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现一代京剧大师:我的祖父马连良(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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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现一代京剧大师:我的祖父马连良(选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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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拜祖师爷的旧传统,为此得罪了戏班里的保守势力。他们见人就说,“中华戏校”出来的甭想搭班,他们只认孙中山,不认祖师爷。马连良却认为焦菊隐的做法合乎时代潮流。他说,我们这代人从科班里出来就没什么文化,不能让我们的下一代再走老路。于是,坚决把崇仁送入了“中华戏校”。
  马崇仁十七岁那年,马连良认为应该为儿子请一位好的武戏老师。本想请杨派名家丁永利,后又考虑到丁比较适合给像李万春、高盛麟这样已成名的演员说戏,不适合教戏。马连良于是想到了自己在“富连成”的师兄,著名武生武净演员何连涛。何在科班时就是“科里红”,擅演《艳阳楼》、《金钱豹》、《收关胜》、《铁笼山》等勾脸武生戏。当年戏园子不打广告,一般在门口戳一块水牌子,上写“今日准演吉祥新戏”就完了。若在门口插一枝钢叉,观众就知道今晚是何连涛主演的《金钱豹》,台上火炽、勇猛,是难得的武生演员。在科班时大武戏一般放在大轴的位置,何连涛的演出永远“墩底”。马连良多唱压轴戏,常常和师兄一起在两个戏园子里赶包,哥儿们一直情深义厚、感情甚笃。出科后,何曾拜尚和玉为师,在京搭班演出。为给崇仁教戏,马上派人去请何先生,可找了几次都找不到,何连涛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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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惨淡经营(8)
由于家境艰难,在城里唱戏难以维持生计,何连涛与妻子董氏一家自组了“董家班”,跑到通县西大街的庆乐茶园去唱戏。董家大姐菊芬唱青衣,二姐菊花唱花旦,为班里台柱。何连涛的外甥董德斌、董德义等给他当“下把”,久占通县。这个茶园实际就是个较大的芦席棚子,前有三尺高土台一座,台上“守旧”是印花土布制成,药厂“长春堂”所赠。上、下场门帘上均写“长春堂”字样,中间是一个八卦图,为“长春堂”避瘟散的广告。收入靠零打钱,与侯宝林所说的相声《三棒鼓》如出一辙。唱《回荆州》时,刘备、孙尚香、赵云三人在台上“编辫子”(京戏中的一种舞蹈程式),跑到一半不跑了,台下开始收钱。尽管生活如此惨淡,可仍难以为继,迫不得已,何连涛只好带着“董家班”去天桥“撂地”。
  天桥是老北京民俗文化的发祥地,其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艺人和令人叹为观止的演出。但也有不少伧俗、低级的节目和坑蒙拐骗的勾当。江湖生意八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就是指算命、挑方卖药、戏法、练武卖艺、评书、相声、骗术、大鼓竹板等“买卖”,在这里应有尽有。天桥一带,鱼龙混杂,真伪莫测。前门大街两侧,珠市口大街以北的戏院,均被“京班大戏”的班社久占,谓之“街北”。在“街北”的戏院唱戏,是有“身份”的象征。戏院方面也不请“街南”的班社来演出。评戏、曲艺等主要在“街南”的天桥一带演出,像白玉霜、芙蓉花等名角也只能在珠市口街口两侧的华北、开明唱戏。所以,何连涛落在“街南”根本没人知道。另外,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落在“街南”了,让同行知道自己的处境,觉得丢人、寒碜。
  当马连良知道何连涛的处境后,立刻让弟弟马连贵亲自去请。就是为了师兄弟之间这份情义,也要帮他。老哥儿俩一见面,只见何连涛身量还是那么高大,头上剃了个“月亮门”,面色青黄。虽然显得有点落泊,但风度、气质还是大武生的“法儿”,有点英雄末路的感觉。何连涛面带尴尬,眼眶含泪地说:“师弟,我给咱们科班丢脸了,我不配来你府上教崇仁。”马连良观其面色,知他有口烟瘾,若靠在天桥撂地挣钱,家非抽败了不可。马连良情真意切地对何说:“到哪里您都是我师哥!从今儿起,我把孩子就交您了。崇仁,快给你师大爷磕头。”当下许诺每月四十大洋的“月规”,请何师兄来家教戏。
  戏班里比何连涛更倒霉的人和事就更多了。一天,一位抗日义士在皇城根一带杀死了两个日本鬼子,日伪当局立即全城戒严追捕“凶犯”。据说杀人者脸上长了麻子,小鬼子下令凡是有麻子的男人全部逮捕,全城抓“麻子”。戏班的人大多居住在宣武门外棉花地一带,每天下午进宣武门到长安、哈尔飞等戏院,准备晚上开戏。戏班里的人有麻子的还挺多,这天在宣武门城门口全让鬼子抓起来了,包括马连良的鼓师乔玉泉在内。乔三爷赶快求人给马宅送信,马连良一听就急了,他视乔三爷如左膀右臂一般,马上拿钱去日本宪兵队“保”人。进了监房一看,包括乔玉泉、李盛荫(名老生李盛藻的哥哥)等在内的一帮梨园兄弟都在那儿“囚”着呢,大伙一看马连良到了,知道乔三爷有救了,有人就说:“马先生,您也帮帮我们吧,家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非急死不可。”还有人说:“三爷,求您也把我们‘保’了吧!那边还等着我们开戏呢!救场如救火呀!”见此情景,马连良没说二话,能“保”多少就“保”多少,梨园界的“麻子嫌疑犯”们终于走出了宪兵队的大门。
  

第四章 惨淡经营(9)
自从1937年张君秋加入扶风社后,虚心向前辈学习,像《审头》的眼神、做派等马连良亲自给说;《刺汤》里的身段、表情由马富禄严加指教。由于张本身基础好,起点高,很快步入了名角的行列。艺术上突飞猛进,有了不少拥戴他的观众,期盼他多露几出正工青衣戏。马连良用张君秋在戏中多为配角,张没机会露演太多的正工戏,马又不唱《四郎探母》、《红鬃烈马》等戏,没有张发挥的机会。马一向以“全部”的本戏做号召,戏大时间长,前面的时间就短。如张君秋在前面唱一出《女起解》、《祭塔》等戏,七点半开演后还没上一半的座,唱戏的人也不舒服。张君秋向其师爷王瑶卿学了《头二本虹霓关》,一直想露但没机会。一次马连良贴双出《战樊城》、《洪羊洞》,捧张的戏迷们希望他在中间演出《头二本虹霓关》。当天新新大戏院卖了个满堂,许多“张迷”们涌在前三排等着看张的这出新戏。“头本”演到一半,张君秋的大哥张君杰从后台跑过来对“张迷”们说:“李华亭说了,头二本加起来太大了,不唱二本了,怎么办?”“张迷”们也急了,如此我们等马老板上《洪羊洞》时,就起堂了。李华亭怕出事,终于应允接演“二本”。马、张二人由于艺术发展方向不同,只得分别谋求自己的出路。1942年初,张君秋自组“谦和社”,马连良的扶风社只好再约请李玉茹等做二牌旦角,继续营业。行内人士都说,也就是马老板才撑得住这个班社。若换了别的老生,走了这么一个大青衣,非散班不可。这句话既说明马连良有相当的实力,也表示张君秋的影响力不可等闲视之。
  成了大角儿,自然免不了被人欺负、敲诈。这时的日伪当局也越来越疯狂,搜查、逮捕成了家常便饭。在一次全城查抄电台的搜捕中,马、张两家都祸不单行。马家本来有一台大型的电子管收音机,顶上有一部电唱机,体积像一口普通的箱子,是当时少有的家用电器。听到“全城查抄电台”的消息后,不知是什么高人指点,说此物像电台,赶紧埋了吧,省得麻烦。不久就走漏了“秘密”,突然来了一队日本鬼子,说马家有电台,有“通敌”嫌疑,把收音机连同马连良次子崇义一起抓到宪兵队。经查证确实不是电台,加上又“孝敬”了老头票,才把人放了。
  临近岁末,广播电台主办了一场大合作戏,是谭富英、金少山、张君秋合演的《二进宫》。三位铁嗓钢喉连袂,早早卖了个满堂,观众翘首以待。前一天晚上,张君秋到朋友顾子言家中吃饭,顾是银行家,家中有一部电台做商业用途。日本鬼子在搜寻到电台信号之后,把顾家围了个水泄不通,把顾子言、张君秋及其他人等全部抓到了宪兵队,张君秋也落了个“通敌”的罪名。
  第二天上午,张母张秀琴知道以后,急得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找谁都帮不上忙。有人建议去找马老板,马的面子可能管用。以前马与君秋合作多年,加上君秋又是马的义子这层关系,马不会不管。张君秋的母亲是梨园行出身,她知道行内的竞争是多么的严酷,戏班人常说:“在班如手足,出班出五服”。张君秋离开扶风社,多少给马家造成一些经济损失,马先生肯定不会高兴,于是她抱着试试的心态来到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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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惨淡经营(10)
马家这边刚把儿子崇义接回来没多久,心还没定下来,又出了张君秋被囚日本宪兵队这桩“公案”。马连良一听就急得直跳脚,头上顿时冒了汗,脱口就问:“是哪个宪兵队?是不是铁狮子胡同那个?”因为他知道“铁狮子胡同”是魔窟,据说进去的人就没有生还的,赶快托人打听消息。回信说,不是“铁狮子胡同”,但这次与崇义的案子不同,真抄着电台了。人要一个一个地过堂,慢慢审。马连良心想,若真被宪兵队过了堂,君秋非“散了架”不可。为了君秋和晚上的戏,马连良只好硬着头皮去求“金司令”。“金司令”就是臭名昭著的金璧辉,也叫川岛芳子,时任日伪安国军司令。为了复辟满清王朝,她心甘情愿地投靠日寇,在北京城里无恶不作。一次金过生日,把所有在京的名伶都找去为她唱堂会,马连良因晚上有戏必须早走,金认为马不给她面子,于是连威胁带敲诈地说:“今儿个你不是挣钱要紧吗,明儿你来给我唱个通宵!”像马连良、李万春等名伶,早已被她敲诈过多少次,大家都像逃避瘟疫一样躲着她。夫人陈慧琏知道丈夫不愿与金往来,可为了营救张君秋和保障晚上这台大戏好顺利演出,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于是她对丈夫说:“你若一个人去,弄不好把你也搭进去,还是咱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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