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盘腿而坐,一个极丰盛的早餐。
阿勒汗用小刀剔下羊腿羓子肉,送到谢冬的红漆木盘上,说:“三哥,吃肉,下茬吃,多多地吃;你太瘦了,不学学我吗?盯上一个姑娘,你死死地把她抓在手里,好好地爱。现在的丫头,不是要钱,不是要羊,慷袢子要好;一拳打不疼,你要长得胖胖的,带劲。”
阿依谷丽笑眯眯地盛上浓香的热奶茶,用桃木勺舀上酥油,将白色的方块糖放在谢冬的碗里。
阿勒汗对谢冬低声说:“吃,男人嘛,吃哈(下)羊肉的人劲儿大。生下来的娃娃,白牙齿,大眼睛,女孩儿呀,男孩儿呀,个个都是卷卷毛,漂亮得很,哎,她就是吃哈(下)羊羔子肉的。你不相信?二天你有了洋缸子(女人),你就知道啦。”
谢冬向阿勒汗回报一个怪怪的憨笑。
哈尼肯对小儿子说:“给你三哥准备一哈(下),把家里四条腿的家伙吆喝夯(上)一些;让你三哥早点回金驼湾,拾掇好园林队那个破烂儿,然后,好再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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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说说建设兵团
现在说一说建设兵团。
兵团在新疆。新疆好大,它占中国版图的六分之一。兵团在新疆区域内,以兵团、师、团、营、连(队)、排、班为建制。
张口是兵团,到处有兵团。
兵团人来自五湖四海,各地省份,有哪里的乡音,就有哪里的人才和精英。
兵团生产的粮食棉花可以暖和、喂养一个国家。有一年,全中国饿饭,兵团人也空肚子,
可是兵团人勒紧裤腰带,要让更多的人活下去。那时,三斤粮票、一个馒头换一个老婆,相信吧?兵团支持地方几亿斤粮食,换回了什么?
自个儿得瑟得瑟打黄羊、逮野兔子过年,葵花杆子捣碎卷成莫合烟。
青黄不接时,一个营部、一个团部跳交际舞,蹦嚓蹦嚓蹦嚓,一只口琴,一根竹笛加一把二胡;快三步,慢四步,把人跳得脸发黄,眼发绿。然后再去挖芦苇根,捣骆驼刺,泡小球藻,三餐充饥。弄得人两腿浮肿,手指头一按,一个坑坑。
守着金山吃草根,这就是兵团人。
灾区一个求援信,小麦装夯(上),玉米装夯(上),那几百辆汽车拉的是多少生命的希望!卸车时,有人下跪连喊带吼:“天大地大,新疆兵团的恩情大!”
那时新城从关内来了一个歌舞团,师部招待他(她)们大鱼、大肉、大馒头,馒头有碗那么大。一个个吃得呀,香死了,美炸了,没有瞌睡。一天给演出三场四场,还陪上喧喤。卸完妆一跺脚,不走了。
许多年后,她们还在垦区各地慰问演出,炫耀着美丽,拽得很。一窝子美人。
再说长绒棉吧。兵团的三级棉花,纺纱织布也顶得上内地的一级棉花。
那一级、二级棉花,除了国防需求,高档布料,全都出口,换回的是哗哗哗的美金、港币、英镑,为建设加油。
兵团出了多少作家、画家、诗人;还有大牌歌手、大腕影星,名模呀,劳模呀,企业家呀,将军、教授、科学家,各行各业都有能人和标兵。
兵团人还坦坦荡荡地保护过大诗人艾青。那是兵团人海一般的胸怀,绿风一样的柔情啊。
屯垦戌边。兵团人会生产,能打仗。若是遭遇敌情,发生战事,只要一声:兵团人来了!操!让他闻风丧胆!
兵团人厉害吧。
兵团真是可以。
12园林队的希望
准葛尔盆地边沿,一个垦区的偏远团场,这个团场的西伯利亚,有一大片原始胡杨林,
新疆人叫它驼浪哥,称之为美丽的树,又名胡杨,森林包围的屏障内,是团场的园林队。
谢冬回到自己的连队。他从芳草湖家里带回来两匹马,一匹雪里青,一匹小马驹;自己还骑枣红马,只是已配有鞍辔。两头牛,花肚皮的奶牛和它的牛犊,乳牛的奶汁还在滴滴答答;牛犊窜来窜去跟随其后。四只羊,两只哈萨克土种羊,一只骚公羊和长胡子白山羊。
活脱一个小型牧场。
谢冬把马啊牲畜啊一满交给尕老汉,说:“刘叔,往后您就是管理员,您来帮忙当着这个家。”
尕老汉问:“这是不是公家的东西?”
谢冬说:“不是,也是。”
“那以后怎么管理?”尕老汉问。
谢冬说:“您造册登记,这是我的哈萨克父母送的,送给我就是送给了农场。”
尕老汉说:“也还是属于你的。”
谢冬眼望前方:“就算是地方给咱们的支持,连队用它做本发展生产,改善生活,等我们扩大了成果,再把老本还给芳草湖,谢恩有我。”
尕老汉递过来一支大前门,说:“园林队有救了,我也算做一把火吧。”
四月,司令员一行视察工作,下到垦区。
正逢农建师开始春季生产大检查、评比。
检查团一行人,乘吉普车绕哈(下)一大圈儿,看了农场小西伯利亚的园林队,造访了原始胡杨生态林。
领导们累了,肚子里面开始闹革命。那烟,就揉——揉——冒得得意忘形。
谢冬把早已准备好的酸*和堡尔撒克放在一块白色的餐布上,餐桌就是绿油油的草坪。
检查团的人,在园林队浪了一上午了,不用客套,同志们把酸*,一瓶又一瓶地哧溜着,一满翘起大拇指说好!
说,条田,园林,畜牧综合发展的布局,有思路,有创意,很好。
说,园林队以林为主,保护和发展的共进战略,要写进文件,向兵团,向司令部、向中央报告。
说,粮食自足,蔬菜自产,肉食品一年后也要自足,力争外销。
说,园林队的这个承诺,是决心书、是挑战书、是保证书啊!
说,这样的连队,基础好,秧子好,要是都像谢冬这么下茬子搞啊,那准葛尔盆地就是中国的金盆盆哪。
司令员说:“哎,报社的同志,还有你们广播电台,要宣传一下主体精神嘛!”
首长满意,领导们高兴。躺坐在绵绵的草坪上,看尕老汉宰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整只肥羊,倒上月牙泉甜甜的水,咕嘟咕嘟地煮着,然后,撇血沫子,佐上野葱、皮芽子,放上青盐,一会会儿煮成了手抓肉,香得很哪。
金驼湾胡萝卜汁儿,古城子特曲。干,一个个喝成羊肝子脸,都说这酒硬不醉。吃,下茬吃。腮帮子冒油。
说,喂,小谢,有没有什么节目?唱啊,跳的。
谢冬扫了一眼夏丹,说:“报告首长,没有,妇女没有。”
谢冬又说:“司令员,怪我考虑不周,金驼湾咋能没有节目啊。下次一定。”
首长们意见一致:“节目若没有长头发的,没有高胸脯的,也就没球啥意思啊!”
“哎,谢冬表演一下嘛。你的功夫都蹿到乌鲁木齐去哪。”
“表演什么?”
“——摔跟头没对手。”
“骑马,打枪啊!”
众人都说好:“要得要得!”
立在一边的尕老汉递过一支步枪,牵来了枣红马和雪里青。
谢冬“啪”地两腿并拢,举手敬礼:“报告,那我献丑!”
这个谢冬,洋洋洒洒地从人门面前走过五十米。只听得呼的一声,马和人就飞去了,一阵儿从马肚下躜了出来。一阵儿,哟哦——端端地站在飞跑的马背上。
哈——这小子了得么。
谢冬骑的是芳草湖的雪里青,犹如划过绿草浪尖上的白云。和他平行的枣红马仰首向天一声嘶鸣,从枣红马背上滑落一支步枪;只见骑手右手一捞,“啪啪”两声枪响,空中就扑扑掉落下来两只秃鹰。
掌声朝他飞去。谢冬却站在远远的胡杨树下,还是那么洋洋洒洒的。
说,这小子可以,确实的。
司令员拿鼻音说:“嗯嗯!”
说,就是要把谢冬放在关键岗位上,是吧?好钢,最好用在刀刃上,对吧。
富团长把眼色楦在王处长脖子根儿,说:“伙计,一举两得啊,一石三鸟。釜底抽薪哪,实在是高!”
问,喂,你们两个,叨叨叨,叨叨叨,不要搞小动作呢。
说,走——开台,回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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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辣子红红的,像血
夏丹留了下来,要把医务室建在园林队。
这个连队太偏远了,早上日头还没出来,礼拜天赶巴扎(集市),一天就能把腿跑成麻杆杆子,还得不吃不喝。
建一个医务室,除了必备的听诊器、体温计、注射器、血压计等,主要是配备医师、护士,储备适量的药剂。
在这个土旮旯窝窝里,限期三天到位,够夏医生喝一壶的。
下这个死命令的人,是司令员,那可不是打猹子的,你说呢。
夏医生说:“谢队长,你们的人,以后有个小病小灾的,就不用熬麻叶子,抹蜘蛛螨子啦,要是碰上扭脚丫子的,拐腿子的啊,也不会只整上一盆洗脚水哐当哐当疏筋活血了。”
谢冬说:“是啊,我代表战友们谢谢您。哎,嗑瓜籽儿。”
夏医生说:“这点小事还用谢啊,以后有了媳妇,求我,谢我,请客哟你。”
谢冬说:“话说到腰杆子上了,您别笑话啊夏医生,他们说……”
“说什么?尽管说,扭扭捏捏干哈(啥)呢。”
“他们说,夏医生这么好看的大夫,调到园林队来;这旮旯的人,你试挡一哈(下),也会没病有病,有病没病,嘻嘻,羯羊毛炒韭菜,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蒙了。”
夏丹杏眼圆睁,说:“拿我开涮哪你?”
谢冬急了:“唉夏丹夏丹,千万千万,可别可别,好姐姐哟,小的不敢,不敢再有哈(下)一回啦。”
夏丹说:“你小子骗大拿呢。”
谢冬说:“真的。您在哪里露面,哪儿就“烘”的一下,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有一种雨后阳光的感觉;老同志们喜欢找您唠几句,心里头,花花儿就慢慢地开了。”
夏丹一脸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