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加、清风、群英阁左右护法严松、赵光以及新封的上护法,王府侍卫总领顾青巡视而来。
“柳玉成身为北方大帮派帮主,在武林举足轻重,由他出面发出武林会盟的帖子,应邀者一定踊跃。这也是我以前轻易不动他的原因之一……”
“我们何不自己组织这个武林会盟?”
“树大招风,诸多门派对我戒心很大,再说,我们还要趁机作掉一些人,自己又何必背那个黑锅呢?”
“爹爹说的是。”
“对我们而言,武林会盟的本意在于查明、鉴别武林门派中谁是敌,谁为友;联友诛敌,以绝后患……”
“孩儿疑惑的是,柳玉成和我们也没什么交往,他怎么会照我们的意思出面发武林贴呢!”
“我拿到了他的弱点,你瞧。”
山谷上,几个年轻女人和男女儿童被捆绑在一起,神色恐惧。群英阁门徒四周看守着,凶神恶煞。麦加、清风以及顾青走到人群前打量着。穿紫衫的中年女子脸上肌肉抽动,似是强压悲痛,双眼却似在喷出火来,拳头紧握,指关节格格连响。
清风瞧见她的怒意,不由退了一步,额上冷汗直冒,低声问:“这些人都是……”
麦加笑笑:“柳玉成的家人,咱们手里的筹码。”近前蹲身,托起一个小男孩的脸,“这大概是柳玉成的独生子吧?”
紫衫女人惊恐地抱住孩子,瑟瑟发抖,应该是小男孩的娘亲。
麦加啧啧连声:“多乖、多漂亮的孩子呀!”站起身来,对清风,“柳玉成老年得子,对会州高家来说,这孩子可是宝贝中的宝贝,宝贝在我们手里,柳玉成当然会俯首贴耳,照我们的意思办理。左护法!”
右护法严松从树上跃下:“参见帮主!”
“打现在起,你扼守所有通往封城的险关要道,朋友,好酒款待,敌人,格杀勿论!不敌不友,放过!”
天高云淡,树木丛生,令人神清气爽,身心俱醉。梧桐谷位于会州城西,据传诗仙李白为此地秋天满目金黄所吸引,小住了半个月,使之声名大盛。
山腰杂树乱石间,立有数百江湖中人。临崖一方丈余宽的青石台上,一个精瘦汉子正与另一个白面侠士斗得正酣。那瘦子一身黄衫,显是群英阁门徒装束,忽然跃至空中,身子一折,剑光暴涨,罩住侠士上半身。
几名少林弟子到此,望见远处台上激战,手心捏了一把汗,生恐双方一不小心便有个死伤。
暗处树枝轻轻分开,蒙面的右护法严松和青龙坛主探出头来。青龙坛主压低声音道:“柳玉成确实有号召力,少林寺也来了。”
严松哼道:“不过是探虚实罢了……我一出手,你们就上。”
盏茶功夫,场上已决出胜负,却是那汉子胜了一招,剑尖直挑侠士心口,侠士口中鲜血狂喷,身子倒飞半丈,重重跌在地上,少林弟子齐声惊呼。
严松双脚一弹,凌空跃起,手中白粉撒去。少林弟子们猝不及防,步履踉跄,显然是中了毒。
群英阁门徒们纷纷跃出,扑向少林弟子。刀光剑影中,中毒的少林弟子们在惨叫声中纷纷倒下。山坡上,清风和麦加冷然注视着:“少林寺会甘休吗?”
“那又怎样?天知道是谁干的?归顺的,我们就收;作对的,我们就杀;杀不了的,我们就让他们去相互猜疑好了。”麦加道,“我感到近来你魂不守舍,不如去趟京城吧。”
“干什么?”
“丐帮帮主周行天派人来给柳玉成送信了,老狐狸可能是嗅出了什么味道,百般推托会盟之事,说丐帮只是靠讨饭谋生的叫化子,既不想觊觎什么武林盟主地位,也无意涉及江湖武林。”
“娘亲的意思是……”
“丐帮独霸京城,是不可小觑的大门派,他们若是不来,会使很多小门派望而却步,必须收伏他。况且,这周行天还是铁敖的好朋友。他们一旦联起手来……”
清风眯起眼睛:“这事简单,我来做。”
麦加笑道:“用我的神来掌对付,事情肯定简单,用你的清风剑,哦,清风断剑对付,也不难。但凡事还是想复杂点好。记住,杀人是最没办法的办法。打蛇看七寸,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所在。你若要制服他,首先就要找到他最弱的一处下手。”
清风走后,麦加召来顾青:“清风心存仁念,此事你善后。”
夜深人静,惊蛰睡不着,走到吊脚楼的阳台上。云真执意要潜到麦加身边,他劝不住,又担心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月亮幽青,远处有浓黑的山。风吹来,有些冷。正在这个时候,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
“看月亮?”云真那条藕荷色的丝质长裙,像水一样滑过他的手指尖。
惊蛰看着投射在她脸上的月光,淡淡地说:“看月亮。”
云真支着手臂俯身在木头栏杆上,让长长的头发垂下去,月光下那场景美得惊心动魄。
惊蛰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拥在怀里。忽然之间,他觉得天地间只有这个生命,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旁的,什么都不存在。
他想,他和她生来就是要互相认识的,而之前那些时光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这场终生的相识作铺垫。多么可惜啊,在我们彼此寻找的那么多年,多少好日子被虚掷,被蹉跎。
但也许这并不是浪费,命运的安排必然是有深意的,它让他们更能明白遇见的难得,为这难得,而善待相处的每一天。
如蜜里调油,如水着盐,如鱼得水。
如他认识她。
如她认识他。
云真抬起眼睛说:“不要担心我。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去南方。”
“是的,我答应过你的,去南方。”
次日,云真就潜入水域,惊蛰和她分头行事,去找了然。
日头渐低,惊蛰坐在晴烟阁临窗的位置上,喝一盏银针。窗外流年不停风月暗换,看在他眼里仍是少年风景。彼时尚是眉目浅净的年轻人,和了然相对小酌,之后,他去了南洋学习制琴技艺,游历江湖,而了然娶妻,离家,隐居,归来……多少辛苦惆怅,一如当日在周庄时,了然的喃喃低语:“洛阳城里风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金饰的事情,上次洛阳王带来了无生机的郑匠人后,惊蛰深知这是突破口,不可罢休。不过是稍做迂回,等待更好的时机,再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这些天他暗地寻访,始终找不到洛阳秘密大牢所在,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人,便是了然了。
“惊蛰。”
惊蛰回头,看桌前站了白衫的男子,含笑长立,他便咧开嘴笑起来,急急吩咐小二撤去寡淡的茶,要最烈的杜康,满满斟来。
“下人将你的口信带给我。”了然落座。
“当日我离开洛阳去南洋,你便在这晴烟阁送我,可还记得?”
“当然。”
惊蛰呵呵地笑,开心看着旧日玩伴。两人相交多年,知面知心。
“这些天在府中可好?”
“尚好。前几日随爹爹去宫里见了皇上,说是想封官让我做。”
“不拘做点什么,大概都强些吧。”
了然却不答惊蛰的话,淡淡一笑,低头喝酒。惊蛰才自觉自己这一番话,着实是玷辱了他。了然这样散淡的人,恐怕更适合吟诗作对,和素草自如游乐吧。
于是随意地说些话,借着酒意渐渐上涌,给洛阳城偷来半日清闲散淡。都是一样的人,烦透了乾坤太小,只乐得壶中天长。
幼时随爹爹在王府做客,与你一见如故,两名恶少直搅得偌大洛阳王府鸡飞狗跳,是不是还记得?学会易容后,我常扮作教书先生,是不是对你说过,将来,我要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开一间书院?十四岁的时候,群英阁为西北马帮所犯,我立下大功,是不是你陪我来这里尽兴买醉?及至最后那一日这晴烟阁中断然地离去,是不是你笑着挥手,对我说:“去就去吧,无须牵挂。”
去就去吧。无须牵挂。了然,我还是回来,做着自己未必想做的事,你知道,圣上和王爷,都是我的舅父,无论哪一方,都叫我为难。只是身为子民,我必须有我的立场和倾向。而你,依然清朗容颜。
席散人尽,茶客皆已离座。了然道:“密牢地点我帮你问出,是否让我将人带来?”
“还是你陪我去大牢见他吧,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与郑匠人的狱友。”
了然沉吟着,眉头皱了皱,指节轻击桌面:“我虽不喜过问繁杂……此事与我爹爹有关?”
“是。让你为难了。”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爹爹近年来行事让我颇为焦虑,深感惶恐,但愿不是我预感中的那样才好。”了然叹口气,“我会尽快安排此事,等我消息。”
“……我也很忧心。皇上和王爷,都是我的舅父……”惊蛰叹息。
了然眼里一抹匆匆的笑意:“总是该以国家为念的。你很好,很好。”
水色空蒙,那白衫故友,消失在雨帘中。他必是感到父亲的诸多行为不够正大光明吧,但除了担心和不安,他能做的,到底有限。
丐帮总部万籁俱寂,半丝声响也无。帮主周行天行至一处门上贴有门神的篱笆院落,见屋内一团漆黑,先行进去点灯。一室皆明,但见窗明几净,日常用物虽然粗糙,倒也齐全干净。
帮主夫人娇杏呆呆地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盘家常咸菜,一小碟腊肉炒萝卜干丝,和一碗米饭。
周行天奇怪地望着娇杏:“怎么不开灯?咦?你这是怎么了?”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兴致勃勃地扬起来:“娘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娇杏勉强笑了笑。
周行天递过去:“不高兴呀?你可别瞧不上眼,这玉镯可是水晶料,是难得的稀世珍品。”
娇杏问:“你从那儿弄来的?”
周行天豪气干云:“别看我是个叫化子头,江湖中还算一号人物……”
娇杏撇撇嘴:“得了吧,在铁敖面前低声下气的像条狗。”
周行天一怔:“我不过是哄哄他……干哪一行都该有靠山,没有七道门的帮衬,京城丐帮如何立足?当然了,他们也是利用我,借助丐帮当他们的眼线,各有所得就是了。”
娇杏不屑地:“算了吧!”
周行天仔细地看着娇杏的脸,不解地问:“喂,你今天怎么啦?”
“要说找靠山,铁敖算什么?一个臭捕快罢了,身份比臭要饭的高不到哪儿。”
里屋门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