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策 彼时大荒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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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策 彼时大荒 完结-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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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不理他废话,又问,你可知道庞统要给你的是什么?

            不知道。公孙策答得那么干脆,顾恺之的《女史箴图》?怀素的真迹?《参同契》孤本?还是一张焦桐?我不知道。他每次总带来些让我爱不释手的字画书籍,我既是无功不受禄,却又看得心痒,你说说看究竟是哪家古玩店竟有这般丰富的收藏?

            公孙大哥。

            什么?

            你是说每逢初春时分,庞统都会不远千里赶回来,搜罗名家字画只是为了借赠送之名见你一面?

            我有这么说过么?

            展昭笑而不答,公孙大哥,那一种名曰依赖的习惯早已在他命中蛰伏良久,可你这自诩聪慧不凡的人究竟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日杏花开得正好,点点猩红缀在枝头,谁家春色关得住。
            公孙策很早就出门了,偏巧正是展昭奉命见驾之日,他们一起走过那条深幽巷子。
            一个从此即将风云际会步步高升,一个却甘心平淡安之若素,二人的命运看似从此南辕北辙,可那并肩而行的样子却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

            我知道为何皇上要在今日宣我觐见。

            哦?没想到如今连那天真无邪的小展昭也学会揣摩圣意了。

            展昭知他是在促狭,冷哼一声,我哪里会揣摩什么圣意,不过是洞悉了那庞统的心思罢了。无非是省得我总叨扰你,要你独自一个人去见他嘛,玩什么小手段。

            观月楼在汴梁城里算不上什么一等的食肆茶楼,可那依山傍水的景致却是旁的楼子见不到的。一旦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汴渠泛水便在此地洄洄奔腾,两岸扶疏苍翠,倚罢回廊且看花开草长,恁是一场何等令人心旷神驰的画卷。

            公孙策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熟料庞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王爷。

            公孙公子。

            平虏站在一旁,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公孙策,却每每觉得赏心悦目。无怪乎人称大宋第一的翩翩公子,况且其文采风流,无愧于这淡好眉目。

            公孙策一坐下,庞统就示意平虏回避。对于庞将军的任何要求,平虏都在所不辞,闪得比谁都快。

            一张原木桌,两盏不夜侯,三分惆怅意,四目相对时。公孙策被那人看到心里发毛,堪堪要避开。王爷要在下在杏花初绽时来,想必不是要我来陪王爷看风景的吧。

            庞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只精致的细长锦盒,里面静躺着一支九寸长的折扇。梅鹿竹扇骨,洒金笺扇面,怎道是掠出缕缕似有还无的墨香。
            谁知道这又是庞统从哪里得来的宝贝。

            王爷,这回是哪家制骨名手的杰作,还是哪位名家题字作画?

            都不是。庞统笑答。往来四千年,你公孙公子心爱之物这么多,我能给的就是沧海一粟,可只这一粟你却也不要,如今我房里多了这么许多白描泼墨经史子集,弄得我也像个书生,活活把自己给笑死。

            我那是要不起。你王爷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我纵使百般喜爱也没道理据为己有,王爷的好意,在下只有心领了。

            你嘴上说不要,手上也没拿过,可为何年年都不叫本王空等一场?

            公孙策好似什么也没听见,就是不看庞统一眼。
            素来民不与官斗,在下一等良民,中州王要见我,我怎么好拒绝。

            狡辩!

            是狡辩。对付王爷这样牙尖嘴利的人,在下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张嘴。

            这是本王自己做的。自己家种的梅鹿竹,自己家的洒金笺,扇骨是本王亲手劈的竹枝,薄宣是本王自己裁的,字也是本王亲题的。因为那次本王把你的扇子弄坏了,一直没有机会赔给你。

            公孙策被他一口一个本王绕得头也晕了。猴年马月的事了,我早不记得了。却伸手去拿那把折扇,手指一搓展开,怔怔傻眼——吾爱吾王。

            我不要。

            庞统瞪眼,为什么不要,本王亲手做的,你竟敢说不要?

            这种东西,拿着招摇,且太过珍贵,还是拿来缅怀作古之人罢,王爷若是那时再托人转交给在下,在下一定不会拒绝。

            庞统怎会不明白公孙策那玲珑剔透的心思,只是自己身为国之股肱,常年征战与辽军交锋,即便是武功再高,也难保自己没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一天。想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跟那公孙策一样,有些话说出来,倒叫人看不起。

            我明日就启程,从此以后,琉璃锺,琥珀浓,小糟酒滴珍珠红,全劳展护卫陪你左右。

            这话从庞统嘴里说来,听起来像诀别多过辞行。公孙策怔忡在那儿,半晌没吭气,他没想过也许有一天杏花开得灿烂的时候,却是自己独倚高楼,不成行。接下来他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这么掉份儿的话会从自己齿关蹦出来,他说,庞统,我也去。



            4。
            庞统自从观月楼出来就一直咧着嘴,平虏从没见过将军这样笑过,若是战场豪迈意气干云,他总是笑得坦荡,从不曾这样诡秘。

            将军?将军?

            啥?庞统回过神来。

            将军似乎很高兴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
            飞云骑行事干练从不拖泥带水,可这爱打听这脾性倒是出人意表。

            呵呵,平虏,公孙公子方才说,想随本王去边关。

            公孙公子?他去做什么?

            大概是想给本王做军师吧,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那太好了。有公孙公子坐镇,我军如虎添翼必定势如破竹,届时定能将滋扰我边境的辽人打得溃不成军!

            庞统看着平虏士气高涨,不禁莞尔,本王怎么会让他一介书生去上战场?本王好歹是大名鼎鼎的飞星将军,说到精于兵法韬略,本王怎么可能在他之下?我军要是养个公孙先生在帐中,那还真会给他搅个鸡飞蛋打,那时我军可就真是不攻自破了。

            平虏听了汗如雨下,他本以为庞将军是器重公孙公子的,怎么这会儿看来二人却是交恶呢?照将军这个说法,公孙先生可不是打入我军的辽国奸细么?
            不能吧,将军?公孙公子好歹也入过仕做过官,怎会和辽人勾结?

            不是奸细,也并无勾结之说。庞统纠正,是祸水,他天生就是祸水。行军打仗,唯主帅马首是瞻,旁人若是多加干预,那究竟该听谁的?

            那自然还是听将军的。

            我知道,可本王却不敢保证不会听他的。这些读书人重的是文治,战场上的事大多是纸上谈兵,说到经验远不如你我丰富。何况此人身单体薄不堪风雪,要他去作甚?
            方才在观月楼,公孙策说要随庞统一起北上,庞统思虑了一番,却是回绝了。他说,有你这句话,本王一定战无不胜,死也要回汴京再死。

            公孙策别过头去,只看风景不看人,我只是随口说说,北方那么冷,鬼才要去呢。

            好好,你不要去,你就在这里,教你的书治你的病,不要乱跑。
            听起来颇像是在教训孩子,而两人各自安的什么心思,彼此也是心照不宣讳莫如深。

            庞统走的前一夜突然淫雨霏霏,仿佛白天那明媚春光是痴人杜撰,又好像日子是被人一刀切开。总之,公孙策直到大半夜才睡下,他死死看着小风筝留下的六十四张卦笺,几次伸手,又悻悻收回。

            公孙大哥,这么晚了还不睡?
            展昭夜里醒来,却发现公孙策还独坐窗前,风吹竹动,犹似轻涛拍岸。

            雨声吵得睡不着。

            所以你算卦?

            我没有。

            你不敢?

            公孙策惊愕地看着眼前人,曾几何时,昔日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早已变得审度人心善解人意。万物更迭,展昭也俨然长大,可自己呢?却还活在如烟往事中难以自拔。
            我为何不敢?

            庞统明日就要走了,你却不敢为他卜上一卦,是怕他一去不回么?

            王爷勇猛善战,通晓天象,文韬武略,功勋卓著,乃我大宋栋梁之才股肱之臣,必定吉人天相,凯旋而归。

            展昭眨眨大眼,公孙大哥,你收了庞统多少银两,这么帮他说话?

            想我公孙策,岂是贪图富贵,为五斗米而折腰之人?展昭,夜深了,快去睡吧,明日你就要赴任了,不比我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展昭嘴里咕哝,却还是听话,一骨碌爬上床,立时睡得死沉死沉。

            屋外细雨绵绵,阴云闭月,天色黯淡,屋里一片黢黑,不曾点灯。公孙策铺开卦笺,竹板丁丁,他左挑右捡,一时不知是拿不定主意还是不敢轻率,最终是随手摸了一张,在手中攥了良久,直到指间发麻,又放下。
            反正也看不见,不如罢了。

            翌日,展昭已走,公孙策才起,说不准究竟是因为睡得晚了,还是不愿早起。
            桌上的卦笺,叠成不高不低的一摞,昨夜那张,业已没入其中,谁还知道是哪一卦。

            善卜者不问,不信也别问,关心则乱,你若是这样患得患失,还是不要试探天机了,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卜到一支好卦,那自然没话,万一占了一支坏卦,嘴上说是不信,心里却又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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