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卿同人)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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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卿同人)宿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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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牢苦苦熬刑的每一个刹那,徐长卿心里反反复复千呼万唤的全是同一个声音:二师弟,你不要来这里,你不要上当。我受困这几天,消息大概已经传回蜀山了吧?陆离拿我当饵,为的就是挑拨蜀山弟子与人间为敌。我知道你向来性子急,可是这一回你不能妄动,你千万要冷静。他要对付蜀山,他要对付的是整个蜀山!你听见了吗?
  徐长卿不知怎样才能把长安妖乱的真相传递给常胤,他被镣枷封印制得动弹不得,连愤怒也无力。地狱是用来惩罚恶鬼的,刑房却是人拿来折磨人的。从他身陷天牢的那一刻起,盘萦在他耳边的尽是受刑者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刑吏的咆哮:“顽固不化,来人!用鞭子好好开导开导他!”
  生牛皮绞成的蟒鞭饱蘸了盐卤,虎虎生风,一鞭下去就是一道冒血的瘀痕。几鞭过后,徐长卿背上已经找不出一寸完好的皮肉,血水洇湿白衣,沿着脊椎骨节的起伏涔涔淌落,原本受辱屈从的景象却因为徐长卿的一声不吭让刑吏好一阵惊疑。
  执刑多年,刑吏头一回碰见挨了这么重的鞭挞竟还不哀鸣、呼号、告饶的。内蕴的傲与沉默的隐忍,使青年在受刑之后一点不狼狈,反而有一种受难的美。
  惊疑只一瞬,旋即涌起的却是兽性。“好!你骨头硬,爷倒要瞧瞧你的骨头有多硬!”
  鞭影裹挟着风声劈头盖脸罩下来。徐长卿闪避不及,颧骨上挨了一鞭。被水泼醒时,一个刑吏正用一把弯如眉月的小刀细细剔剥他左手尾指上残存的血肉。“啧啧,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好看的手了。”刑吏一边赞叹,一边偏转刀锋切断一根淡青色的筋腱。
  十指连心的痛楚让徐长卿猛一抽搐,眼睫上挂的水珠徐徐滑过清瘦血污的脸颊,砸在衣襟上溅出一朵小小的、诡艳的、血色的花。 
  他双掌给铁钉穿透钉死在横木上,白衣染血,在刑房昏黄摇曳的火光下,像极了一只濒死的鹤。
  “我劝你还是趁早认罪。国师特意要我们两个来服侍你,你再不招供,不止是跟我们兄弟过不去,更是跟你自己过不去。”另一个刑吏客客气气地道,手里擎着一勺烧融了的青铅。“就算你骨头硬熬得过鞭刑,后头还有十大刑。披蓑衣,挂绣球听过么?我保证,任何一道都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恨不得从没生到这世上。”他一面说,一面将铁勺凑近徐长卿的脸,溶铅升腾的热烟散发出恶臭。“比方现在,我手里这勺铅水要是到了你脸上。你觉得你这副招蜂惹蝶的好面相还保得住么?”
  徐长卿索性闭上了眼。
  刑吏故意出言调侃徐长卿,怎料给气得噎了一下,顿时温和不起来了。“你英雄。我先给你醒一醒神,让你好好想一想还要不要这么英雄。”说完,他将血迹斑斑黏腻未干的手掌在徐长卿脖子上擦拭了一把。凌乱散落的发丝被这一擦拂开了,瓷白后颈上一个火焰纹印鲜红夺目,引起了刑吏莫大的兴趣。他举起满满一勺滚烫的青铅从纹印上方浇淋下去。
  无数颗细密的血珠子混合淡灰色的铅水沸滚着跃开,空气中骤然蒸腾起一股子皮肉烧焦的气味。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徐长卿颤抖着翕动了下嘴唇,几欲晕厥,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刑房,紧接着又是另一声。刑房的石墙上接连“噗啪”两声炸开两蓬血肉模糊的人形骨碎。
  徐长卿恍神中透过遮蔽眼帘的血雾看见一个难以名状的黑影舞爪张牙打横跌撞占据了整个刑房。他猛然意识到,颈后此刻一阵阵不间歇的炽烫并非来自融铅,而是重楼烙下的魔印。
  那是一头被沸铅灼疯了的兽,负伤的魔奴!
  魔奴又跄又踉,摆尾哀嚎,活像一条刚刚被踹醒的恶犬。暗灰融铅缓缓流淌过它的眉骨眼眶,所过处青烟缕缕,蒸腾着焦糊味儿。徐长卿看着这头狮首、牛角、垂迆着蛇蛟类鳞尾的巨兽在剧痛刺激下带翻了火盆、撞倒了刑架,一挥爪将刑房的石墙也扫塌了半壁,而那遍布黑色鳞甲的尾端仍一路延伸、盘缠在他颈项上、半埋在魔印中尚未完全显形。
  它嘶吼着左右顾盼,血色的瞳仁在发现徐长卿时沉淀成意味不明的暗红。
  徐长卿与它对望片刻,魔奴蓦然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舔舐了一下。糙拉拉的舌头湿腻腻地滑过颊侧,徐长卿猝不及防挨了它一舔,一时愣住了。他瞥见那条火红小蛇似的舌头,舌尖跟蛇一般分叉,令他惊异的是分岔不止一股,丝丝触手舒绽像开了朵花。
  徐长卿听说过魔印中藏有魔奴,却不知道魔奴会是这个样子的。他在魔奴凑得极近的吐息里嗅到极强烈的血雨腥风的气味,体内濒临枯竭的灵力受近在咫尺的魔息激发,竟然隐隐有复苏的迹象。不等他细想,猛听一声惊恐已极的厉呼。
  “魔物!有、有魔物!”一只写有硕大“牢”字的白灯笼掉在地下,映得一名碰巧路过刑房的狱卒脸白若纸。狱卒连滚带爬手足并用地朝后退,爬出去没几步,魔奴腾身一个纵跃举爪拍下去。
  “住手!”徐长卿急声喝止。
  徐长卿这一声喝完全发自本能,他闭上了眼不忍再看血光暴现骨沫横飞的惨状。没想到魔奴疾若风雷的一击应声停住,长而锋锐的利爪陡刹在距离狱卒脑门不足半分处。狱卒含糊呻/吟一声,骇得晕了过去。
  徐长卿明白了。这野兽般的魔奴不但能听懂他的话,似乎还十分听话。
  “放我下来。”徐长卿试着道。话音刚落,魔奴黑蟒状的兽尾倒卷过来,一记就将碗口粗的刑架绞作两截。
  徐长卿骤得自由,却终因被缚太久、伤得太重,虚脱乏力几乎站不起来。就在他一头栽下去的瞬间,魔奴摆尾凌空一折拦腰卷住了他。刑房外远远有嘈杂人声朝这边围拢来,火光刀芒错杂着黑影跃动在甬道两侧。徐长卿看见魔奴掀动鼻翼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在确定什么,随即它就朝一个方向急纵过去。
  那个方向没有出路,只有一堵厚厚的石墙。
  然而魔奴一冲过去,石墙立刻崩塌出一条路。
  碎砖石屑飞溅,咒骂惊呼声四起,魔奴途经处摧枯拉朽一片狂飙过境的混乱,犯人狱卒刑吏乃至老鼠都被吓得仓惶乱窜。劲风扑面刮擦得两颊生疼,带着牢狱特有的腐臭。徐长卿伏在魔奴背上,用尚算完好的右手拼命攥紧它的一只犄角。一支长矛斜刺过来,被魔奴一甩尾拍飞,旋即一阵弓弦密响,无数羽箭疾射而至。
  徐长卿暗叹一声,左手拈起道诀。
  金色诀文流转着光华环绕住魔奴,箭矢纷纷坠地。
  蜀山掌门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同一只魔物生死与共、并肩逃亡。
  魔奴认准了一个方向发力疾驰。喊杀声渐渐被抛在身后,两侧火把越来越少,黑暗四合。不知逃了多久,魔奴陡然停住。
  它说停就停,僵立如一尊石像。
  徐长卿环顾四周。他俩恰好身处十字甬道的正当中,前后左右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壁,难以判断到了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仍在地底,依旧身陷天牢。万籁俱寂的黑暗里,前方遥遥隐隐有雷声响起,仿佛一条妖龙按捺不住翻了个身,隆隆闷雷裹挟着尘烟朝这边漫卷过来。
  徐长卿初时以为是地动余震,紧接着却发现雷声并非源自地底。头顶扑簌簌坠落的泥尘石块昭示着异动来自天牢之上的人间。异动来得极为迅疾,只一弹指功夫,海啸山崩转瞬便到眼前。石壁整块整块垮塌砸落,尘烟弥漫,徐长卿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
  魔奴忽然有了动作。它伸爪将徐长卿揽护到身下,抻直脖颈发出一长声欣喜的嗥叫。
  徐长卿立时悟了。“心波?重楼!”话一出口,他就察觉他根本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魔奴的长嗥和他的说话全被同一个声音吞没。
  心波破空的魔劲与气浪绞杀了天地间一切声音。
  鼓膜里仅余下连绵不绝的嗡嗡声。
  天地岑寂。
  万古长空。
  周遭的所有湮灭于一瞬,而他还活着。
  徐长卿推开魔奴,从废墟里踉跄着站起来时,眼底一片荒芜。他神智昏沉地抬起头,惊见天顶高悬着两轮圆月。一轮惨白,一轮妖红,天象错乱恍如魇梦。徐长卿眨了眨眼试图抹去幻象,然而,遍体鳞伤和左手两根因酷刑失去的手指警示着这正是他竭尽全力想要保全的现世。 
  月色如血。就在乱了时序的红白两轮圆月下,废墟上,背光伫立着一个高大有如魔神的身影。
  ——不,红色那颗不是月亮,那是荒神烛阴的虚危。
  徐长卿不知道凶星虚危在他身陷囹圄的期间已经壮大得足以与月象匹敌。他满心失措,忽略了重楼。他忘了重楼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忽视。
  重楼此刻的愤怒,已非笔墨所能够形容。
  他先是看见徐长卿满身血迹,而后被青年左手两根白骨森森的手指刺痛了眼瞳,疼惜愤怒在魔尊神情间划过一道渴血的狰狞,尽数汇聚成一声发狠的:“徐长卿!” ?

☆、破戒(上)
?  蜀山弟子们在破晓时分赶到了长安。
  常胤透过层云俯瞰脚下,发现城西方圆数里一片荒白。据探子陈述,天牢紧邻长安西市。眼下天牢不知所踪,只有坍塌得齐整的废墟在帝都的鳞鳞屋瓦间劈了一刀,横杀出好大的一片空,仿佛刚刈过的荍麦田。
  距离废墟仅一箭之遥是西市,楼台依旧。许是天色太早,街上寥无行人。
  繁华与荒芜共存的怪异景象让同行的蜀山弟子深感好奇,有人悄悄掏出铁八卦,惊见探魔铜针转得像被抽疯了的陀螺。
  常胤在路上预想过这一趟劫狱之行的种种可能,独独没料到天牢会消失不见。他示意弟子们在云上静候,只身御剑趋近了查看。剑风掠过废墟带起尘烟散扬,碎石堆里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一晃而过。匾额被沙掩土埋残破不堪,只看得出右首第一个字是“刑”。
  常胤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他驭剑落地,踏着急促的心跳走向废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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