,我不和你们一起走,免得你们说话不方便。吴敏走后,唐思告诉我:“李伟是个‘海龟’。”
我问:“‘海龟’是啥意思?”
唐思说:“‘海龟’就是从海外归来的。杨兴梅和李伟认识很长时间了,李伟一直追杨兴梅,杨兴梅不愿意。后来和马效儒闹翻了就和李伟在一起了。”
“你知道马效儒的事不?”我问。
“知道。”
“我觉得他挺冤的,杨兴梅这样做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