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出面,代表萍秋索要亲母王慧茹夫人留下的一堂菲律宾木家具。然后又要钻戒,陈慧琏认为太过分。这位老姑奶奶就倚仗自己在族中的辈分高,对陈慧琏横挑鼻子竖挑眼。从当年入马家门没按回教的风俗办事,到今天的保亲不谢媒,都归罪到了陈的身上。实际上是指桑骂槐,矛头指向三侄马连良,而且越说越生气,气极而泣,把一场喜庆的出嫁婚礼变成了闹剧。哈宝山见母亲哭哭闹闹,认为“老家儿”受了委屈,于是不顾脸面大打出手,拿起一个茶壶,直接扔向了客厅的窗户。前来道喜的梨园界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了,都认为哈宝山太过分。于是由万子和出面喝斥哈宝山,让他顾及马家的体面,别没完没了。谁知此时的哈宝山已进入歇斯底里般的疯狂状态,给万子和来了个“不论秧子”,不管不顾地飞起一脚,把万子和踢了一个大跟斗。这万子和是何许人也?北京梨园界经励科的头儿。当时就挂不住了,立马发出了一道封杀令,“从今儿起,谁也不许用哈宝山!”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把哈宝山激醒,一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一向顾及脸面的马连良,怎么也想不到家中会发生这样的闹剧,真想找个地缝扎进去,实在不屑与哈宝山共处一室。事后深思原委,马又一次想起了萧先生“一大三大”的那句话。心想这所房子的风水可能有问题,为何是非不断哪?其实这种令家宅不宁的是是非非与后来发生事情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在一年多以后,由这所房子诱发的另一场更大的“是非”,几乎成了他的灭顶之灾,就更让他想不到了。
长女萍秋出嫁之后,又有许多人给长子崇仁提亲。此时的崇仁已年过二十,是该娶亲的时候了。选来选去,还是世交李秋农介绍的这门亲事马家比较满意。女家是京城著名中医世家,她的两个兄长满伯良、满达元是臌症(肝浮水)专家,又是京城里的老回回,两家人都比较知根知底。于是决定让长子崇仁与满家小姐羡懿互相“相看”一下。在一次扶风社演出《借东风》时,马崇仁扮了一个“阚泽”,在台上让满家小姐看了个够。同时他也从台上向台下观众席里“偷觑”了几眼,知道李四爷(李秋农)身边的小姐就是满羡懿。大家都比较满意后,双方家长才决定在西来顺饭庄见面。
第四章 惨淡经营(16)
两家的家长,介绍人李秋农和两位阿訇互相见面,回民的礼仪叫“拿手”,也就是“订婚”之意。两家人商议后,大家都认为喜宴是不可小办的。一是马家的长子结婚,是马家的一件大事;二是以马、满两家在京城里的名望,必须给亲朋好友们一个交代。可目前的这种世道,谁家有心情大摆筵宴呀?这不是 等着让别人戳脊梁骨吗?先等等吧,什么时候能把小日本赶跑就好了;两家人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办这桩喜事了。
图片说明(按图中顺序)
1. 1937年马连良(左一)在天津中国大戏院开幕式上剪彩
2. 1937年重新开张的上海黄金大戏院
3. “禁戏”《串龙珠》剧照
4. “禁戏”《串龙珠》上海演出特刊
5. 《春秋笔》中马连良前饰张恩,剧中身份为王彦丞的家奴
6. 《春秋笔》中马连良后饰王彦丞、张君秋(左)饰王夫人
7. 扶风社“五虎上将”,左起分别为张君秋、刘连荣、马连良、马富禄、叶盛兰,可称当时剧坛顶级阵容
8. 《范仲禹》中马连良饰范仲禹,马富禄(右)、马四立(左)饰二差役
9. 国乐公司出版的京剧唱片及封套,以当时活跃于舞台的生旦领袖马连良,程砚秋的照片为招徕
10。 在育英中学读书的马崇义和马崇礼(左)
11。 新新大戏院在解放后更名为首都电影院
12。 《法门寺》中马元智(马崇智)饰刘瑾
13。 马连良与儿子们;前排左起:六子崇延、马连良、五子马崇智,后排左起:四子崇政、次子崇义、长子崇仁、三子崇礼
14。 《铁笼山》中马崇仁饰姜维,该剧为何连涛先生亲授的第一出戏,学成之后拍照留念
15。 马连良、张君秋(左)合演《摘缨会》的剧照
16。 马连良与夫人陈慧琏
17。 《审头刺汤》中马连良饰陆炳(中),张君秋饰雪艳(左),马富禄(右)饰汤勤
18。 《十老安刘》中马连良饰蒯彻
19。 马连良捐资购置的沈阳“回教文化学院”校舍及操场
20。 马连良与幼子马崇恩在南宽街家中花园
21。 马连良长女萍秋(左)、长子崇仁(右)、三女莉莉(中)摄于青岛海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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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艺海沉浮(1)
1945年8月抗战胜利,日本鬼子投降了。全城的百姓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做人了。戏院里天天满堂,人人兴高采烈。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马连良决定来个喜上加喜,于十月初六给长子崇仁在六国饭店宴会厅举行婚礼。不但马家要高兴地庆祝一番,而且也要让亲朋好友和梨园界的同仁一起热闹热闹,让大家把心头沉积了八年的郁闷一吐为快。
婚礼当天社会各界名流、亲朋好友云集六国饭店,观看梨园界中少有的洋式婚礼。证婚人是国画大师齐白石,他身着中式团花长袍,胸前飘洒银髯,一派仙风道骨。主婚人马连良,一身黑色西装礼服,风度翩翩,洒脱倜傥。介绍人李秋农,穿黑色马褂,深灰色长袍,儒雅大方,庄重典雅。三位分别讲话之后,在《结婚进行曲》的伴奏声中,一对新人,款款而行,走向主席台。马崇仁身着黑色燕尾大礼服,白衬衫系黑色领结,颇有绅士风度;满羡懿手捧鲜花,身着一款法式白色婚纱,一派大家闺秀风范,让观礼的人们羡慕不已。多少年没有过这么高兴的事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鲜花撒向这对幸福的新人。
回到家后,又举办一场中式婚礼。有人唱喜歌,有人向新人扔“枣栗子”,把崇仁夫妇忙得不亦乐乎。见了长辈就磕头,都快变成“磕头虫”了。贺喜的宾客们都送他们红包,其中一位西服革履,派头十足的客人出手阔绰,送了二百美金。但崇仁夫妇并不认识他,后来才知,此人是妹妹马静敏未婚夫陈粟乡的老板,中国航空公司总经理王云荪。他是抗战胜利之后北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交游广阔,因与陈的关系,成了马家的座上客,多年以后才知此人有军方背景。
梨园界的人士一向不愿与官方有太多的往来,原因是本身不谙政治,只懂唱戏,不愿与政治产生瓜葛。自清朝、北洋、民国到日伪时期,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柿子只拣软的捏”,戏班的人被他们欺负怕了,还嫌闪躲不及呢,谁爱理他们呀!以前造访马家高官不多,抗战胜利之后,常常有慕名前来拜访的国民党官员,皆因王云荪这层关系。王与达官贵人们往来颇多,这些从大后方来的人听说王云荪与马家有来往,都要一睹当代须生王座的尊容。于是,每天南宽街的院墙外面排着长长汽车车龙。来访的官员中,多数都是来办“劫收”的大员,附庸风雅,不懂艺术。马连良虽不情愿应酬,但也不敢得罪,只好佯装笑脸,虚以委蛇。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既懂艺术又尊重艺术家的官员,人家愿意与梨园界的人士接触,马连良自然是礼貌应对。他们当中也确有个别为官清正、真心为老百姓办事的人,在与马连良的交往中,的确办成了一件实事。有一位青年军官奉上峰的指示与马连良谈话,问目前梨园界最大问题是什么?需要政府如何协助?马连良见其真心诚意,不似虚意客套,就一针见血地道出了积蓄多年的心中苦水,告知戏班最难办的事就是“戒烟”。“别的行当不说,生行从杨小楼老板到我的世侄辈,包括我在内,大多数人都被‘大烟’困扰,政府能帮忙吗?”
名伶有烟霞之癖是人所共知的事实,皆因生计所累。每晚舞台上动辄三四个小时,高度紧张,特别是在上海这样的大码头,一期至少要连演三四十场,优秀红伶还要续期。配角演员可以“歇官中”(戏班行话,休息不扣包银),主角可天天都要上,观众就是奔“他”来的。因此,只有用“大烟”才能达到每天上场之前精神饱满的作用,明知是饮鸠止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另外,唱老生的多有这种嗜好,与行内相传的抽烟可以去“燥气”有关。老先生们认为,青年演员身上毛火之气太盛,抽烟可以使之变得老成持重,与所演老生角色的身份相接近。抽“大烟”又是当时社会上流行的交际活动之一,世人均难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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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艺海沉浮(2)
戏班行话说,“梨园行是不养小不养老”。演员的一生全靠自己谋划,人们常说:“生意(卖艺)钱,当天完;买卖钱,管十年;庄稼钱,万万年。”大多数艺人都是性情中人,年轻时挣了钱,不知积蓄防老,把包银花费一空。到老来连生计都有问题,更谈不上有闲钱“过瘾”了。许多老艺人已经积习难返烟瘾极大,顾得了抽烟就顾不了吃饭,因此时常有人贫病饥饿而死。马连良每想到此,就记起了几年前他去看望言菊朋的事。言派艺术虽已形成,但是曲高和寡,是行内人所说的“打内不打外”的艺术,不被多数观众接受。言先生后来体弱多病,淡出舞台,郁郁寡欢,颇不得志。马连良到言宅之后,见言菊朋躺在床上,面色难堪,眉头紧蹙,问明原委才知他正在戒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只有硬扛。马连良一听就急了,说:“三哥,戒烟要进医院,一步一步慢慢来,不能马上就断。自己硬来,会出事的!”言菊朋面有难色地不停点头,表示明白,没有说一句话。马连良眼圈含泪地离开了言家,回家后封了一百大洋交给弟子言少朋。心想一代名伶言菊朋都落得如此下场,何况别人呀!
没过多久,政府方面有了回音,决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